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凌晨时分,枪声骤响
史沫特莱端坐在桌前,正飞快地敲击着打字机的键盘,西京招待所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她走到阳台上查看究竟,发现那个一直与她作对的特务又来了。
只见那特务挥舞着双臂,向招待所的周经理大声**:“那个外国女人是特务,学生闹事就是她煽动起来的,你知道吗?”
周经理态度温和地说道:“人家持有护照和签证,怎能随意诬陷她是特务呢?她可是国际友人,我们可要多加留意,避免引发国际纠纷。”
特务却不顾及这些,继续嚣张地宣称:“倘若你不把这个外国女特务赶出去,我就要亲自采取行动了。”
史沫特莱看着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怒火中烧,指着特务大声说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特务,煽动学生闹事?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
特务瞥见史沫特莱满脸怒容,心中有些胆怯,但仍装出一副要上楼闹事的架势,说道:“你给学生拍照就是证据。”
“行了行了,有话好好说。”周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连忙拦住特务,一边劝解着,一边将他往外推。特务也顺势向外走去。
史沫特莱余怒未消,说道:“你们让他上来,若拿不出证据,我绝不放过他。”
特务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说道:“你等着瞧,我定要和你算总账。”
张公馆二楼会议室,**召开了亲信干部紧急会议。他表情严肃地说道:“我曾多次向委员长反复说明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必要性,然而这些请求非但未被准许一个,反而遭到了他几顿严厉斥责。他口出狂言,说什么‘我是革命的,违反我就是**’,还说出‘等我死后,你再去抗战’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他肝火旺盛,稍有不顺心就拍桌子骂人,压根不给我讲话的机会。现在他更是反过来死逼着我们去打内战,若不听他的话,就要把我们调开进而消灭掉。如今直谏、苦谏、哭谏皆已无济于事。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我决定实行兵谏,把委员长抓起来,强迫他同意停止内战。大家对此可有异议?”
众将领毫不犹豫,齐声表态:“一切听从张副总司令调遣!”
**沉稳地说:“我已经和十七路军总指挥杨虎城商定,今晨五点行动。此次行动,我任总指挥,杨虎城将军任副总指挥,指挥部就设在新城。你们务必要把蒋委员长请来,且绝不能伤害他。只要他答应我们抗战,我们依旧拥护他做领袖。”
众将领齐声应道:“是!”
随后,**转身嘱咐身边的总部高参赵毅:“你要准备好对外通电。”
赵毅干脆利落地应答:“好的!”
**接着对柳峰说:“我们计划今晨六时对委员长实行‘兵谏’,请你立即代表我起草致****的电文。我来念,你做好记录:‘吾等为中华民族及抗日前途利益计,不顾一切,今已将蒋委员长等扣留,待其释放爱国分子,组成联合政府。兄等有何高见,速复。请派代表前来共商大计。’”
“好的!”柳峰迅速拿起笔记本认真记录电文。记录完毕后,将电文稿恭敬地交予**审核。
**仔细审阅了一遍,郑重地说:“就这么定了,立刻拍发给陕北。”
夜幕低垂,稀稀落落的几颗小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寒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深山中偶尔传来几声怪鸟的啼叫,那声音尖锐而凄厉,宛如鬼魅。
夜的宁静突然被打破——先是“砰”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密集枪声,似爆豆般噼啪作响。紧接着,呐喊声、汽车喇叭声和奔马得得的蹄声一齐涌来,这深夜的寂静被撕碎,四周瞬间沸腾起来。
海伯特从梦中惊醒,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披衣下床,径直走到院子里。
小妹妹和一位护士在院子里值班。看到海伯特脚步匆忙地出现在门口,小妹妹急忙上前拦住他,关切地问道:“海伯特大夫,这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海伯特的脸色凝重,急促地说:“史沫特莱还在西京招待所呢!现在这局势,她一定很危险!”
小妹妹皱了皱眉,略带忧虑地回应道:“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交火事件,只知道枪声非常激烈。”
海伯特侧耳倾听,眉头紧锁,说道:“我听这枪声就在不远处,好像是从华清池方向传来的。”
小妹妹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那里隐约有一片火光在夜色中摇曳,伴随着枪声和呐喊声,他确认道:“没错,枪声和火光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海伯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坚毅地说:“不行,我得马上把她接到七贤庄来。”
小妹妹急忙劝阻:“骚乱还没平息,这个时候您不能贸然出门。等天亮后,情况明朗了,您再做决定也不迟。”
海伯特神色坚决,说:“我是史沫特莱荐引到这儿来的,我有义务保护她。”
小妹妹焦急地劝道:“外面太危险了,海伯特大夫,您真的不能出去!”
