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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歌谣

十四、人走屋空

汤嘉莉手头上事情忙清,去下庄参观郑星远新的工作地点。

在这里有必要对鼓山地理,详细描述一番。鼓山并不高,缓坡的山包,形象比喻犹如一个反扣的碟子。鼓山坳村坐落在包顶一方平坦场地,零星农户分散鼓山四周。村子正面一口大塘,后背连绵环套的栗树山。大塘的下方是一冲水田,村民称旱涝保收的养命田。左手一条机耕路从山脚通往山顶,副业场设在机耕路旁。六十年代中期鼓山坳的副业红红火火,有蔑器组、木器组、豆腐店、面食坊,还有养殖场,饲养家禽和水产。一场运动这些都停止。农业学大寨以农为主,全力忙于农业,改造丰产田样板田。路边供给参观的农田,精耕细作,梯田变成方块田,方方正正。种麦打垄,不允许以前那样撒种。插秧拉绳弹线,田埂两头两个人拉线排趟,一趟中五行。横成排竖成行,笔溜竖直。粮食没增产,队里公共积累零收入。黑子队长见临近的生产队收拾起副业摊子,心里也痒爬爬的,小打小敲先动起来,上面没动静再逐步扩大。抱着石头过河淌水走呗。面坊最先启动。

副业场一溜排二十多间草房,高大的围墙分割成各个作业组。头一座院落是面坊。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拐落披厦支起锅灶,留作炸馓子用的。三间宽大草屋,进门的堂屋树立三副挂面架,东间作业间,砌着地陇,摆着面缸一应用具。西间是保管室,堆放面粉食油,以后还要存放制作好的成品。郑星远床铺搬进西间。郑星远靠在床上看着闲书。

“环境不错嘛,清净淡雅。”汤嘉莉笑盈盈走进。

“淡雅谈不上,清净倒是真的。” 郑星远忙起身。“汤医生请指导。”

“几天没搭话,吃辣椒放刺激屁了。”汤嘉莉也不客气,她对郑星远反常的态度气忿。汤嘉莉无名的烈火莫明其妙在心中烧起,她清楚起因都是谢庭雨惹得祸。回到鼓山坳,

辗转反思,自己也没甚道理。与谢庭雨不过是普通的插友,既没向他暗示**,也没接受他传送爱的秋波。谢庭雨有爱的权利,爱他所喜欢的任何一个女孩,当然包括沈丽娟。解铃还须系铃人。汤嘉莉自我劝慰,心中那股气慢慢消失。郑星远一趟知青经验交流会不像以前乖巧听话,变得阴沉刻薄。要么不理不睬,要么吃了枪药似的,哪句话不惹生气他不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这些男生决不能客气。

郑星远改变策略,变主动竞争为消极退让。初见端倪泾渭分明,从在汤家做客表象中已经明显看出,汤家的态度倾向谢庭雨。汤裁缝汤婆娘对谢庭雨亲昵熟套,推测出谢庭雨利用工作之便不止一次登门汤家,轻车熟路。谢庭雨既然捷足先登,抢占良机大局已定,他就没有必要再参合搅局。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来他是不搬出知青屋的,他对知青屋有感情,毕竟三个年轻人在一起携手共勉度过一段艰难困苦的岁月,纯洁的友谊凝结高尚的情感。现在不同了,名花有主。在一场无声的爱情争夺战中,混沌模糊的轮廓渐渐分明,砝码的重心移向谢庭雨。虽然不是最后的定夺,仍有希望之光,他不想劳命伤财,去做无故的牺牲,甘愿主动退出局。

谢庭雨不经常回知青屋,孤男寡女,他更不愿担当不必要的闲言碎语。黑子队长要他去面坊当会计兼销售员,他把面坊场地清扫干净,生出居住库房的念头。刘柱坚决反对,库房里怎能住人呢,再说存放的都是能吃的食物。按照规定库房上两把锁,互相监督。以后也好向队委会和社员有个交代。郑星远据理力争,这好办,入库的挂面馓子当面交清,做上印记,第二天你来验证。郑星远还抬出官场话,有副重担有份责任我要对面坊安全负责,被偷被盗发生意外我不好向生产队交代。

刘柱不好再反对。郑星远后来才知刘柱也存私心,他和红杏有一腿,平时眉来眼去瞅不着机会。面坊开办有借口有场地,夜晚利用撒泡尿的功夫就能偷欢苟且。

汤嘉莉背剪着双手,像检查员似的,把面坊里里外外视察一边。

“整理有序卫生清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柱说了明天开工。”

“就这样悄无声息默默无闻的开业?”

