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拔弩张
天边泛起鱼肚白，渔船靠岸了。天津港码头上零星几个早起的搬运工在活动。雷爷第一个跳上岸，警惕地环顾四周后，然后示意其他人跟上。
“不能在这儿多待。“她压低了声音，领着众人迅速隐身于码头尽头的小巷。
薛蕃背着重伤在身的林若玉，汗水浸透了衣背。赵医生紧跟其后，不时观察看林若玉的情况。贾大壮跟在最后，右手与腰间手枪时刻不离。
转过几个弯，一片丛林掩映下，坐落着一栋不起眼的小院，院内孤零零一座两层小楼。雷爷有节奏敲了三下院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廖，准备手术。“雷爷简短地嘱咐。
老廖点头，迅速让开道。众人鱼贯而入。
二楼最里面一间屋子，室内陈设简单整洁，墙上挂着几幅人体解剖图，墙边堆满了药品和医疗器械。
“这是我们的一个秘密据点，“雷爷解释说，“老廖做过外科医生，可以随时提供医疗帮助。”
老廖已经戴上橡胶手套，准备为林若玉治伤，赵医生主动留下协助，薛蕃警惕地趴在窗前，观察动静。贾大壮被雷爷拉出了房间。
“她会没事的，“雷爷说，“当初老廖在天津市立医院是最好的外科医生。“
走廊里，雷爷转向贾大壮：“现在，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她领着贾大壮来到隔壁房间。这是一间简陋的会客室，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首先，“雷爷问，“我需要详细了解咱们分手后，你的所作所为。“
“你还是不相信我。”贾大壮有些激动了，“我还是那句话，之所以长期脱离组织，没能很好的执行‘锄草’计划，天津市委的老鲍同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还是没能很好地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雷爷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关于老鲍。。。“
一句话没说完，楼下传来敲门声。雷爷迅速拔出手枪：“待在这儿别动。“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贾大壮没有听从她的安排，还是跟着下去了。
院门内，雷爷正和一个人对峙。那人穿着普通的工人服装，但站姿笔挺，右手插在口袋里，显然也握着武器。贾大壮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老鲍。
“鲍志仁同志，你跟踪我？！“雷爷冷冷地说，“这是组织纪律绝对不允许的。“
“这话该我问你，“老鲍同样冷硬地回应，“天津市委已经查明，贾大壮是大汉奸贾百泰的独生儿子，虽然自曝是咱们的人，却多次躲避组织审查，尤其是枪杀了柳锦同志！他可是整整跟了我五年啊。。。。。“说到最后，双眼溢满了泪水。
“柳锦不是我杀的。。。”贾大壮忍不住一把搡开雷爷，站到了老鲍的面前。
“据我了解的情况，当时柳锦和你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不是你杀了他，还会是谁？”老鲍面目狰狞，恨不得一口将贾大壮吞入肚子里。
“金贝森”三个字刚到了嘴边，又被贾大壮咽了回去。金贝森数次在危难时刻救了他，现在生死难料，如何还忍心把他供出去！
“老鲍同志，你当时并不在现场。柳锦拿枪指着我，我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出了意外。。。”
“既然承认柳锦是你杀的，就好！”老鲍转身怒吼一声，“来人，把杀害柳锦的凶手，给我带回去。胆敢拒捕，格杀勿论。”
虚掩的铁门被“当”的撞开，五名枪手闯门而入，把贾大壮围在当中。
“鲍志仁同志，希望你冷静。”雷爷制止道，“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柳锦真是死于他手，也是误伤。贾大壮同志是受**委派，前来天津执行特殊任务，等他执行完此次任务，我必然会上报**给予他应有的处罚。”
“不行，这个人我必须带走。”老鲍从口袋中把枪抽了出来，大有一句话不和，就与雷爷火并的势头。
“鲍志仁，你太过分了。”雷爷气得脸色铁青，“我以组织的名义警告你，赶快带着你的手下撤走。”
“组织的名义？什么组织，津塘敌工部吗？别忘了，天津市委并不受她领导。”老鲍小声嘀咕，“再说，你是不是真的雷爷，还说不定呢！”
老鲍说的没错，天津市委和津塘敌工部是两个互不统属的平行机构。雷爷气得浑身都发起了抖：“鲍志仁，你要对你今天的话负责。”
“我说错了吗？”老鲍把脑袋一仰，“你说是你是雷爷，把证件拿给我看。再说了，你明目张胆包庇杀害我党同志的凶手，别说你未必真的是雷爷，即便是真的，我也可以执行组织纪律。”
