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战地情殇:将军与玫瑰的跨国告白
马海德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土坡,还没站稳就朝史沫特莱扬起手中的任命书:"艾格妮丝!我现在是军委卫生部顾问兼**领导保健医生了!"
史沫特莱的灰蓝眼珠里映着晚霞:"马海德,你现在可是提着药箱的革命战士了。"
吴莉莉递来搪瓷缸,马海德一饮而尽后突然压低声音:"昨晚给毛**体检,"他比划着听诊器,"心脏跳动像急行军,可胃里..."手指在军装第三颗纽扣位置画了个圈,"全是小米粥。" 马海德解释道:“**领导人的生活条件和其他同志们一样艰苦,但他们的工作却辛苦得多。他们的营养也跟不上,这就需要我们为他们做好保健工作。”
吴莉莉问:“马大夫,你准备采用什么保健措施呢?”
"三分治七分养?"马海德苦笑着解开医药箱,露出所剩无几的奎宁药片,"这话对首长们就像对牛弹琴。前天开的休息条,被毛**用来包烟丝了。"
史沫特莱说:“这些天,我分别采访了毛**、周副**等**领导人,我发现他们工作起来不分白天黑夜的。我们得想些办法来调节他们紧张的神经,放松他们的心情。”
马海德说:“我们来探讨这个问题吧!你们觉得用什么办法好呢?”
吴莉莉突然眼睛一亮:"杨家岭礼堂有张乒乓球台!"
"麻将!"马海德拍腿而起,又尴尬地摸摸口袋,"不过缺一副好牌..."
史沫特莱兴奋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春节晚会上,我们表演的交谊舞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这说明跳交谊舞在延安有一定的群众基础。马海德,我要马上在延安掀起跳交谊舞的热潮。对,就这么定了!”
马海德点头赞同:“是呀,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放松心情的方式。”
马海德提着医疗箱走到彭老总身旁,说道:"彭老总,我来给你检查身体了。"
彭老总从地图上抬起头,笑着说:"我刚从前线回来,就被你逮住了。老马呀,我身体好得很,哪有病呀,就免了吧!"
马海德神情认真地说:"不经过检查怎么知道你没病呢?"
"我说没病就没病,"彭老总固执地摇头,"哪有那么娇气?"
马海德依然坚持:"不行,我一定要检查一下。不光是你,所有的**领导同志都得进行身体检查。"
彭老总突然提高了嗓门:"我说老马,你怎么这么啰啰嗦嗦!我还有好多正事要办呢!"
马海德平静地回应:"你发火我也不怕。你们这些人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在为中国人民换取未来的幸福生活,我必须保证你们的身体健康。"
彭老总苦笑着摇头:"老马,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好吧,那就检查吧!不过要快点。"
马海德仔细地为彭老总检查完毕,说道:"好了,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彭老总得意地挺起胸膛:"没说错吧,我老彭的身体壮得像头牛!"
马海德取出烟斗,装上烟叶点燃,说道:"没事就好!"
"吸的是自种的烟叶吧?"彭老总凑近闻了闻。
马海德点头答道:"是的。"
彭老总动情地说:"你远离祖国来帮助我们革命,我们却连香烟都满足不了你,真是对不起呀!"他站起身,"来,来,你进屋,我送给你一件战利品。"
"战利品?"马海德露出好奇的神色。
彭老总从桌上拿起一个油纸包:"这是将士们从前方缴获的,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点。"
马海德连忙摆手:"我可不能搞特殊。"
彭老总笑着递过去:"你先看看,总不算特殊吧!"
马海德打开纸包,惊喜地叫道:"啊,是雪茄哪!"他笑着收下,"烟酒不分家嘛!"
马海德满脸笑容地走出屋子,正好遇见迎面走来的史沫特莱,立即打招呼:"艾格妮丝,你也来了!"
"我来找彭老总的,"史沫特莱急切地问,"彭老总在吗?"
马海德连忙点头:"在!在!"
"那太好了!"史沫特莱兴奋地说完,又补充道:"你去忙吧!"
史沫特莱走进屋内,彭老总高兴地起身:"史沫特莱女士,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彭,"史沫特莱深情地注视着他,"我这次来,不是为了采访你,而是想和你聊聊心里话。"
彭老总略显惊讶:"哦!跟我聊聊?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你对结婚不感兴趣吗?"史沫特莱直截了当地问。
彭老总正色回答:"史沫特莱女士,我曾对你说过,我并不是对结婚不感兴趣,而是一直遵守与发妻的约定。"
史沫特莱追问:"你已经39岁了,足足等了妻子九年,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你为什么不果断放弃这门婚事呢?"
"我这一生,"彭老总严肃地说,"从不肯负人,哪怕是一个弱小的女人。"
"彭大将军,"史沫特莱动情地说,"没有人比诚实、淳朴、严正的你更深孚众望。听说不少**员姑娘对你既敬而远之,又想追求你。你的这种清教徒气质,在今天的中国,是领导者难得的品德。"她深吸一口气,"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史沫特莱女士真会开玩笑!"彭老总大笑起来。
史沫特莱认真地说:"我不是开玩笑,是说的真心话。自从见到你以后,我的心就被你这个东方男人彻底征服了。"
彭老总摆摆手:"史沫特莱女士,你过誉了!其实我知道,自己长着一个短脖子,哪有你说的那么英武?"
"不,"史沫特莱坚定地说,"你勇猛、英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非常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哈哈,"彭老总笑过后,语气转为严肃,"我考虑,军人,尤其是我作为指挥员,如果与你这位洋记者生活在一起,是很难在工作和生活上达到协调的。何况,我还没有得到结发妻子的消息呢!"
