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浑水摸鱼
贾大壮苦思冥想良久，看着林若玉，表情迟疑：“我倒有一个办法，只是外面的鬼子和巡捕有我们的画像，你我二人都不能——”
林若玉明白贾大壮的心思，朗声说：“既然有办法，你尽管安排，只有需要，不管他是谁，必须坚决服从。”
贾大壮向薛蕃望了一眼，然后走到冯志勇近前，耳语了片刻、冯志勇迟疑地说：“骗几个巡捕过来，我倒不怕，如果他来的不是三个两个，而是一群人，我们对付不了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最好正好带四名巡捕进入地下室，我们只需要四套巡捕制服。有了这身皮，就能大摇大摆通过敌人的封锁线，直接去军火库。“
冯志勇犹豫片刻：“好吧！我去。“
“你不能去，这太冒险了。“薛蕃摇头阻止。
林若玉打断他：“这个险必须冒！我们没时间了。薛蕃，你负责接应。贾先生，在冯志勇将巡捕骗来之前，我们需要一个更详细的计划。“
冯志勇绕过教堂后围墙离去。林若玉三人顺着地下通道，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内，敲定了下一步行动的计划后，三人陷入紧张的等待。林若玉检查武器，薛蕃则不断踱步，只有贾大壮闭目静坐，但两条腿在微微颤抖。
“你好像挺紧张？“薛蕃停在贾大壮面前，“该不会有什么瞒着我们吧？“
贾大壮抬眼看了看他，没言语。
“薛蕃。“林若玉厉声说，“你去上面通道口守着。“
薛蕃冷哼一声爬上木梯。贾大壮注意到林若玉脸颊上的汗，轻声问：“你是不是担心志勇兄弟？“
“他才二十岁不到。“林若玉声音更低，更像是自言自语，“刺杀腾田进的那次他已经受过伤，现在还没好利索。“
贾大壮正要拿话宽解她，听到上面传来薛蕃的两声咳嗽，这是约定的暗号，有人来了。
林若玉“噗”的一口吹灭了蜡烛。
薛蕃很快掀开地下室的盖板，并没走木梯，一跃而下。上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冯志勇故意放大的声音：“你们要抓的人就在里面。。。。。。“
“你就不能小点声，打算给他们通风报信？“一个男子的声音。让冯志勇小声，他的声音却极是粗犷。
“长官，我要是通风报信，还带你们来？这是一个密闭的地下室，捉他们就像瓮中捉鳖。。。。。。”
计划成功了一半。林若玉向二人点头示意，三人几乎同时藏身于拐角阴影处。
为避免巡捕怀疑，冯志勇自告奋勇揭开地下室的盖子，回头跟领头的警长说：“长官尽管放心，他们没有武器。”“腾”的率先跳了下去。
警长仍是不放心，横握手电筒向下面照了照，光线扫过整座地下室：“人呢，怎么看不见？“
“老总们下来吧，他们都吓瘫了。“冯志勇的话音瓮声瓮气。巡捕们顿时底气十足，不等警长招呼，鱼贯着纵身而下。不多不少，连同警长，一共四人。
贾大壮等四人，几乎同时扑了过去。
“操！有埋伏！“最先跳下的巡捕刚要拔枪，贾大壮一手掌砍在他的颈动脉上。
最后跳下的警长反应极快，迎面拽过冯志勇，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都放下枪！不然我毙了这小子！“
林若玉一枪把早将一名巡捕砸倒，转身愣在了当地。也已经将对手收拾完毕的薛蕃跟着不知所措了。
“把灯点上，快！”警长大声命令。
林若玉不得不将蜡烛点上。
“贾振川！“警长突然惊呼，“你果真是振川少爷？“
贾大壮眯眼看去。警长丢开冯志勇，摘下头上高大的警帽。
“你是——“贾大壮仔细搜索着记忆。
“我是金贝森——原名金六。”警长自我介绍，“当年我是码头杠子帮的一名成员，一次杠子帮被人寻仇，我差点被砍死，多亏你家贾老爷救了我一命，并介绍我进了法租界巡捕房当了一名警探。。。。。。”
这些贾大壮并不了解，但既然是救命之恩，金贝森能不能帮助他们脱离围堵，并顺利进入日军的军火库呢？
贾大壮正低头沉思，金贝森继续问：“贾少爷，记得贵府传言，您已经被老爷子送去英国读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跟这帮匪类搅合在一处？”
