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普京回应语惊四座!
中日一旦摊牌开战谁会站在中国一边?谁又会支持日本?近日,普京说了一句话,让躁动不安的日本举国都震惊了...
普京到底说了什么,打死你也想不到
下载军事头条看全部文章
鲜卑战神录

忠魂归天

慕容令的商队碾过铜驼街青砖时,夕阳正为路边的残碑镀上金边。他掀开车帘,望见汉魏宫阙的飞檐刺破暮霭,檐角铁马锈蚀的叮当声里,混杂着守军搬运滚木的闷响。慕容楷假作失手打翻盐袋,细白的颗粒渗入砖缝——那里还嵌着永嘉年间匈奴骑兵的马蹄铁印。

子夜攀援金墉城时,慕容令的匕首刮落墙泥,露出层层叠叠的箭孔——最深处是光武帝时期的狼牙箭痕,最浅处还卡着去岁桓温夜袭的三棱箭簇。月光流过女墙缺口,映出城外燕军连营的火光,恍如班固笔下“列营周匝,旌旗蔽空“的汉军气象。

他割断吊桥铁索时,碎屑坠入护城河,打在河底沉睡的汉瓦当上。

晋国洛阳守将沈劲的巡夜马队踏过永宁寺遗址,忽有三十只火鸦腾空——慕容楷点燃的狼烟信号。守军箭雨泼向夜空时,慕容令已率死士登上宣阳门,剑锋刮落门钉上的铜绿,露出董卓焚城时的焦黑。

“点火!“随着慕容楷将火把掷向含嘉仓城,冲天烈焰映红了邙山晚眺的层峦。仓窖中未及转运的粟米在火光中爆裂。沈劲的白袍在火海中翻飞如鹤,他手中长槊挑翻三名燕军,最终却被慕容令以父亲传授的“回马槊“技法刺穿肩甲。“

当沈劲的佩剑铿然坠地时,慕容令看见他嘴角泛起苦笑,绝望望向南方,城南龙门山卢舍那大佛慈悲垂目的剪影正被战火镀上金边。

黎明时分,慕容垂策马踏过定鼎门的废墟,马蹄铁与唐代桥基碰撞出清脆声响。他望着长子浴血的身影,恍惚看见自己年少时在丸都单骑破阵的英姿。

洛阳八大景中的“金谷春晴“此刻化作焦土,但铜驼陌的桃花却在血雨浇灌下开得愈发妖冶——正如这千年帝都,总能在废墟中孕育新的王朝。

残月西沉时,慕容令的箭矢却转向天际,射落北邙山巅最后一只孤鸿。坠落的鸿羽飘过永宁寺塔基。曾经九层木塔的榫卯孔洞中,野草正从佛陀舍利曾供奉的位置破土而出,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邙山七十二陵的鬼火渐次熄灭,而洛水已开始倒映新朝的曙光。

邺城,铜雀台遗址的野藤爬满断壁,却掩不住这座帝都的煊赫气象。慕容恪的素舆缓缓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车轮与石缝间嵌着的五铢钱碰撞出清响——那是他十年前推行“钱帛并行“新政时,商贾们自发铺就的“万民钱路“。街市两侧的胡商铺子高悬波斯绒毯,粟特人的驼铃与汉家丝竹交织成曲,鲜卑武士的狼首佩刀与东晋文士的竹骨折扇相映成趣。

“太宰,这是新铸的建熙通宝。“户部尚书捧上铜钱,钱文“海晏河清“四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慕容恪摩挲着钱缘的云雷纹,忽然听见远处太学传来琅琅书声——十年前他力排众议推行的“胡汉同馆“,如今已育出三千学子。

“禀太宰,幽州今岁粟米入仓一百二十万石。“仓曹掾的算盘珠子在簿册上投下细影,慕容恪的杖头却指向太仓梁柱——那里钉着半截泰始年间的量器,与新制的燕国官斗并排悬挂:“让各州郡守比照汉魏旧制,重定粮税。“

洛阳郊外的洛水水畔,慕容垂正率众开凿新渠。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在烈日下泛着油光,横刀劈开拦路巨石的模样,恍如当年单骑破阵的英姿。

“父亲!“慕容令抱着一卷《水经注》跑来,“您看这段‘引漳溉邺‘的记载。。。“少年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水纹图示,竟与慕容垂规划的渠线分毫不差。

明堂废墟上,慕容令督造的新太学已立起七十二根青石柱。老博士颤抖着将《汉书·地理志》残卷放入樟木匣,匣底垫着去岁从永宁寺地宫出土的迦叶摩腾贝叶经。慕容楷率学子在铜驼街演练《周礼》大射仪时,青铜箭簇特意磨钝了锋刃——这是慕容恪定下的规矩:“习礼之器,不见血光。“

洛阳九市悬起慕容恪亲书的“平准令“。胡商捧着波斯琉璃盏走过汉魏宫阙残阶,粟特人的驼铃与修复后的汉宫编钟共鸣。慕容宝在铜驼街追逐纸鸢时,丝线缠住了永宁寺新铸的梵钟。钟声荡开涟漪,惊起洛水沙洲的鸿雁。

邺宫新制的《大燕全舆图》展开时,羊皮卷轴竟需八名力士抬举。慕容评镶金义齿咬着的朱笔,在黄河九曲处顿出个血点:“自幽州至淮水,铁骑十日可达。“

建熙七年十一月的邺城太原王府,慕容恪斜倚在素舆上,喉间翻涌的血气里带着太医院调制的龙脑香。可足浑后遣人送来的鎏金药炉在身侧吞吐青烟。

小皇帝慕容暐的龙纹锦靴踏过满地的药渣,少年天子望着这位辅政重臣凹陷的双颊,竟忘了帝王威仪,扑在榻前泣不成声。

“陛下。。。“慕容恪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淮水防线,在寿春位置留下一道痕迹,“臣这副残躯,已燃尽最后星火。“他忽然剧烈咳嗽。

