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拆家小能手
晨光如细碎金箔穿过白色窗帘洒进室内，落在鼓鼓囊囊的浅蓝色被子。
孙臻园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啃咬声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床头景象让她瞬间清醒。
一只圆滚滚、毛绒绒的小屁股撅起老高，两只前爪死死按住白色充电线，脑袋卖力左右摇晃，喉咙里发出幼兽呜噜声。
“柠檬！！！”
孙臻园看着小家伙呆呆扭过头，**牙嵌进胶皮，乌溜溜的黑眼睛满是无辜，尾巴试探性地摇了一下，又一下。
“你说说！”
“这都第几根了？”
她扯过充电线，上面一层狗狗口水，还有细密牙印儿，胸腔火气“噌噌”往上涨。
柠檬见势不妙，扭身试图逃跑。
“小混蛋！”
孙臻园手疾眼快，一把揪住柠檬后颈皮，把它提溜到视线水平位置。
一人一犬鼻尖对着鼻尖，同时变成两对儿斗鸡眼。
柠檬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停止无谓挣扎，四肢折叠蜷缩，耳朵服帖背向脑后，喉咙发出软软哼唧声。
湿漉漉的黑眼睛缓慢眨巴，清晰倒映着孙臻园又气又无奈的脸。
刚升起的熊熊怒火在柠檬全然依赖又懵懂无知的样子面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嗤”泄了大半。
她挫败叹口气，把柠檬放到地上，拿着充电线点点它额头。
“你个败家孩子！”
孙臻园揉着眉心，认命开始收拾残局，柠檬得了自由，讨好凑过来舔她脚踝。
她手停在床头柜上方，临睡前放在这里的《警犬幼训基础指令精要》哪去了？
“呜汪？”
柠檬抱住孙臻园脚踝，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
她眼角余光扫到门后一堆纸状物，轻轻甩掉“跟屁虫”，快步走过去。
拉开门板，《警犬幼训基础指令精要》凄惨零散地躺在地面，封面被撕开，内页扯得七零八碎，上面沾着亮晶晶的口水渍。
“呜汪！”
一声兴奋犬吠自身后响起，孙臻园回头看，柠檬正追着尾巴尖原地打转。
转的正起性，突然重心不稳，“吧唧”四脚朝天摔进半碗清水的盆子里。
“嗷呜！”
柠檬狼狈从盆里挣扎出来，甩着湿漉漉的小脑袋，水珠飞溅到孙臻园的睡裤上。
环顾四周，啃坏的桌腿、咬破的沙发、撞倒的狗饭盆……
孙臻园闭了闭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笑容又苦又涩，满肚子火气不知道往哪儿撒。
终于懂得网上说的：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人真的会笑！
“呜汪？”
柠檬甩完水珠，一屁墩坐在孙臻园干爽的鞋面，蠢萌扒着她小腿吐舌头。
“唉！”
她认命拿毛巾给拆家小能手擦毛，拍拍柠檬脑袋，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走！去训练场醒醒神！”
时间拉回到一周前，滇省公安厅·缉毒总队·警犬基地的繁育中心。
孙臻园站在犬舍外围观察区，隔着金属网扫视着栅栏内一团团嬉戏打闹的毛绒绒。
那是一窝刚满八周的昆明犬幼崽，狼青系，正是最适合训练的黄金时期。
栅栏内几只幼崽追逐一只旧网球，发出兴奋呜噜声，偶尔还会“撞车叠叠乐”。
孙臻园视线缓缓移动，评估每一个小家伙。
骨骼结构、步态协调性、眼神灵动度、面对同伴竞争时的反应……
她目光被一只瘦小的狼青幼犬吸引，骨架相对纤细，毛色油亮。
幼犬乌溜溜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出现在“领地”中的陌生人，也就是孙臻园。
狼青幼犬耳朵向前倾，视线专注，小尾巴尖偶尔在身后极轻地扫动。
孙臻园往前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一根没系紧的鞋带悄然滑落，垂在金属网下方边缘，末端探进犬舍。
小小身体化作一道狼青色光线，从角落窜出来，灵活避开滚做一团的幼犬们，直扑微微晃动的鞋带。
孙臻园视线顺着奔跑过来的幼犬向下看，两只肉嘟嘟的前爪按住鞋带头，小脑袋埋下去狠狠咬住。
它绷紧整个身体，小屁股向上撅起，短短尾巴笔直竖在身后，尖端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阳光正好落在那片油亮缎光的背毛，映出温暖光泽。
她被“碰瓷”了？
“小家伙，这个不能吃！”
孙臻园试探伸出手指，轻轻靠近咬住鞋带不放的幼犬。
小家伙叼着鞋带的嘴没有松开，警惕盯着陌生气味的人类，喉咙“呜呜”声陡然升高，**、震慑，试图驱赶她。
孙臻园笑着触碰幼犬紧绷下颌线，轻柔顺着细软绒毛，有节奏地慢慢搔刮。
幼犬漆黑水润的眼睛有片刻呆愣，随后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笔直小尾巴迟疑、小幅度地左右摇摆几下，然后弧度越来越大，喉咙发出满足、呼噜噜的震动。
幼犬叼着鞋带力道松了，微微眯起黑亮眼睛，小脑袋顺着孙臻园搔刮方向扬起，一副无比受用的样子。
那根鞋带依旧含在它嘴里，好像安抚奶嘴。
阳光穿过金属网，照亮孙臻园专注侧脸和幼犬沉浸在抚摸中惬意模样。
“孙队，看上这只了？”
繁育员老张走过来，手里拿着记录板，另一只手给孙臻园开门。
他看向仰躺着晒小肚皮的幼犬，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是雷霆那一窝的老幺，个头小、体质较弱，性格特别轴。
你别看它现在乖巧可爱，实际和驴一个调性。
它看上的玩具，别的幼崽想抢，能跟人家耗一天，饭都不吃！”
老张说完长叹一声，语气颇为惋惜。
“它服从性差、体质又弱……要不你再看看别的幼犬？
那窝里有几个壮实、反应快、服从性好，学东西肯定更快。”
老张根据多年繁育和观察经验判断，幼犬过于执拗，在强调高度服从和密切配合的警犬训练中，往往意味着更多的沟通障碍和未知风险。
“性子轴确实难训！”孙臻园目光没有离开幼犬，“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它拥有‘永不言弃！’的精神。”
她动作轻柔抱起幼犬，告诉老张就要这个固执的小家伙。
“嗷呜~嗷呜~~”
骤然失重让幼犬本能挣扎起来，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乱蹬乱踹，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之间。
“别怕！别怕！”
孙臻园稳稳托住幼犬，另一只手温柔抚摸它紧绷背脊。
持续不断的抚摸起了作用，她温暖臂弯给幼犬十足安全感。
尖锐嚎叫渐渐弱下去，小爪子搭在孙臻园小臂上，湿漉漉的鼻头轻轻**，乌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着高大的“巨人”
“柠檬！”孙臻园轻点幼犬小鼻头，“以后你就叫‘柠檬’！”
“呜汪~”
小家伙似乎在回应孙臻园，歪歪小脑袋，清澈黑眼睛专注凝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