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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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趴在沟内，等得心焦。距离下半夜两点还差一刻的时候，薛蕃终于忍耐不住，跟林若玉嘀咕：“真就不应该放那个老家伙走，马没搞到，再把咱们搭进去。”
老焦声音很低，语气却极为严厉：“赖管家要是想卖咱们，还要等到这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他说话。薛蕃虽然没说出口，心里却极是不服气。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连林若玉也沉不住气了。扭头问老焦：“赖管家估计是遇到了麻烦，咱们不能再等了。”
“时间还来得及，再等一会，如果他还不到，咱们再动手不迟。”
“还等？再等一会，黄花菜都凉了。”薛蕃嘟囔。由于趴的时间过长，往上一哈腰，又猛地蹲了下来。
“还说他不会出卖咱们，鬼子来了。”
贾大壮往上一伸脑袋。借着星光，果然看到不远处过来几个人，一色的日军军装，手中大枪刺刀凌冽。打头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是赖管家！是赖管家......”随着站起的林若玉忍不住惊呼。夜深人静之时，忽然这么一嗓子，立时惊动了岗楼上的日本兵。探照灯虽然照不到这儿，一阵机枪子弹却如影随形扫了过来，幸亏是盲目扫射，子弹都敲在水沟堤坡上。
赖管家一口纯熟的日语在喊：“别开枪。宪兵司令部接到报告，今晚将有抗日组织企图对基地不利，派遣佐佐木少佐前来协助守卫。请你们放行。”
佐佐木少佐？他也来了，是真是假？
贾大壮正在疑惑，听得鬼子哨兵回话：“基地根本没有接到通知，请等一会，我要向长官报告。”
趁着哨兵报告的机会，赖管家牵着那匹马到了沟边。
“快点把炸药给我。”他急切吩咐。
由于怕鬼子发现，贾大壮、薛蕃二人分别把装炸药的包高高举过头顶，递给了赖管家。
赖管家将两包炸药，用一根长带子拴紧，搭在了马上之人的屁股后面。
贾大壮这才注意到，马上之人，真的是佐佐木少佐，嘴里叽叽呀呀根本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人真是鬼子？怎么不说话只是叫？”薛蕃实在好奇，忍耐不住问。
“他的舌头被连根剪掉了，所以不能说话。”赖管家面色平静地回答。
“舌头被割了？”薛蕃哆嗦了一下，接着问，“舌头上的血很盛的，咋会不流血？”
“烙铁烙的，止血效果很好。”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也不挣扎？通过仔细观察，贾大壮才发现，佐佐木的双脚与马镫紧紧绑在了一起；他身披黄色披风，虽然看不到上身情况，也判断得出，披风内，他的双臂也一定被紧紧绑在了背后。现在的佐佐木已经跟马完全成了一个整体，就是旁人想把他拉下马背也不容易做到。
佐佐木少佐骑在马上，军装笔挺，只是面色异常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少佐阁下，请记住！”赖管家手指藏在马鞍下的炸药引线，用流利的日语低语，“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荣耀，您必须亲自突袭那个实验基地了。”
佐佐木双眼圆睁，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整个身躯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这样能行吗？”薛蕃小声嘀咕。
赖管家挥手叫过跟随他来的一名青年。接过几套日军军装扔到沟里：“你们赶紧换上。”
沟内众人一起换衣服。林若玉苍白着脸系紧武装带，伤口处的绷带又渗出血迹。
薛蕃递给她**枪：“撑得住吗？”
“死不了。”她咬紧牙关将枪塞进枪套。
众人刚换好军装。赖管家往岗哨方向望了望，叮嘱：“趁着日本人没注意，你们可以上来了。”
四人爬上沟岸。贾大壮检查马鞍下暗藏的炸药引信：“得多长时间能点燃炸药？早几秒，迟几秒都可能要坏事。”他望向远处的日军基地，探照灯扫过铁丝网，岗楼上机枪手的身影依稀可见。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从基地大门外点燃引信，三十秒的时间足够冲到实验基地大楼。”
“三十秒钟？鬼子的机枪还不把人带马打成筛子。”又是薛蕃在嘀咕。
“世界上没哪件事能做到万无一失，只有尽力而为了。”这是老焦的声音。
老焦牵着马在前，同样一身军装的众人，持枪在他身后列队，一起走到道路正中，等着鬼子哨兵的回话。
远处传来摩托车声，一队鬼子巡逻兵驶来。
火烧眉毛的时候，突然出现意外。众人面面相觑。赖管家把缰绳交到贾大壮手中，转身奔到队尾，用日语喝道：“站住！佐佐木少佐执行特别任务！”
巡逻队领头的是一个少尉，在摩托车灯照射之下，从背影就分辨出马背上的人，慌忙敬礼：“少佐阁下！”然后疑惑地看向穿着军装的众人，“这些人是...”
