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初到工地
海子打听了几个人,都说没有见过姚新宇这个人。海子想,不可能啊,信还在这呢,就是鑫鑫建筑公司啊。海子想,一定是这里了。他对女列车长说:“王姨,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信上说就是这个工地,可能这里的一些人还不认识我舅舅。一会儿我按着各个工区再找找。您请回吧,太感谢您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您的。”
“谈什么报答啊,都是互相帮助的事。”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海子说:“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找不到舅舅,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我会帮助你找到一份工作。”
“太好了,我找不到我舅舅,我就去找您。”
“那,我走了。”
“王姨再见!”海子看着女列车长消失在路口处,上了来时的那趟无轨电车。
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衣襟,摸了摸兜里的钱,还在那里。又掏出孙丽惠给他的定情物——一个圆形小镜子,小镜子有掌心那么大,因为是孙丽惠送给他的,所以,在海子看来,它就是世界最珍贵的礼物,到哪里海子都会细心地保管着。海子用镜子照了照自己,见自己的脸还算干净,又翻过背面了,吻了吻孙丽惠的相片,刚才的沮丧就一扫而光了。
海子顺着通往工地的便道进了工区,越过一个个简易的工棚,工棚的门几乎都锁着,说明工人们都上工了。工棚的外面拉了许多晾衣线,搭着一些工人洗过的衣服和晾晒的被褥。再往里去,海子见到一处从窗子向外冒热气的房屋,房屋的门檐上,有一块横着的玻璃,玻璃上写着“食堂”二字。海子想,舅舅说他在食堂做饭,一定是这里了,不如进去找找。
海子打定主意,推开食堂外面的玻璃门,就进了屋,屋里的大锅上垒着很高的蒸笼,正在热气腾腾地蒸着馒头。三个厨师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忙活着。
“请问,这是鑫鑫建筑公司的食堂吗?”海子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受热气的影响,三个厨师停止手中的活,一起把目光集中到海子身上。
“海子,你怎么来了?”一个中等身材,头戴白色卫生帽,正在揭锅的青年人走过来,惊讶地问海子。海子定睛一看,是舅舅,激动的简直要哭了。
“舅舅,我可找到你了。我都跑了一上午了,才找到你们的工地。”
“你是初次出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有贵人相助,是王阿姨带我一路坐车找到这里的。”
“哪个王阿姨?”
“我在火车上交的朋友,是一位列车长。”
“我外甥挺能耐啊,交朋友都交当官的。”
“舅舅,这里的人怎么不认识你啊?”
“都认识,怎么不认识了?”
“我打听他们,这里有没有叫姚新宇的,他们都说没有这样一个人。”
“噢,姚新宇这个名字是我在家里的名字,出来后我就改了名了,叫姚鹏飞了。”
“姚鹏飞,不错,像大鹏一样飞翔。名字很响。”海子的舅舅比海子也就大七八岁,还没有对象,所以,海子很和他说得来。
“走,海子,到我宿舍。”姚鹏飞转身对另外两名厨师说:“我外甥来了,中午我带他出去吃饭,麻烦你们二位多干点吧!回来我请客。”
海子和舅舅一起来到了姚鹏飞的宿舍。这个宿舍不大,有两张床,一张是舅舅姚鹏飞的,另一张床可能是个老者的,因为堆着的行李比较破旧,而且床边就放着老年人特有的棉皮袄。海子猜的没错,姚鹏飞指着自己的床说:“海子,坐吧。这张是我的床,这张是黄保管的床,他岁数比较大,近几天情绪不好,刚死了老伴,你说话要注意些。跑了一上午,饿了吧?我们出去吃午饭。”
“食堂不是有现成的饭吗?何必出去吃呢!”海子累的不想再动弹了。
“也好,一会儿开饭,我给你打一份来,就在宿舍里吃吧。”
“行。舅舅,我这次来,是想让你给我找点活干,在家里实在是呆闷了。”
“对了,是你爸爸妈妈叫你来的吗?我怎么没有接到家里的信呢?”
“舅舅,我不能跟你说谎,实话告诉你,我是偷着跑出来的。”
“怎么,偷着跑出来?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让家里多惦心啊!去年我不是还听说你正在念书吗?怎么不念了?”