“不会有事的。”海伯特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他迅速拉开门闩,推开一扇侧门,匆匆走出了院子。
晨光如同一根银线,谨慎地从东方天际艰难地探出头来时,街道两侧依然被浓厚得化不开的黑暗所笼罩,漆黑一片。
“谁?口令!”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吆喝宛如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在黑暗中炸响,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宁静。
海伯特原本小心翼翼地潜行着,那一嗓子如同一记重锤猛击在他的心上,使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慌填满。他动作稍有迟疑,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刹那间,一种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他转身拔腿就往回跑,脚步杂乱而慌乱,仿佛受惊的野兽在黑暗中寻找最后的生路。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 “哗啦” 作响,金属的撞击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惊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那哨兵已经迅速地将子弹推上了枪膛,紧接着高声警告道:“站住!”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然而,海伯特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刹那间,枪声骤起,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号角,在夜空中连响三声,三发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海伯特的身体。他只觉得身体像是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股剧痛瞬间从多个部位袭来,紧接着他便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黑暗的街道上,鲜血在黑暗中悄然渗出。
凌晨时分,枪声骤响,史沫特莱被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
招待所的院子里瞬间陷入混乱,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门窗破裂声、玻璃哗啦声、女人的尖叫声以及汽车引擎发动声交织在一起,嘈杂一片。
一阵飞跑上楼梯的脚步声传来,史沫特莱起身退到墙角。紧接着,子弹飞来,玻璃粉碎,门扇被打出三个洞。在一片喊叫声中,士兵破门而入,其中一名士兵叫道:“你们来看,这里还有一个洋女人!”
端着步枪的士兵们有的冲进洗澡间,有的捅破更衣室的门,闹腾了一阵后,一窝蜂地走出房间,去敲打隔壁周经理住的房门。此时,有两个士兵折回到史沫特莱的房间,在房子里四处搜寻。
突然,一个士兵用枪头顶住史沫特莱的肚子,厉声喝道:“靠墙站着,不准动!”
史沫特莱被逼着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另一个士兵则把梳妆台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见啥拿啥,直往口袋里装,还手舞足蹈地拿走一件羊毛衫。
用枪逼着史沫特莱靠墙的那个士兵随手掀开床上的枕头,发现了钱包。两个士兵一见有钱,欣喜若狂,就地将钱分了。随后,他们又拿起钢笔和铅笔,在上面划了一阵,塞进口袋。临走时,还从床上拿起一条毛毯,飞奔下楼而去。
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过了一会儿,史沫特莱挪动着战战兢兢的身子,走进狼藉满地的洗澡间,拧开水龙头洗脸,然后坐在床上试图恢复紧张的神经。
外面仍不断传来吆喝声和枪声。史沫特莱从窗口向外面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间,来到隔壁查看情况。
周经理的房门敞开着,两只皮箱被打开,衣服等物品扔了满地。
史沫特莱轻声问道:“经理先生,经理先生,你在吗?”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在!”周经理脸色苍白,一身尘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长叹一声说:“他们把东西抢光了,把皮大衣也抢走了。”
史沫特莱轻声回应:“我的钱、钢笔、手电筒、羊毛衫全被他们抢走了。”
周经理将衣物收拾到皮箱里,说道:“只要不是蓝衣社的特务来闹事,我会收拾这个局面的,你不用害怕。”说完便下楼去了,一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这时,一辆卡车开进院子,下来一位西北军青年军官,对周经理说:“我奉指挥部的命令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西京招待所由我方接管。”
周经理拿出钥匙,说道:“好的!这是招待所的钥匙,移交给您。”接着,周经理跑上楼来,身后跟着西北军青年军官。
西北军青年军官问道:“史沫特莱女士住在哪儿?”
周经理用手一指:“就住这儿。”
于是,西北军青年军官吩咐一名士兵:“把纸条贴在史沫特莱女士的住处。”
士兵迅速行动,把一张写着“不准进入此室,违者枪决”的纸条贴在了史沫特莱房间的门上。
西北军青年军官站在二楼对院子里的士兵训话:“你们都给老子听着:赶快把身上的‘战利品’掏出来,放在地上,违者,查出一个枪毙一个,我看你们长几个脑壳。你们打仗不行,抢老百姓的东西倒满在行!真是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把西北军的脸都丢光了……”
训斥完士兵后,西北军青年军官走到旅客身边,诚恳地说道:“朋友们,我对因这次事变发生旅客财产受到士兵掠夺的现象深表歉意。为了尽可能地挽回旅客的损失,我们从现在开始接待旅客的申诉,登记旅客被抢的财物,并一一予以退还。”
史沫特莱听后,对西北军青年军官说:“希望你们能保护旅客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西北军青年军官很礼貌地回答:“史沫特莱女士,让您受惊了,我们表示十分抱歉。我已命令士兵不准再进入您的房间。”
史沫特莱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