“你说话客气些，谁是匪类？”薛蕃拿眼瞪着金贝森。林若玉阻止了他，语气十分客气：“贾振川——贾先生的确跟我们是一伙的。警长大人，既然您能主动说出贾老爷子曾经救过你的命，现在我们遇到了些麻烦，急需你的帮助，您看——”
金贝森没有回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贾大壮。
“你问的那些问题，我一时半会无法跟你细谈，这位林小姐说的没错，我们的确遇到了麻烦，如果您不愿提供帮助，把你们的衣服借给我们穿穿也行。。。。。。”
“我虽然十分清楚你们是些什么人，但我全都当不知道。”金贝森咬了咬牙，“振川是老太爷的独生子，这个忙我不能不帮。”
他扭头看着林若玉：“你和贾少爷的画像虽说不是太像，但在我的手下醒来之前，你们最好能化化妆。”
“这儿什么都没有，如何化妆？”薛蕃的语气及其不耐烦，一直垂落的枪口，想抬起来，看了看林若玉，又没敢。
在延安受过严格训练的贾大壮，改变一下容貌并不是难事。他吩咐金贝森：“你的部下，只得再受一会委屈了。”
他首先仔细打量林若玉。把她一头秀发，在头顶挽了一个疙瘩，她本来就戴的鸭舌帽，往上面一卡，紧紧压住。随后在即将燃烬的蜡烛边缘，用指头沾了一点黑色油污，在她两道细长的弯眉上，一勾一带，眉毛立刻变得又粗又浓。
贾大壮在林若玉的脸上再三打量。又用手掌，在地下室的砖地上蹭了蹭，然后在她的整张面孔，包括脖颈擦涂一遍。
林若玉原本粉嫩嫩的皮肤，变成了姜黄色。
贾大壮如法炮制，在自己脸上施为一番。他们二人就像变了个人，即使是熟人，如果不仔细辨认，也几乎认不出了。
又一个夜晚降临。汽车在暮色中疾驰，穿过一条条的街道。不到二十分钟，贾大壮他们就接近了日军军火库。
“看那里。“林若玉指向军火库外围的铁丝网，“有卡车进出。“
一辆卡车正接受大门处哨兵的检查。贾大壮眯起眼：“那是鬼子补充给养的车。“
将车被停在隐蔽处，车上众人观察许久。军火库外围四角都有哨塔，探照灯没有死角四下扫射。大门处两名哨兵分列两侧，另外两名哨兵检查卡车司机的证件。
“记住，“贾大壮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是法租界巡捕，追捕刺杀藤田进大佐的凶手，到附近跟丢了，请求日方协助搜查。“
“这能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薛蕃，扭过头，怀疑的目光紧盯贾大壮的脸。
“只要争取进入军火库的机会就行。“贾大壮一边检查手枪，一边说：“进去后分头行动。林小姐、冯兄弟搬炸药，薛蕃望风并掩护，我解决哨兵，并阻击敌人。“
林若玉点头答应。
四人整理好制服，互相看看再无破绽，一起下车大步走向军火库大门。哨兵立刻举枪瞄准：“什么人？站住！“
贾大壮高举证件，走过去：“法租界巡捕房警探！我们发现了刺杀藤田特务机关长的凶手，一路追捕到了这儿。我们怀疑他们躲进了军火库，请求协助！“
哨兵警惕地走近，检查证件。突然，他脸色一变：“抓住他们！这是——“
哨兵“假的”两个字尚未出口，反应极快的贾大壮，一记肘击已将其打昏。另一名哨兵刚要举枪射击，薛蕃两步飞扑过去，雪亮的匕首准确无误划过他的咽喉。
“暴露了！快！“贾大壮捡起哨兵的步枪，扔给林若玉，“掩护我！“
警报声刺破夜空。一架探照灯刚好扫过来，林若玉举枪射击，探照灯应声而灭。四人趁着其他探照灯还未扫过来的间隙，冲入军火库内部。
“分头行动！“贾大壮指向右侧，“炸药库应该在那边！“
林若玉点头示意，与冯志勇跑去，削蕃略加迟疑，也跟随而去。
贾大壮转身两枪，解决了追击而来的另两名哨兵。在枪声和警报声中，听到远处传来歇斯底里的狂叫：“封锁所有出口吧，不要让他们跑了。“
贾大壮奔过去，将两支三八大盖都捡到手中，几个翻滚到了岗哨的墙旮旯处。大群日军顺着正对大门的甬路向这边聚集。贾大壮三枪击毙三名日军，其他日军不得不停下奔跑，采取单膝跪，半卧，或全卧，一起还击。
贾大壮只捡了鬼子的枪，并没机会捡子弹盒，子弹很快耗尽，手枪射击距离有限，根本无法给敌人造成实质性杀伤。
十多分钟过去了，林若玉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