第五章 同仇敌忾
通过今晚的侦察，贾大壮强烈感觉到，鬼子的“鼠疫”计划虽然远赶不上制毒基地的影响力，一但成功实施，对天津地区的破坏程度却是触目惊心的。贾大壮下定决心，暂且将“锄草”计划放一放，先帮助林若玉将鬼子的鼠疫实验基地彻底铲除。
有一点，贾大壮与林若玉看法完全一致，仅凭他们几个人，几把枪，要铲除鬼子的实验基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夜色更深了，这应该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一阵风吹过，满耳的沙沙声，更增添了静谧，甚至是恐惧。贾大壮有气无力地侧身靠在一棵柏树干上。由于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腿部的伤痛更加难以忍耐。他顺手摸了一把，又开始往外渗血了。撕下一块衣角，紧紧绑住腿部渗血的伤口。疼痛让他脑门上的青筋突突乱跳，汗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无论如何我们得拼一把。"林若玉的声音很低，却像刀子一样锐利，"三天后，鼠疫就会投入使用，天津城近郊都将成为一片人间地狱。"
薛蕃将脚下一粒石子踢的飞了起来："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几把枪？连实验基地的大门都进不去，就得完蛋。"
冯志勇蹲在草地上，边思考，边用树枝画着基地的布局："林姐，正面强攻肯定不行，受到你和贾先生的启发，通风管道不能再走了，咱们可不可以试着从排水系统潜入..."
"估计行不通。"贾大壮打断他，"像这种不可告人的地方，我们能想到的，鬼子不可能不想到，排水口一定会严防死守。今晚的侦察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他们的防备只会更紧。"
薛蕃再次把目光投向贾大壮，恶狠狠瞪着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你要走通风管——"
"够了！"林若玉厉声打断薛蕃，“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她转向贾大壮，"贾先生，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薛蕃的眼神充满敌意，冯志勇稍带怀疑，林若玉复杂难辨......贾大壮看得出林若玉对他既充满期待，又暗藏警惕。他略加思索，下定了决心。
"没有增援绝对行不通。"贾大壮不再回避林若玉的目光，"我们有一个秘密联络点，距离这里很近。"
"你们的秘密联络点？不会是鬼子的据点吧！"薛蕃像被蝎子蜇了一下，腾的蹦了起来，"你想让鬼子把我们一网打尽？林姐，我说的果然没错吧，你还一直相信他......"
林若玉再次抬手示意薛蕃闭嘴。她的目光在贾大壮周身逡巡，似乎要看穿他的心肝脾肺。
夜风带着呼哨从树林中掠过，贾大壮浑身忍不住一阵战栗。感到背上的冷汗浸透了衣衫。他清楚，下面一句话说不好，面前几个人说不定真能把他活埋了。但连一块碑都不会立。
"我是ZG津塘敌工部情报组成员，"贾大壮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缓缓地说，"在我们的组织内部，另外还有一个行动组——"
这些信息冯志勇还是第一次听到，大瞪双眼盯着贾大壮；对面的薛蕃，右手不由自主按在了枪柄上。只有林若玉多少了解一些，面不改色，但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继续说下去。"她命令。
"为了组织的安全，津塘敌工部行动组与情报组是两个系统，一般都是各自行动。"贾大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要想破坏鬼子的鼠疫计划，这是我们最可靠的支援——"
薛蕃一脸冷笑："编得真好听。按你的说法，你是情报组，如何能找到行动组？"
贾大壮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向林若玉，发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理解。
贾大壮稍作思考后，接着说："你们跟我一起，找到我刚才提到的联络点，通过他们层层上报到津塘敌工部最高领导，只有他才能联系行动组负责人——"
林若玉沉默良久，突然问道："行动组能提供什么支援？"
"至少二十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勤人员，还有足够的爆炸装置，足够将鬼子实验基地夷为平地。"贾大壮回答，"但他们不会无条件帮忙。"
"什么条件？"林若玉若有所思地问。
"炸掉基地后，鬼子有关鼠疫的所有研究资料要给敌工部全部带走。"
薛蕃咧嘴一笑："绝对不行，那些资料都必须销毁！"
贾大壮摇头："你知道我们为何要那些资料吗？鬼子在东北大规模研制鼠疫，搞到这些资料，对我们找到应对措施将事半功倍。"
一直半靠在树干上的林若玉，猛地挺直身躯："冯志勇，你和薛蕃回据点等着，我和贾先生去找那个敌工部联络点。"
"林姐！"薛蕃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老高，"你再不能单独跟他一起行动了！今晚差点就——"
"这是命令。"林若玉的语气不容置疑，"明天傍晚之前，我会回到据点。要是我没出现，你就带着大家干吧。"
薛蕃无奈跺了一下脚，被冯志勇紧紧扯着，不情愿地消失在夜色中。
林若玉转向贾大壮："我们可以走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敢耍花招..."
