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报应”

吴子阳赶到五凤楼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他发现那小楼竟然没锁门，底楼的架空层还亮着灯，并且有人说话。进了乔若雯的屋子，看到白惜山也在，他问底下是怎么回事。乔若雯说，是几个安装管道的民工，临时在那里住两天。

白惜山把几张纸推到吴子阳的眼前，说：“你快拿回去吧，把雯子都吓糊涂了。”又指着最上面那张：“你先看这个。”

那是一张印有“齐渊县文化局”字样的公用笺，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几行醒目的字：

“我如果出了意外死了，或者是自杀了，一定是钱青山害的我！我绝对不会自杀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所以那绝对是钱青山杀人灭口，然后伪造了现场！请见到这封信的人为我主持公道！辛显英，2002年3月9日”

“我天！这么说，辛显英是钱馆长杀死的？太不可思议了！”吴子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对不对！”白惜山直摇头：“子阳你糊涂了。车祸是辛显英自己撞到了汽车。或者是辛显英判断失误，或者她想什么事儿想出了神。那不可能是钱青山的‘谋杀’。”

“想什么事出了神！”乔若雯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道亮光。她急问吴子阳：“你家电视柜上那张照片，就是你妈那张，你能不能去拿来？或者，干脆我们到你家去看。”

吴子阳满脸疑惑：“怎么了，跟那照片有什么关系？我身上就带着呀。”

吴子阳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了复制的那张照片。乔若雯打开电脑：找出一张照片，两相对照，他们三人全都呆住了。

乔若雯打开的照片，是前几天刚给她妈苏玉秀照的，而刘丽芳的的照片，则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她俩恰巧穿着式样相仿的上衣，梳着同样的发型。虽然那时刘丽芳才27岁，而现在的苏玉秀已经48岁了，但刘丽芳的年代，化妆品还很少，而且服饰穿戴都很“土气”，所以有些显老；而现代的苏玉秀则妆容时尚，显得年轻。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一百个人，会有九十九人觉得那就是同一个人。

吴子阳紧紧盯着那两张照片，如同木雕泥塑般的一动也不动。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镜头：

辛显英骑着自行车从金湾小区出来，正要朝北面拐弯时，突然看见了刚从对面新华书店出来的苏玉秀。她上身穿着那件蓝白相间的针织衫，脑后拢着一束漆黑浓密的头发，那面容，那形态，那步履，活生生的刘丽芳再世！

一瞬间，辛显英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有死而复生、风采依旧的刘丽芳。她疯了一样骑车追了过去，她要看清楚、弄明白，那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辛显英倒在了血泊中（此处的画面有误，辛显英是颅内伤，出血很少），她至死都没解开自己的疑问。

事情很明显，辛显英即便不是直接害死刘丽芳的“凶手”，她也有着重大的责任。否则，她的死就是莫名其妙！

他知道，乔若雯和白惜山肯定也都是这么判断的，不过，谁也没必要说出来。

他问：“如果辛显英的死完全就是个特殊的意外。那么这个纸条就真的很诡异了。”

乔若雯指点着：“你再看看那几张纸。这些都被辛显英秘藏在梳妆台的一个暗盒里。”

那是三页缺头少尾的“日记”。应该是从“日记本”上整张撕下来的。

第一页上方和下方各有半截话，中间完整的一段写的是：

“8月14日：专署文化局刘科长来调查字画问题。我力保韩、王属于上当受骗。刘追问：你能打包票？我说能。因为我参与处理过萧家藏书楼上的字画。况且《春华图》就是假画，毫无价值。晚上小韩过来叫大哥，说咱们是真兄弟。”

还有一张，是8月21日的，写的是：“三个没想到：一是八个人走了一个老刘，二是有惊无险，三是达成共识，今后绝没有第二次。韩王均已保证。七人跟老王。”

乔若雯示意背面，吴子阳翻过来，见上面有“注释”，明显是辛显英的笔迹：“这都是1976年的钱青山日记，老刘是刘选。七人是七张古画，存王武佑处。”

白惜山给吴子阳解释：“刘选是清代的画家。应该是钱青山跟‘小王、小韩’监守自盗，偷了八幅古字画。‘有惊无险’地出手了一幅，剩下的不敢再卖，存到了‘小王’那里。”

乔若雯接着分析：“‘小韩’‘小王’应该是韩世良和王武佑。辛显英知道他们一起盗卖古画的事情，留下这日记当证据，用来要挟钱青山。”

吴子阳还有疑问：“就算辛显英知道钱青山参与了盗卖古画，事情过去快三十年了，钱青山不至于为了怕她揭发，就想着要害死她吧？而且，单纯用这件事吓唬钱青山，也不至于把他吓成那样。”

“如果再加上这些呢？”乔若雯将最下面的一张纸翻了上来。

那张纸上没有文字，却粘贴了四张票据。一张是汽车票，显示的发到站是“海北——齐渊”，票价7元，上有“海北长途客运”字样。车票的中间部分有一行红色印记，印纹是“1981年8月23日”；另一张是餐费报销凭证，上面写有“零点”“酒菜合计19。34元”等字样，日期那一栏填的也是“81年8月23日”，右下角有个不太清晰的印章，似乎是“齐渊红湾酒家”。另外还有两张收据，分别写着收到机电公司设备垫付款20000元和35000元，时间只有“6、9”两字，签名却是钱与萍。

那两张票据都只粘贴了左边一小部分，翻转过来，可以看到有钱青山的签字。吴子阳看了半天看不懂，抬头问白惜山：“啥意思？白大哥。”

白惜山说：“我俩也正琢磨。看起来，这就是钱青山出差的差旅费报销单据，没啥不正常。就是那“收据”，虽然牵涉的钱数很大，但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名更是莫名其妙。看来，只有当事人才能看明白。”

乔若雯说：“照此推理，这就应该是钱青山的‘罪证’。只要这些东西一曝光，钱青山就完了。”

可他们三人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清那些几张纸到底有什么意义。

后来时间很晚了，吴子阳起身告辞后，乔若雯才想到了一个重要的节点。

1981年8月23号，正是吴子阳的母亲刘丽芳去世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