“两个人的作坊还要多大的动静。明天刘柱是主角,下面要靠我走村串户的叫卖了。以销定产。”

“所以商家要响头图吉利,明天我们来贺喜。”

“公钱还是私费?有言在先,队里没有这笔开支。”

“纱帽一戴嘴就歪,芝麻心点大的面坊会计,学会精打细算。”

“家小业小,赚不到钱,能对起生产队给记得八分工吗。”

“锣鼓家伙队里现成的,我出钱买两挂鞭炮,凑几个人热闹起来。”汤嘉莉强调。“看在老插友谊情面,我才这么做的。”

“言下之意,你的赤脚医生卫生室开张也要我去祝贺?”

“绝非此意。面坊是经营性质,卫生室是公益性免费服务。”

两人说些闲话。汤嘉莉走进库房。库房四周没有窗户,靠房门**进亮光。遇到天阴下雨暗淡阴沉。

“这地方住人要生病的。”汤嘉莉善意提醒。“你在知青屋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这里?”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担任面坊会计要对面坊安全负责。”郑星远又亮出冠冕堂皇的官场话。

“到底是知青嘛,千人万异但有一个共同共**业心重责任心强。”

门外有叫喊声。随着声音落地,桃树婶走进堂屋。

“听说面坊重新拾掇起来,学生娃子掌管,先来参观参观。挂面馓子有两年没尝味了。”

郑星远视而不见,坐着纹丝不动。

汤嘉莉迎出来。

“桃树婶消息真灵通呀,队里决定面坊开业你就知道了。欢迎欢迎,有什么想法向咱们郑会计提提。”

“汤学生也在这里呀。面坊开张俺是双手赞成。俺向黑子队长不止一次提出,鼓山坳的副业要搞起来,那么多能干的人窝在屁股大的田地里,泥巴蛋子能捏出几个钱。你们知青不知道,**后,吸收饿死人的教训,俺提倡大办副业,黑子队长采纳俺的意见,六三年**年,鼓山坳的收入成倍往上翻。你猜社员们都叫俺什么?桃二队长。大运动风暴,把俺队红红火火的副业浇灭了。俺不死心,撮弄黑子队长东山再起。鼓山坳人才济济,再重用起你们知青娃子管理,副业这朵鲜花在鼓山坳定会绽放鲜艳夺目。”

桃树婶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称她桃树婶是因为她酷爱桃树。从桃树洼嫁到鼓山坳,别的东西没带,怀里揣着自家院里折下的五节桃枝,她说那是辟邪。嫁到鼓山坳,她效仿桃树洼家前屋后栽种的尽是桃树。那年乡下盛行一次瘟疫,有的村庄绝门绝户。鼓山坳也属于重灾区,各家各户都有轻重不同的损伤,唯独桃树婶家安然无恙。桃树婶说俺家有桃树神,瘟疫不敢进门,保佑全家太平。桃树婶白天昼夜身上不离桃,头上插着桃树芽,桃树花,口袋装着桃树叶桃树枝,手腕颈脖套着桃核雕琢的饰件。

桃树婶的名声叫开了。桃树婶远近闻名,出于精明能干胆大心细。六零年自然灾害,瘟疫洗劫过后,饥饿再次威逼乡民。鼓山坳人束手无策只能在家坐以待毙。桃树婶腰里系着两条面口袋,连夜赶路从漳浦鄞小站爬上火车,到淮北购买百十斤的山芋干,一家老小度过难关。此后,鼓山坳很少见到桃树婶,十天半月照次面,匆匆来匆匆去,不知桃树婶在外面忙什么。直到“四清”运动开始,桃树婶被持枪的民兵押解回村,村民才恍然大悟。桃树婶这几年在外面搞投机倒把,做违法乱纪的事。在上级安排主持下生产队开了两次批斗会,不了了之。桃树婶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说鼓山坳的村民都是土包子,井底之蛙没见过碟子大的天,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她讲了诸多鼓山坳人从没听过的城市里的逸闻趣事。鼓山坳人说她显摆,一个人独来独往,吹破天也没人去验证。