贾大壮苦涩一笑："我明白。不过现在，我们最好先处理一下伤口。"他指了指林若玉左肩头，一块碎布随风摆动。林若玉这才发现，左肩头出现一道血痕，估计是翻越围墙时被铁丝网刮的。
林若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药粉和纱布。贾大壮取出药粉，熟练地帮她包扎。
“你的手法很娴熟。你不是情报组的吗，还会经常受伤？”林若玉突然发问。
贾大壮的手停顿了一下："搞情报，并非坐办公室，有时也难免与敌人遭遇。"他系好纱布，"好了，暂时不会感染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夜色中。很快重新进入法租界。他们不光要规避日本便衣，还有工部局巡捕房的巡捕。专挑小巷和废弃厂区。林若玉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右手也从未离开过腰间的枪。
"你就不怕我把你带给敌人？"贾大壮首先打破沉默。
林若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不是有被人怀疑的癖好？"
贾大壮笑了笑："没有。"
"那就省点力气走路。"
东天已经出现一片鱼肚白。贾大壮在一栋三层洋楼前停住脚步。他没有直接上前，而是领着林若玉绕到后街，观察了至少五分钟，才走向楼背后的侧门。
贾大壮有节奏的敲门：两短一长，停顿，再两长一短。
门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打量着门外的两人。
"铲草要除根。"贾大壮轻声说。
"恶风虽吹不再生。"门内人回应。
门完全打开。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示意他们进去。当看到林若玉时，他瞬间愣住。
"这位是——"
"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贾大壮简短回答，"我们需要立即见你们的负责人。"
青衫男子犹豫了片刻，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走廊最里面是一间书房，里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皱纹堆垒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或者思考着什么。
"老鲍，有人找。"中年男子通报。
被称作老鲍的男人睁开眼，坐起，望望贾大壮，目光瞬间变得及其严厉："你既然是我们的同志，应该知道纪律，没领导的安排，绝不可以找到这儿来，何况你还领着一个外人——"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贾大壮简明扼要介绍了鬼子的鼠疫计划，"我们需要立即行动。"
老鲍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他把目光转向林若玉："这位女士是——"
"林若玉，铁血救国团成员。"林若玉主动伸出手。
老鲍没有立即握手，目光再次转向贾大壮："你确定要和他们合作？"
"三天后，鬼子的鼠疫计划就要大面积实施，再说这也是津塘敌工部的任务之一——"贾大壮加重语气，"火烧眉毛的时候，你们需要变通行事。"
老鲍沉思片刻，终于点头："你们需要什么？"
"敌工部行动组精锐，爆破专家，还有足够炸毁整座实基地的爆炸装置......"
"这个我做不了主，要向上级汇报。"老鲍摇头："据我了解，组织最近损失惨重，行动组也没有多少人可用了。"
"有多少算多少。您要尽快汇报，鬼子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哪！"
老鲍突然问："行动成功后，鬼子的资料怎么处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贾大壮感到林若玉的身体绷紧了。
"为了东北的同胞，资料要全部带走。"贾大壮平静回答，"但首要任务，彻底摧毁实验基地和所有活体样本。"
老鲍盯着贾大壮看了几秒，原本严肃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看你的模样，我忽然想起一个人。"他拉开抽屉，取出**枪别在腰间："你们哪儿都不要去，在这里等着我。"
老鲍开门下楼，此时东天已经烧成一片红。林若玉紧张的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要是来一场大雨，我们的行动会受多大的影响呀！”
贾大壮叹了口气，没有接林若玉的话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己已经偏离"锄草计划"的轨道，但当他想起鬼子实验室里那些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瓶，和鬼子医生脸上冷酷的表情时，他确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