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舟共济
天眼看要亮了，林若玉要趁着最后的暗夜，去联系薛蕃和冯志勇。她刚爬上木梯，掀开盖子，薛蕃和冯志勇出现在眼前。
当薛蕃一看到贾大壮，就拔出了枪。
“林姐，你疯了吗？还跟这个特务在一起！“薛蕃满眼都是怒火。
“把枪放下。“林若玉眼里也充斥着怒气，“都火烧眉毛了，还内讧。“
“他不是带着你去找他的组织吗？据我了解，那个所谓的组织，也在追杀他吧。“
“你在跟踪我们？”贾大壮缓缓站起身，直视薛蕃的眼睛。
林若玉像是刚想起来，同样疑惑的目光盯着薛蕃。
“不是我们要跟踪。你们刚离开，巡捕房大批警员蜂拥而至，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就见不到你们了。”冯志勇抢着解释，“我们顺着你们离开的方向去找你们，恰好遇到一批人正在追踪你们，薛哥估计你们一定会回到这儿来，才出主意由我们引开那帮人，绕了好大的圈，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
怪不得老鲍他们把贾大壮和自己跟丢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林若玉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感激的目光望了薛蕃一眼。
“林姐，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你的安全，和其他人可没丝毫关系。”薛蕃恶狠狠瞪着贾大壮。
“无论怎么样，客观上你还是帮了我。”贾大壮友善的向薛蕃伸出手去。
薛蕃哼了一声，闪开了。
地下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薛兄弟，至于我的组织为何要追杀我，我没法跟你作过多解释。“贾大壮声音沉闷，“当务之急是鬼子的‘鼠疫’计划要很快实施，我们必须同舟共济，才能彻底摧毁那个实验基地。“
“花言巧语！“薛蕃冷若冰霜地问：“我只想问你，为何你待过的地方，不是鬼子就是巡捕很快便会出现，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够了！“林若玉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厉声说，“鬼子的‘鼠疫计划‘最迟大后天就要实施，我们没有时间了！“
冯志勇紧张地搓着手：“林姐，有些事不搞清楚，不要说薛哥，就是我也实在担心——“
林若玉深吸一口气，将老鲍的指控和他们逃跑的经过简明扼要说了一遍。最后把贾大壮如何搞炸药的计划，也告诉了两名手下。
“你们打算去偷鬼子的军火库？“薛蕃终于放下了枪，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能行得通吗？“
贾大壮拖着伤腿走到方桌前，用手指蘸着蜡烛滴下的油污，画了个简图，“我大致了解鬼子军火库的布局，只要计划周密，并非不可能。“
林若玉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我父亲是贾百泰，记得吗？大汉奸的儿子总有些‘便利‘的。“事关组织秘密，贾大壮撒了个谎。
“说不定这正是个陷阱。“薛蕃冷冷的说。
“薛蕃！“林若玉呵斥，“如果你不愿意跟着干，现在就就可以离开，没人拦着你。“
地下室内陷入一片尴尬。冯志勇忙着打圆场：“林姐，薛哥不是那意思，他只是有点担心。”
“林姐，“薛蕃只得跟着说，“我们需要多少炸药？“
“至少一百斤吧。“贾大壮接过话头，“还要定时引爆装置。“
“我可以跟着干。”薛蕃走到他面前，几乎脸贴着脸：“但如果你敢耍花招，我的子弹可不认人。“
贾大壮直视着他：“如果我背叛了你们，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了断。“
薛蕃率先移开视线：“估计天已经亮了，我去弄些吃的，你们继续商量吧。“他转身走向木梯。
薛蕃的脚步声在头顶消失。林若玉轻轻舒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墙上。贾大壮注意到她曾经受伤的肩膀，正往外渗血珠。
“再重新包扎一下。“贾大壮走到小方桌前，拿起一条纱布。
冯志勇凑到桌前，研究贾大壮画的简图：“鬼子军火库旁边有一道暗沟，或许有用。“
贾大壮一边替林若玉包扎伤口，一边说：“冯兄弟好眼力！暗沟口有警卫，但每两小时换一次岗，有五分钟的间隙。“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冯志勇惊讶地问。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大汉奸贾百泰的儿子。“贾大壮向冯志勇眨了眨眼。
“以后再不要这么说了，好不好？”林若玉一副嗔怪的表情。
头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人立刻噤声，林若玉一口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贾大壮感到林若玉贴向了自己，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别出声。“