"可你知道吗?"史沫特莱激动地说,"我是多么地爱你呀!"
彭老总正色道:"我是打仗的,随时都要上前线,且准备牺牲。战争是长期的和非常残酷的,因此我们不能相爱。"
史沫特莱坚持道:"我明白你并不是不爱我,而是在为我着想。彭,我爱你,为你,我不怕任何危险。"
彭老总干脆地回答:"你爱我,我很感激,可我不爱你呀!"
史沫特莱眼中泛起泪光:"彭,我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心血来潮。"
彭老总问道:"史沫特莱女士,我听人说你是独身主义者,怎么现在改变了主意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史沫特莱轻声说,"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自从上次我们分手以后,我的心就不再平静。"
彭老总反问:"你不觉得,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我们谈男女之爱,是件奢侈的事吗?"
"硝烟弥漫的战场不会是永存的。"史沫特莱说,"当争取到和平后,不管是指挥员,还是普通战士,都得有个温暖的家,有个一辈子相守的另一半,是吧?"她追问道,"难道你就这样一直单身下去?"
"我有家呀,"彭老总答道,"我的家就是祖国这个大家。"
史沫特莱不解地问:"你心中就没有女人的位置?"
"我已经和心中的革命结为了夫妻。"彭老总说。
史沫特莱辩解道:"我不是坏女人!"
"对不起,史沫特莱女士,"彭老总诚恳地说,"我这人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容易伤人。我真的不爱你!"
史沫特莱闻言大哭起来。
彭老总慌了神:"不要这样嘛,史沫特莱女士。我们不能成为夫妻,但我们可以成为要好的朋友,我们可以保持永远的友谊呀!"
史沫特莱抽泣着问:"彭大将军,面对爱你的女人,难道你就不存在一点点个人的情感吗?"
彭老总坦然相告:"史沫特莱女士,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喜爱。可是,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个人感情算得了什么呢?我只能放在后面。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是生活在西方的文化里,我是生活在东方的文化里,你和我是两种类型的人,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我们只能成为朋友,不可能成为夫妻。"
史沫特莱从鲁艺大礼堂教完交谊舞刚回到住处,见吴莉莉推门进来,便雀跃着迎上去:“莉莉,我又成功啦!”
吴莉莉瞧她满面春风,笑问:“艾格妮丝,什么事这么高兴?”
“贺老总终于被我‘拉下水’啦!他现在迷上交谊舞了!”史沫特莱眼含笑意,声音里透着兴奋。
吴莉莉打趣道:“那彭老总呢?打算什么时候‘攻克’他?”
史沫特莱摆摆手:“彭老总可是红军里出了名的‘清教徒’,这个堡垒得放到最后攻。”
“有没有女同志开始学跳舞了?”吴莉莉又问。
“起初女同志都不愿意来,场上清一色是男同志。后来总算有人肯学了,可她们老踩我的脚。”史沫特莱故作委屈,“每教完一场,我这双脚啊,简直像被一个师的人踩过似的!”
她边说边跳上炕,懒懒躺下养神,忽又翻身起来,掏出一副扑克牌在桌上摆弄。
“莉莉,我来算一卦,看看能不能成功。”她仔细排开纸牌,神情专注。
吴莉莉凑近一看:“是算能不能把彭老总请来跳舞?”
史沫特莱摇头:“不,是算交谊舞晚会能不能办成功。”
“肯定能成!”吴莉莉语气坚定,“毛**、朱总司令、周副**都被你‘拉下水’了,有他们带头,还愁什么?”
正说着,丁玲笑着走进窑洞。她一身红军装束,唯独没打绑腿。
“艾格妮丝,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呢?”丁玲好奇地问。
吴莉莉抢答:“她在算卦呢!”
丁玲疑惑:“你还会这个?”
“当然!要不给你也算一卦?”史沫特莱作势要洗牌。
“我信!我信!”丁玲连忙摆手,“我从前线回来就一直忙着写作,都没来看你。听说你要办交谊舞晚会,特地来打听进展如何?”
史沫特莱叹口气:“难啊!好些领导夫人反对丈夫跳舞。我们这不正算着晚会能不能成功嘛。”
吴莉莉补充道:“艾格妮丝最近除了听朱总司令讲生平,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教领导跳舞了。”
“确实低估了难度。”史沫特莱无奈道,“男同志都不带夫人来,夫人们觉得这种男女相拥的舞蹈是资产阶级腐朽作风,坚决反对。”
吴莉莉压低声音:“夫人们说我们在‘引诱’她们的丈夫呢。”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史沫特莱困惑地摇头。
“你生长在西方,觉得异性牵手跳舞很正常。但在延安,大家还守着‘男女有别’的传统,夫妻在公开场合都很少并肩而坐。”吴莉莉耐心解释,“而且这些经历过长征的女同志,很少接触西方文化。”
“我以为革命者的妻子应该更开放豁达才是。”史沫特莱说着忽然眼睛一亮,“不过教舞让我有了意外收获!”
“什么收获?”
“我采访过许多高级将领,但通过教舞,才真正看清了他们的个性。”史沫特莱如数家珍,“比如**不愿去礼堂学舞,不是不想学,是不愿当众练习;彭老总宁可当观众也不下场;贺老总几乎无师自通,没多久就能满场飞了;朱老总学得慢,但特别有毅力;周副**学得大方认真,跳起来完全像个学者……”
参考书目:《中国的战歌》,艾格妮丝·史沫特莱著,江枫译,作家出版社出版。第174页——第178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