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二）

四

唐越再次来到如意戏园，趁着陪李宗延听二人转的机会，把钱塞给了李宗延，说在警备一团提拔得太慢了，想到司令部伺候大哥您。不久，也就是1934年12月，他如愿以偿地调到了伪满第三军管区司令部参谋处，当上了情报科上尉参谋。

伪满时期，日寇为了便于统治，把东北划分成了几个军管区，各个军管区司令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司令统一由那些大汉奸担任，不是上将就是中将，但是日本人会在其中安排一个顾问，一般是大佐或中佐，别看阶级比司令低很多，可是权力大，说了算，这令汉奸们十分不舒服，但敢怒不敢言。

不久，钟文楷又给唐越带来了好消息，组织上批准他由预备党员转为正式党员，他从此便是共产国际旗帜下的一名真正的布尔斯维克了。从他申请入党到组织批准，2年时间过去了，唐越觉得自己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他为自己自豪。没有宣誓，没有祝贺，只有一种责任感压在了唐越的肩头。

直到此时，钟文楷才告诉他，我们的上级是远东红旗军**第四科，科长叫卡波夫。我们组织的领导代号熊，还有一个人代号叫狼，是一位女同志。你不必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比如我牺牲了，组织来联系你时你要知道这些。

听了钟文楷的话，在感觉担子沉重的同时，唐越更感到光荣。他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不知道该找谁分享，不知不觉，他又来到舞厅，坐在角落里，等着江兰心下班。

夜色中，唐越和江兰心走在街上。唐越脱下自己的大衣，温柔地为江兰心披上，以抵御夜晚的寒冷。寂静的街道上，响着二人的脚步声。

江兰心看了唐越一眼，问道：“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唐越点点头。

“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嗯，我不能告诉你，但这确实是一件最最重大的事，最最令人高兴的事。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但是非常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幸福。”

“好吧，你不能讲，我也就不多问了。只要是......”江兰心也和唐越一样，沉吟了一下，在心里挑选着合适的词汇，“只要是一件正经事，一件不损害大众的事，我替你高兴。”

“当然事一件正经事，一件有利于大众的事。”唐越说。他一边说一边在想，为什么江兰心会说出“不损害大众”这样的话呢？他越发觉得江兰心的心思很深，也再一次感觉到了她的特别指出。

唐越心中，对江兰心的爱情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激励着他，支撑着他。他决定去见钟文楷，向他诉说自己心中的秘密。一天夜晚，唐越来到了山货店，钟文楷正在看书，对于唐越的突然到来有点疑惑。

唐越怀着忐忑的心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涩，轻声说道：“文楷，我喜欢上了一个在玫瑰舞厅做女招待的姑娘，她叫江兰心。”

钟文楷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严肃地回应道：“你可是地下情报人员，怎么能轻易谈恋爱呢？”

唐越略显紧张地说：“虽然她是舞厅的女招待，可她与众不同，洁身自爱。”

“那也不行，这会影响你的工作，搞不好会坏了我们的事。”

“我和她接触很长时间了，还是比较了解她的，她很有正义感。我真的很喜欢她，也相信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想怎么样？想和她结婚吗？”钟文楷问。

唐越点点头。

“你说她洁身自爱，一个洁身自爱的姑娘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上班？她的家庭你了解吗？”

唐越连忙解释道：“兰心住在姨妈家。她告诉我，她的父母在关内。由于姨妈是单身，而且身体不好，她才来卜奎照顾姨妈。我知道自己的工作并不方便结婚，组织不会轻易同意，但还是想请组织考虑一下。”

钟文楷沉思片刻，他能理解唐越的心情，但组织的规定和纪律是不能违背的。“我可以向上级汇报，所有的情况组织上都需要进行考核。如果上级不允许，你就得放弃。”他说道。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唐越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期待。他深知这段感情可能面临着诸多考验，但他对江兰心的爱是真挚而坚定的。