“桃树婶真会说话,当干部的口才。”汤嘉莉奉承。

“小看婶子不是。婶子虽然没读过书,跑过半个中国。走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多。”桃树婶是听响出头见风上前的人,喜好在大庭广众场合发表高见以显示自己。鼓山坳人对她大而化之不着边际的夸夸其谈大加反感,不是讥讽嘲笑,就是听而不闻。今天有学生娃搭讪,桃树婶情绪高昂,话匣子打开。

“知识青年到咱农村是件大好事。农村好比是块板糨的黄粘土,掺入你们这些有知识有文化的沙子,变得软和疏松泥土的上等田,日后会长出好庄稼。婶子双手赞成……”

“汤医生,卫生室还没开业,你闲的没事干了?”郑星远的声音从阴暗的保管室里传出。她对桃树婶絮絮叨叨反感。

“婶子与你们这些学生有缘,见你们像自家娃亲热。”桃树婶就梯子下台阶,话锋调转。“郑学生面坊任职,离俺家近了,平时缺东缺西的只管到俺家拿。吃饭也不用到上庄,婶子做好的给你吃。工作繁忙抽不出空儿,桃花给你送饭,方便得很。”

汤嘉莉听出桃树婶的话音,她在主动联络拉近关系,为女儿的婚姻在两人之间铺设道路。郑星远没作声也没露人影,汤嘉莉也不好插话进退不是。

三人间一时陷入尴尬境地。桃树婶到底是场面上的人。

“郑学生,就这么定了,吃饭时辰俺家桃花来叫你。”桃树婶自言自语走了。

汤嘉莉转身进库房,见郑星远躺在床微闭双眼,两交叉腿斜架在三抽桌上。

“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闷头驴子偷麸吃,不言不语不动声色交上桃花运了,作为插友应该祝贺。”汤嘉莉开起玩笑。

“汤嘉莉插友,请你不要在朋友的伤口上再撒盐,拿别人的痛苦当作笑料。”郑星远心烦意乱。

他责怨自己想法单纯,搬出知青屋回避汤嘉莉,没想到给桃树婶有机可乘,杀进阵营。

以前住在知青屋,三个知青互帮互助一块,桃树婶不好上门打扰,只有在上工做活时想方设法靠近郑星远,操说闲话套近乎。郑星远没有思虑过多,认为桃树婶热情健谈,没有把知青学生当作外人,也很乐意接近。一个不谙人事不懂生活刚出校门的男生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他不会忘记第一次去桃树婶家的情景。

那天,汤嘉莉和谢庭雨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他闲暇无事一人在知青屋里憋闷得慌,想起桃树婶多次盛情邀请,总不能老是食言驳面子,便登门拜望。桃树婶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杂事,见郑星远来家欣喜若狂,解下围裙清洗双手,把郑星远拉近堂屋,八仙桌抹抹,板凳吹吹灰才把郑星远按坐下。捧出瓜子花生,端来枣叶茶。贴近郑星远坐下笑盈盈先把他瞅视一番才说,郑学生真给婶面子,你能登门俺家里蓬荜生辉。别看婶大字识不了几个,就喜欢和文化人交往。书不是白念的,有文化人与没文化人不一般,说话办事考虑问题悬殊可大了。桃树婶要是能读你那么多书,也不会栽大跟头。

她说的是六三年做投机倒把生意,因为不识字受人骗了血本无归。钱没赚到,遭到几场批斗。郑星远说,刚进初中一场运动爆发,瞎混几年,初中毕业徒有虚名。桃树婶说,十来年书本摞有人把高,再多学问当科学家了。咱家那妮子天生不是读书料,捧书本喊头痛。她要愿上学俺摔锅卖铁让她读书。小学还没毕业呢。郑学生抽空儿点拨点拨俺家妮子。

说着话儿,女儿桃花从外面进屋,见郑星远坐在屋里,低头脸红钻进自己的房间。桃树婶叫住,不懂礼数看到郑哥哥不叫一声。桃花羞涩瞥视郑星远一眼,郑哥哥好。郑星远回敬笑笑。他对桃花印象深刻。