小皇帝的手指刚触到慕容恪枕边的《孙子兵法》,就被太傅慕容评的镶金义齿反光刺痛眼睛。

“陛下。。。“慕容恪挣扎着支起上身,锁骨处的狼头刺青已褪成青灰,“吴王慕容垂,乃当世管仲。。。“一阵剧咳打断话语。

太傅慕容评的镶金义齿在阴影中闪烁:“太宰病中劳神,不如。。。“

“闭嘴!“慕容恪竟以断玉剑撑地,硬是坐直了身躯。“昔傅说举贤。。。“慕容恪每说一字,唇角就溢出一缕血丝,“板筑之徒尚可托付。。。何况骨肉至亲?“

“大司马。。。之位。。。“慕容恪的声音突然洪亮如钟,惊得殿外寒鸦四散。他挣扎着从枕下取出青铜调兵符——当年慕容儁亲赐的“如朕亲临“四字已被摩挲得模糊:“当。。。予吴王。“

慕容垂在武关外风雪里接到八百里急报。当他策马狂奔三昼夜赶回邺城时,慕容恪正对着太原王府大厅里独弈。残局中的黑子排成黄河九曲,白子列作秦岭千峰。

“五弟。。。替我守住这盘棋。。。“慕容恪指尖的黑子坠入棋奁。

“兄长的身体好起来了?”慕容垂欣喜地问。慕容恪突然开始咳嗦:“我特地是在等你的。。。这江山。。。是爷爷马背上打下来的。。。“他喉间涌出的黑血染透了棋盘。

三更的梆子穿透风雪。慕容恪从棋盘下抽出半截断剑——永和五年兄弟俩在棘城血战时共同折断的佩剑。剑身铭文已被岁月磨平,唯有裂痕处残留的血锈依旧刺目。

“当年。。。你说要学霍去病。。。“慕容恪将断剑拍在慕容垂掌心,力道之大震翻了棋盘。:“现在。。。我要你当周公。。。“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慕容垂低头看见断剑映出自己的面容——鬓角已略染霜雪,眼中却仍是当年那个追随兄长冲锋的少年将军。

五更时分,慕容恪突然精神焕发。他命人取来年少时与慕容垂歃血的青铜樽,酒液在晨光中荡漾如血:“饮了这杯。。。你就是大燕的脊梁。。。“

青铜樽坠地的脆响惊起满城寒鸦。慕容垂单膝跪地,看着兄长的手缓缓垂下。

慕容垂想朝天呐喊:“为什么,上苍要把我的至亲一个个都带走?”可以喉咙只发出沉闷的低吼,没发出一个字。

翌日,邺城九门垂下百丈素帛,城砖缝隙间塞满百姓投掷的枯柳枝与白菊。天未破晓,西市胡商已卸下彩幡,将西域驼绒染成素色铺满御道;南巷老妇拆了嫁衣上的银线,连夜绣出三百六十面“太原王功德幡“,在寒风中猎猎如苍雪。

辰时正,哀乐自宫城方向传来。七十二名虎贲军抬着金丝楠木棺椁缓步前行,棺上覆盖着慕容恪生前最爱的玄色战袍。沿途百姓纷纷跪倒,有人将珍藏多年的《减赋令》竹简捧过头顶,有人把自家酿的米酒洒在道上。

慕容评扶柩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看见棺椁缝隙间塞满粗布包裹的黍米——穷苦人家献不起三牲,便以活命的口粮为太宰黄泉路上备炊。

当陵寝石门缓缓闭合,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那哭声起初零散,渐渐连成一片,最终化作震天的哀嚎。就连维持秩序的兵卒也红了眼眶,任由百姓将手中的柳枝、白菊抛向新坟。

暮色中,慕容垂独自立于送葬人群之外。他脚边不知何时堆起小山般的麻鞋,鞋底皆缝着“为太原王守三年孝“的粗麻布。远处官道上,一队风尘仆仆的南客正卸下车轿,向陵寝方向重重叩首。他们是被慕容恪从东晋赎回的燕地流民,怀中《归乡牒》的朱砂印尚未干透。

慕容垂正要回府,下人急匆匆来报,太保阳骛恐怕要不行了。

阳骛府邸的药炉余温尚存,慕容垂掀开帘帐时惊散了最后一丝艾烟。案头《尉缭子》批注的墨迹停在“将者,智信仁勇严“的“严“字,砚中血墨已凝成冰——那是老臣临终前咳出的最后心血。

“太保薨了!“更夫的梆子声撕裂暮色,邺城十二门同时落下重闸。慕容评的玄甲骑踏碎太学门匾,将阳骛灵柩前守夜的学子驱赶至街市。月光流过浑天仪新断的璇玑环,在铜驼街青砖上投下扭曲的星图。

阳骛的灵柩出殡那日,邺城突降大雪。慕容垂扶柩而行,送葬队伍行至铜雀台废墟时,慕容评的马车横冲直撞,碾碎了慕容恪生前手植的魏紫牡丹。

“太保走好。“慕容评将祭文投入火盆,火焰吞噬了“刚正不阿“四字,灰烬随风飘向太学遗址,蒙在“胡汉同馆“的匾额上,恰似给盛世蒙上丧纱。一时间燕国的两大柱石倒塌,慕容垂隐隐有大厦将倾的感觉。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功能呼出区
con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