“八嘎！”赖管家一耳光甩过去，“这些都是少佐的部下，你的不明白？”
曹长捂着脸连连鞠躬，目光扫过林若玉军装前襟的血迹，却不敢多问。佐佐木突然在马上摇晃起来，发出含糊的**。
“少佐阁下昨晚在天津贾会长家酒喝高了。”赖管家很无奈地摇摇头。
正在这时，鬼子哨兵回到了大门岗哨，大声向这边喊：“长官有令，他给宪兵司令打电话没能打通，为以防万一，他只能向佐佐木少佐单独求证此事。”
只让佐佐木一个人过去，一旦发生意外，有这队巡逻兵在身后站着，他们这些人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众人紧张到了万分。林若玉的身躯开始摇晃。
“再坚持会儿。”站在身侧的薛蕃偷偷扶住了她。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鬼子巡逻队打发走。赖管家再次转向那名少尉：“佐佐木少佐是在执行特殊任务，你在这儿干什么，是奉命监视的？”
已经挨了一个耳光的少尉，慌忙点头哈腰：“不敢，不敢......”下令调转车头，沿着原路返回。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送佐佐木过去。”老焦要接过贾大壮手中的缰绳。
“赖伯，还是我去吧。我年轻......”贾大壮把手往回缩了缩。
“你身上穿的是中尉军衔，给佐佐木当马夫，他没这么大的谱。”老焦抓过缰绳。吩咐：“如果这匹马冲不进去，你们再另想办法吧。”
老焦牵着马，脚步缓慢向大门岗哨走去。
“站住！”距离大门十多米的地方，两名哨兵端平步枪，指向了他们。
“没错！是佐佐木少佐没错。”经过仔细辨认后，一名哨兵开了口，同时将枪口放了下去。
佐佐木呀呀的大叫起来。另外一名哨兵犹豫地看向他：“少佐怎么了...”
“八嘎！”赖管家厉声打断，“刚才我跟巡逻队的交谈你没听到？昨晚少佐阁下不过多喝了几杯，耽搁军务你能担待得起？”
哨兵连忙拉开铁丝网。就在大门开启瞬间，林若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那是个女人——”哨兵警觉地再次端起步枪。
“动手！”贾大壮拔枪射倒两名哨兵。枪声惊动岗楼，警报凄厉响起。赖管家早将打火机准备好，迅速点燃引信，用匕首在马屁股上戳了一刀，佐佐木胯下的马嘶鸣着冲入基地。
“敌袭！”机枪子弹暴雨般倾泻而下。赖管家猛地转身向原路奔跑，肩头炸开一朵血花，贾大壮不顾一切迎了上去。
“赖伯！”
“别管我！”老人咬牙指向基地，“看！”
马载着佐佐木直冲实验楼，在撞上大门的刹那，惊天动地的爆炸轰然响起。火光中，佐佐木和战马化作燃烧的剪影。
“快跑！”老焦转身推搡着众人。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地面剧烈震颤。林若玉踉跄着跪倒在地，身下漫开大片血迹。
“林姐......”同样跪地的薛蕃撕开她的军装，声音发颤。
贾大壮手忙脚乱掏药粉，却被林若玉冰凉的手握住。她望向远处腾起的蘑菇云，嘴角溢血却带着笑：“咱们真的成功了...”
远处再次响起摩托车的引擎声。
“巡逻队返回了，快点隐蔽！”老焦往起拉两人。
“鼠疫”基地爆炸引起的烈焰照亮了天津城的黎明。
众人纷纷奔向他们曾经隐身的排水沟。贾大壮随着跳了进去，怀中抱着林若玉。紧随其后是提枪掩护的薛蕃。
一排摩托车的灯光照了过来。鬼子少尉的声音歇斯底里：“快点投降，这是你们最后的出路，胆敢反抗，死啦死啦地......”
随着他的话音未落，机枪的，步枪的，手枪的各类子弹扫帚一般扫向排水沟。
薛蕃感觉脚面一疼，低头一看，是一枚圆瓜手雷，正冒着烟，眼看就要爆炸。
完了！薛蕃脑袋一懵。近在咫尺的贾大壮，扑了过来，捡起手雷一甩胳膊扔出沟外。
“爷们！学着点。”身左侧赖管家龇牙一笑。薛蕃极其厌恶的把脸扭到了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