桃花生长农村却不像乡下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眉宇开朗,腮颊红润,一笑两酒窝甜蜜相。两根小**粗长黑亮,额前的刘海柔和飘逸。出工走在人群里鹤立鸡群招人瞩目。桃花性情活泼,小巧嘴巴能言善辩,热情大方青春活泼。薅秧活计轻松,爱撩骚的小伙子向姑娘们调情。唱山歌是皖东山区民众喜好的一种娱乐,也是年轻人恋情求爱的一种方式。精明的小伙子先是采取普遍开花,广泛撩逗,然后重点选择试探进攻,如果缘分投合,男方托媒上门说亲。

那天下冲田的小伙子向上冲田的姑娘撩情:“喉咙声哑唱不出歌,一心就想香茶喝。一口香茶喝下肚,喉咙赛过响铜锣。上冲薅草的小阿妹,哥哥有话难开口。”

桃花抢先接唱:“灯里无油不发光,婴儿缺奶长不胖,天无乌云不下雨,地不施肥不长粮。喉咙声哑不用唱,哥哥无话不用讲。”

小伙子唱道:“大哥在江南,二哥在四川,三哥家中做农田。四哥就是我,你的四哥哥,生活无助想卖货。小小扁担鲜,双手托上肩,走过大街穿小巷。街上无买卖,货郎把头低,低头不语想主意。货郎乡下去,出家走小路,翻山越岭到山村。货郎把鼓摇,小妹出来瞧,买我丝线绣荷包。货郎把线包,妹钱我不要,陪你高楼绣荷包。”

桃花唱道:“高楼不高你敢上?黄狗专咬花心郎。要有真心等三年,花轿上门求新娘。”

郑星远头次听到这么优美风趣的山歌,向身旁的汤嘉莉打听,那个唱山歌的女孩子是谁家的?汤嘉莉蓦然望望笑道,对那女孩子感兴趣?郑星远说,你也像乡下嬷嬷了,正经话硬要往邪道拐。问清了免得张冠李戴。汤嘉莉说男子汉敢说敢当心口一致,要是对她有意思,我给你俩牵线搭桥介绍认识。郑星远生气不再言语。回到知青屋,汤嘉莉问话,郑星远依然不搭腔。汤嘉莉笑逗说,男子汉变成小气包,开玩笑还真生气了。告诉你吧,那个女孩子名叫桃花,是桃树婶的宝贝女儿,以后不要张冠李戴。

郑星远对桃花有好感,绝没有非分之想。

桃树婶把桃花拉到郑星远身边说,郑哥哥读书多学问大,明儿多请教哥哥。你们先聊着。郑学生甭走了,婶做你们学生娃没吃过的口味尝尝。

桃花田间地头众人面前巧舌如簧靓丽活泼,与郑星远待在一块拘谨呆板,手指摆弄衣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偶尔抬眼觑视,语言顿促。郑哥喝茶,或郑哥吃花生,客气几声再无多余话可说。

郑星远屋里打量一番,从房屋摆设到满院牲畜家禽,看出桃树婶是个勤快能干善于理家的女人。家境殷实生活调理。

随着与桃家频繁接触,风言风语谣言四起。汤嘉莉处于好心提醒,村里有人说你认桃树婶老干妈,是真是假?

郑星远矢口否认。

响鼓不用重敲,郑星远意识到继续深陷后果严重。桃花长得俊美深得他的喜欢,郑星远不会甘心在农村呆一辈子。既然不愿讨乡下的女孩子当老婆,黏黏糊糊不干不净,玩火自焚坑人坑己,给你套上玩弄女性的罪名不算过分。郑星远悬崖勒马就此打住。可是桃树婶像狗皮膏药沾上了不会轻易揭下。

“娶乡下女孩子做老婆也不错,知青安插费拨下,临墙搭山盖三间大屋,隔着墙是两家,拆开墙合一处,分合自由两厢照应。”汤嘉莉继续逗趣,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儿你也想在孤山坳找个泥腿子男人喽。”狗急跳墙,郑星远反击。

“好了,不和你拌贫嘴,待会儿,桃花要来请你去吃饭,我处在这儿进退维谷。”

汤嘉莉有意戏说,作为知青插友,点到为止。郑星远不是小孩子,自有他的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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