“够了！“雷爷厉声打断，“我们都是为了抗日，没必要内讧。“
“内讧？“老鲍冷笑，“杀害我党同志的就是敌人。“
“你要相信我。”雷爷深吸一口气：“贾大壮同志真的在执行延安直接下达的任务，优先级高于一切。“
“你现在根本不值得我信任。“老鲍寸步不让，“我接受的是天津市委的命令，务必将杀害柳锦同志的凶手带回组织严办！“
两人的争吵愈发激烈。贾大壮注意到，老鲍态度强硬，眼神中却无奸诈之色，透露出一种固执的正义感。
“老鲍同志，“贾大壮插话，“如果我不是在执行**委派的特殊任务，现在就可以给柳锦同志一个交代，但目前我做不到，等任务完成，不用你来抓，我主动去天津市委投案自首。“
“就凭你的几句话，我就会放过你？”老鲍冷笑着说。
“鲍志仁，“雷爷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因为你今日的行为，破坏了**部署，别说你，连整个天津市委都承担不起。“
老鲍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恢复了坚定：“我暂且相信你就是雷爷。如果**真的有命令，请出示文件。否则，我必须执行天津市委的决定。“
“老鲍同志，你怎么如此糊涂。”雷爷眼神中闪现出一色无奈和痛苦，“我已经再三说明，贾大壮同志执行的是绝密任务，有文件也只会在延安总部。”
老鲍没言语，却把目光投向了小楼楼顶。好像在说，“见不到文件，我就没办法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正在剑拔弩张之际，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音虽然轻微，却像是很多人在运动。
院内众人都警觉起来。老鲍向一名手下做了一个手势，那青年轻轻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鲍部长，树林边缘好像是日本兵！“
“什么？“老鲍和雷爷异口同声惊呼。
贾大壮一个箭步也贴到了门边。“是山本少佐！“他的声音低沉，“他们来得好快呀！“
雷爷迅速做出决断：“后面林大树密，所有人从后门撤离！“
老鲍却一把抓住贾大壮的手臂：“不行！他必须跟我走！“
“你疯了吗？“雷爷怒目圆睁，“都什么时候了！“
一声巨响，一枚手雷在院外爆炸。树屑飞溅中，几名日军向小院冲了进来。老鲍的那些手下，完全忘记了今日的任务，义无反顾冲出了小院。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老鲍的几名手下已经一个个中弹倒下，鲜血喷满前胸。
“上楼，二楼的夹墙有暗道直通后面树林！“雷爷大喊，同时拔出双枪向门外的日军射击。两名日军应声倒地，但更多的敌人冲了过来。
贾大壮举枪还击，掩护众人向露天的楼梯撤退。老鲍的肩膀被子弹擦伤，但他仍死死抓着贾大壮不放。
“放开我！你想死在这里吗？“
“今天把你押回市委接受审查，就是我唯一的任务。“老鲍固执地回答。
天津市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已经爬到一半楼梯的雷爷回头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抬手一枪，子弹精准地擦过老鲍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了贾大壮。
“快点上！“雷爷命令。
等贾大壮冲上二楼，老廖已经打开隐藏在药柜后的暗门。赵医生和薛蕃一边一个，正扶着虚弱的林若玉准备进入通道。
“林小姐情况不好，移动会加重她的伤势。“赵医生焦急地说。
雷爷快速评估了形势：“薛蕃，你背着林小姐走。赵医生，你跟着掩护。“
薛蕃二话不说，蹲下身让赵医生将林若玉扶到他背上。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日军的吼叫声。
雷爷当机立断：“大壮同志，你和赵医生他们先撤，我的人全部留下掩护。“
“雷爷，你们先撤。我掩护！“贾大壮堵在楼梯口，向下射击。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雷爷的声音冷酷而坚决，“你的任务高于一切！“
薛蕃背着林若玉先进了暗道，赵医生紧随其后。贾大壮还想说什么，却被雷爷一把推进了暗门。
暗道内有梯子盘旋而下。众人在沉默中迅速行动。
贾大壮的心沉闷得像要爆裂。天津市委已将他当成除恶务尽的敌人，如果今天老鲍和雷爷都牺牲，他连最后的证明人都没有了。
暗道平坦了许多，贾大壮判断已经到了楼下，但还没到尽头。大致又走出十多分钟，走在最前面的薛蕃喘着粗气说：“前面有墙，估计是到头了，上面的情况咱们并不清楚，贸然上去，会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