唐越的眼神坚定，“我明白。”

五

二人关系的发展与唐越的期望刚好相反，自从唐越向江兰心表白后，她便开始疏远他，她那冷漠的态度如同寒冬的冰雪，让唐越的心被冻住了。她不再允许唐越晚上送自己回家，她对唐越说，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你以后不要再来送我了。唐越不好强求，于是便不再送江兰心回家。

他默默承受着被疏远的痛苦，然而，对江兰心的思念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唐越的心中无法熄灭。江兰心每天下班很晚，战争年代社会治安混乱不堪，时时都充满了危险，更不要说深夜。每一个夜晚，唐越都非常担心江兰心安全，他决定暗中保护她，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平安回家。

可是，不久江兰心还是发现了唐越的跟踪。那一天，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肃和坚定。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唐越，我再说一遍，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一种人，走不到一起去。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喜欢这样，这会让我很别扭，很生气。”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唐越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兰心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他知道，自己不能强求，只能默默地爱她，等待她回心转意。

过了一段时间，唐越内心的情感再次涌动。他无法抑制对江兰心的思念和牵挂，于是，他又开始在暗中跟随她，偷偷地保护她。

这天晚上，江兰心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她的行为让唐越感到十分奇怪，他远远地跟着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终于，江兰心在马神庙的后门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悄悄地走到一棵树前。唐越躲在远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似乎将它放在了树身上，然后匆匆离开。

唐越心中更加疑惑，他远远地跟着江兰心，直到看着她安全地进了家门。江兰心的举动太奇怪了，唐越心想，她为什么要去马神庙后门？又往树上放了什么东西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唐越回到马神庙后门。他围着那棵树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一块松动的树皮。抠下树皮后，里面有一个小纸卷。打开一看，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这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据日伪军官谈论，石碾岭守备大队将在二十号去大兴安岭追剿革命军，城内空虚。”

唐越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江兰心是抗日地下工作人员，唐越凭着自己也是一个地下情报人员的经验，明白了她是在为革命军传递情报。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幅画面——石碾岭城内空虚，革命军趁机发起进攻。这份情报至关重要！

唐越小心翼翼地将纸卷放回树洞，重新安好树皮。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更不能让来取情报的人会发生误会。

就在唐越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急忙躲进墙角，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的脚步有些匆忙，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唐越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个年轻人走到树前，熟练地取出了纸卷。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两个日本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举着枪，恶狠狠地盯着年轻人，嘴里喊着“不许动！”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试图奋起反抗，但日本兵的身手更加敏捷。他们用枪把狠狠砸中了年轻人的头部，年轻人顿时昏倒在地。

日本兵拖起年轻人，准备将他带走。唐越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掏出枪，深吸一口气，瞄准了日本兵果断开了枪，枪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随着两声枪响，两个日本兵应声倒地。

唐越迅速跑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脸，焦急地呼喊着：“喂，朋友，醒醒！醒醒！”

年轻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他看着唐越穿着伪军的军官服，眼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唐越来不及解释，焦急地说：“你不要问我是谁，现在情况危急，你赶紧走！”

年轻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他的身体依然虚弱。唐越扶起年轻人，帮助他站稳，年轻人感激地看了唐越一眼，然后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唐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庆幸他伤势不重。

唐越一直目送着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而自己也需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刚走了不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这是鬼子的巡逻队听到枪声赶来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观察着巡逻队的动静。他看到巡逻队发现了两个士兵的尸体，警哨在暗夜里尖锐地响起，唐越知道更多的鬼子马上会赶来，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借着夜色的掩护，跑进了胡同深处。

一路上，唐越的心情格外复杂。江兰心竟然也是地下抗日人员，这既令他欣喜，又令他担忧，江兰心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做着最为危险的事情。我必须保护她，每一天都要在她身边。

回到家，唐越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与江兰心紧密相连，他必须更加坚定地走下去，而且必须和江兰心并肩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