脚步声在头顶逡巡了几圈，最终离开。林若玉重新点燃蜡烛，三人面面相觑。
“不是薛蕃，“冯志勇紧张地说，“他刚走不久。“
“可能是老鲍的人，“贾大壮眉头紧锁，“或者日本特务，也有可能是巡捕房巡捕——“
林若玉果断决定：“我们必须尽快换个地方。志勇，你去通知薛蕃，让他直接去老教堂后门等着。“
冯志勇点点头，顺着木梯爬了上去。贾大壮试图站起来，但伤腿一阵剧痛，他倒吸一口冷气。
“别逞强了，“林若玉蹲下身检查他的绷带，“又渗血了。“
“没时间管这个了，“贾大壮咬牙说，“我们还是尽快转移吧。“
林若玉按住他的肩膀：“等一等。“她走到墙角，移开几块松动的砖，露出一个小暗格。贾大壮惊讶地看着她从里面取出暗黄色的纸张。
“这是你又一处藏身据点？你真是狡兔三窟。“
“任何据地都必须有退路，这是铁血救国团成立之初就立下的规矩。“
林若玉展开那张纸，贾大壮凑过去一看，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着几个红点。
“这是——“
“你刚才不是说了——我的狡兔三窟。“林若玉撇了撇嘴。指着其中一个红点，“这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贾大壮注意到地图边缘有一行小字，“等等，这是什么？“指着那行几乎看不清的铅笔字。
林若玉眯起眼睛：“‘地下室另有通道‘？这是老焦亲手绘制的地图，他当初交给我时，并没说这里还有另外的通道。“
她环顾四周：“这下面还有路？“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搜索起来。贾大壮拖着伤腿，一寸寸敲打墙壁和地面。突然，他在方桌下的地面上发现了异常，声音听起来空洞洞的。
“在这儿！“
林若玉单膝跪地，用小刀撬开地砖，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口，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
“这能通向哪里？“贾大壮问。
“不清楚，但总比正门撞上敌人强。“林若玉将地图收好，“能走吗？“
贾大壮点点头，强忍疼痛跟着林若玉钻入通道。
通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霉臭味让贾大壮几乎窒息。
爬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林若玉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
“这是个废弃的下水道，“她回头低声道，“通向教堂后面。“
两人钻出通道。远处隐约有说话声和脚步声。林若玉示意贾大壮保持安静，两人贴着教堂围墙的内壁缓慢移动。
绕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门，外面就是街道了。林若玉从栅栏缝隙中观察外面的情况，身体僵住了。
“怎么了？“贾大壮轻声问。
“一定是鬼子便衣，十多个人。“林若玉紧张地回答，“就在街对面。“
贾大壮挪到她身边，透过栅栏看到一群黑衣礼帽的男人，正在东张西望。
“他们在找我们吧？“贾大壮皱眉。
“那还会是谁。“林若玉说，“这几天我们在教堂附近活动得太频繁了，不可能不引起鬼子的警觉。”
两人屏息等待，直到大群鬼子便衣转移了地方。林若玉试着推了推铁栅栏，发现它被锈死了。
“这儿就是教堂的后门，薛蕃他们怎么还没到？“林若玉焦急万分的说。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林若玉立刻拔出枪，将贾大壮挡在身后。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薛蕃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身后跟着冯志勇。
“你们没走大门？“林若玉惊讶地问。
冯志勇回答：“薛哥买好早点往回走，刚进教堂大门，正好与我遇上，按照你的指令，我们刚想转身出去，大门就被鬼子的便衣和一帮巡捕封住了，我们不得已，只得回地下室找你们。你们却没了影，幸亏薛哥发现了地道口的痕迹，我们才追了来。”
薛蕃看了贾大壮一眼，然后转向林若玉：“外面到处都是日本特务和巡捕房的人，他们甚至掌握了你们的画像。“
“这并不奇怪。我和林小姐多次一起行动，和很多鬼子照过面。”
薛蕃撇了一下嘴，没有接贾大壮的话茬，继续跟林若玉说：“有特务和巡捕堵着，咱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最好退回地下室吧。”
“不行！”林若玉斩钉截铁地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撤，如果不趁着今晚搞到炸药，摧毁‘鼠疫’计划就彻底没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