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纪思远的情感
我很少在我妈家过春节,我妈已经习惯了。况且我哥一家人每年都回去,她也不会寂寞。
我本来是挺寂寞的。因为往年春节,每个除夕之夜,我和史际明还有铭飞都是在干休所度过的。今年我孤零零一个人回娘家,从上火车的时候起,心情就非常的低落。我万万没有想到纪思远会突然出现,他就像一股和煦的春风,让我枯萎的心灵一下子变得生机盎然。从在火车站跟纪思远分手,我就开始想他,晚上大半夜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和他的音容笑貌。我恨我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可恨完了还是忍不住地想他,想得心急火燎。第二天中午到酒店时,一下看到他站在大门外,迎着呼呼的北风,朝我来的方向望眼欲穿的样子,我心里翻起一片热浪,真想扑上去抱住他,我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因为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返程的火车上人已经很少。纪思远还是买的软卧,四个铺位的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车厢里温暖如春,纪思远帮着我脱羽绒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碰到了我的前身。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歪头瞅他:“脸怎么一点不红。故意的吧?”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哪敢。这包间本来就窄,你又是波涛汹涌,就容易……”
我使劲打他:“你个死卢文进,大流氓。”
“大流氓”嘿嘿笑着,要在对面的铺位坐下。
“过来,上这边!”我命令道。
他喜不自胜,一下蹦到我身边,伸手要搂我。
我躲开他,说:“别闹,你坐好,我要跟你说点特别特别敏感的事儿,你坐远了听不清。”
他问:“什么事儿,您说。”
我问:“来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就是我一直在回避提到史际明?”
纪思远顿时肃然。他点头,然后说:“我理解。不过,我想说……”
“我先说。”我打断他:“史际明的事儿,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我妈。但我一定要告诉你。不然憋在我心里,我就老是不舒服。”
我说了史际明跟阎知薇的**,毫不掩饰我对这段情感的极度失望。
纪思远听完之后,沉思了好一阵,才抬起头跟我说了下面的话:
我当然不如你了解史际明。不过就我的印象,他是个挺难得的好人。好人也有偶尔糊涂的时候,比如他跟阎知薇的那些事儿。
其实多年之前我就目睹过一件事,但我一直没告诉你。
那是83年的五一节,我还是三工区主任。五一放两天假,5月2号那天我值班,接到干休所的电话,说19号楼顶层有些渗水,干休所的工人怎么也修不好,怀疑是房屋质量问题,让去人看看。那房子不是我们盖的嘛。于是我跟技术员就去了,在房顶上忙活了一个多钟头。那个楼正好侧对着你婆婆家的3号楼,我就居高临下,看见你婆婆家后院里,史际明和阎知薇站那儿说话。你家庆远不在,铭飞和朵朵在前院鱼塘那边玩。小楼的前后门都开着,应该是他俩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孩子。后来阎知薇好像是哭了,史际明帮她擦眼泪,然后阎知薇想抱住史际明,但是史际明拦住她,指了指前院。
“那后来呢?”见纪思远停住不讲了,我急问。
他说:“后来我们就干完活,下楼走了。应该没什么事儿。”
我开始使劲回忆,终于想了起来。纪思远说的不假,那一次,好像我公公婆婆他们参加了干休所组织的旅游,去了上海、苏州等地,过完五一好几天才回来。而我应该是在单位值班。我那时候假积极,节假日值班都是抢着干。
我质问纪思远:“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纪思远苦笑:“我能说吗?咱俩那时候不像现在这么熟,况且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事儿。”
“你怎么知道没事?你后来不就下楼逃跑了吗?”
“我可以肯定没事,因为,前院有两个孩子。”
我无话了。的确,那一次,仅仅是那一次,因为“前院有孩子”,可以肯定他俩没事儿。但以后呢,以后那无数次(我想象的)呢?
见我要生气,纪思远赶紧帮我分析,说那次可能情况特殊,阎知薇遇上了什么伤心事儿,又无人可以倾诉,于是……所以……偶然……等等。可我还是不依不饶,纪思远就连忙转移话题,给我讲起他的感情经历,或者说是“情感”上遭受的“挫折”。在满足我日渐膨胀的好奇心的同时,也让我淡忘了那次“五一”给我造成的不愉快。
纪思远的感情经历其实很简单。
纪思远和袁悦之谈恋爱,是双方家长给介绍的。他的父亲和岳父,都是军工系统的老工人。纪思远跟袁悦之同岁,又是同年去了4560厂。厂子太分散,开始他俩并不认识。但后来纪父与袁父因为工作关系相识,说起各自的孩子,才知道两个孩子竟然是一个厂的。然后两人在探家时见面相亲,一见钟情,不久就结婚了。婚后时间不长,袁悦之就以身体不好的理由要求调动,经过袁父的“运作”,很快调回原籍康成,调到了同是军工单位的97厂。满打满算,纪思远跟袁悦之在4560厂的婚后生活,仅有四个月。
至于他跟魏淑玉结合,背景就有点复杂了。让我没想到的是,魏淑玉跟史际明闹出来的那档子事儿,纪思远竟然早就知道,还是魏淑玉亲口跟他说的。估计魏淑玉是觉得,她即便不说,纪思远也会从别人那里听到,那还不如自己说出来。当然,她说的比较含糊笼统,可纪思远还是听明白了,或者,他是想明白了。
关于跟魏淑玉的婚姻,纪思远说的并不多,可他要表达的意思,我也想明白了。他从来没有爱过魏淑玉,他跟魏淑玉结合,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次要的那个,他需要一个家庭来更好地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主要的那个,他跟魏淑玉结婚之后,才有更充分的理由、更有利的“地位”多跟我“交往”。因为我跟魏淑玉是朋友,魏淑玉跟史际明也是“朋友”。
跟昨天一样,我俩都没觉出来火车上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列车已经预报说,前方到站是惠原车站。
纪思远起身收拾我俩的行李,我赶紧说:“嘉安还有两站呢。”
纪思远就笑,然后把他给我“改签”的车票展示了一下,那张票的到站竟然是惠原。
我叫起来:“你个坏蛋东西。我什么时候说到惠原了,我要去嘉安!”我张牙舞爪,一下子像个在大人面前撒娇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