“我没有考上重点中学,没脸见老师了,就不念了。”
“愚蠢!舅舅不念书,现在还后悔呢!若是念书,舅舅能在这里受这份罪吗?你是傻透气了。你才多大点岁数,不好好念书,你知道出外打工那么容易吗?真是太不像话了。今天不赶趟了,明天,我一早送你到车站,坐车回家去上学!”
“舅舅,我已经不念将近一年了,还到哪里念书啊?你就给我找点活干吧,要不,不是白来一趟吗?”
“你啊,真是的。你父母肯定在家里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正在着急呢!”姚鹏飞从抽屉中找出一沓信纸,扔给海子:“立即给你父母写信,就说你安全到了沈阳,找到了我。”
“好。我这就写。”
姚鹏飞又从抽屉中找出一个信封,一张邮票,递给海子:“下午,你去街上把信寄走。大街两侧每隔一定距离都有邮筒。”
“知道了。”
姚鹏飞吩咐完,转身走了。海子坐下来,给家里写信。这时,一位老者进了屋。两鬓斑白,看上去六十多岁,精神不是很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嘴里叼着很长的烟卷,烟卷里冒着青烟,他看到正在桌子上写信的海子,眉头皱起个大疙瘩。
“你是小姚的亲戚?”
“是,大爷,他是我舅舅。”海子抬起头,答应着,继续写信。
“从家里来的?”
“从家里来的。路云市。”
“我知道。到这来看看你舅舅。”
“算是吧,顺便想留下来打工。”
“打工?你能干啥了?这是建筑工地啊,没有什么轻活呀!要说轻快点,就我老头子干的这个活,管仓库。但是就怕丢了掉了,也是天天担心。再就是你舅舅干的活,算是比较轻松的了,但在食堂里做饭,起早贪晚的不说,还得有手艺不是吗?剩下的活都在工地里了,挖土搬砖筛沙子,都不算轻快了。就怕你干不动啊!刚才我看见你舅舅去了裴主任的办公室,一定是为你打工的事找领导了。你就等着吧,一会儿就有消息了。”黄保管说完,将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头从嘴里拿出来,随意扔在地上,烟头继续冒着青烟,久久不息。
黄保管说了一大堆,海子一边写信一边听,重点记住了两点:“累;舅舅去找领导了。”
黄保管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干了水迹,拿起放在窗台的饭盒,看样子是去食堂打饭了。一会儿,黄保管打回了饭,两个馒头,一份白菜炖粉条。
“我先吃饭了。你舅舅带你上街去吃还是在食堂吃?”黄保管慢腾腾地嚼着馒头,问海子。
“您老先吃吧!早上已经在街上吃过了,中午就不去了,在食堂里吃。”海子已经将信写完,叠好,放在信封里。
“大爷,有浆糊吗?我封上信。”
“你舅舅有。你舅舅经常写信,写信这一套东西比较全。你找找他的抽屉。”海子打开抽屉,果然找到了浆糊,海子用浆糊将信封好,坐下来等着姚鹏飞。
黄保管已经吃完了饭,收拾一下饭盒,打了几个饱嗝,又卷上一根很长的纸烟点着抽上,抽了半截又扔在地上,就开始上床睡觉。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了鼾声。
黄保管的鼾声,也勾起了海子的瞌睡虫。海子也朦朦胧胧起来。突然,门开了,姚鹏飞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菜,两个馒头。姚鹏飞进了屋,看见冒烟的烟头,伸脚将它踩灭。海子见是舅舅,立即从床上坐起来。
“海子,来,吃饭了。两个馒头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海子知道,自己在这里吃饭,也得舅舅花钱买。不是厨房有人好吃饭吗?看来在这里肯定行不通。
“舅舅,两个馒头太够了。你吃了吗?”海子接过饭菜,也确实饿了,大口吃起来。
“我在厨房吃了。刚才我去问过裴主任了,他答应你可以留下来干活,先干小工。如果你明天愿意干的话,就去工地上筛沙子,工钱是每天一块钱。
“行。我愿意干。”海子高兴了,饭也吃得更快了。
“那就这样定了。海子,咱爷俩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人家裴主任嫌乎你个小,力气小,不打算用你,我是好说歹说才将你留下的,你要是干不动,或者坚持不下来,这说明你不适合干这种粗活,到那时,你就该听我的话,回家上学,别说舅舅不给你找活干,知道吗?”
“知道了,舅舅。我若是干不了,就说明我完蛋,我决不埋怨舅舅。”
“好了,快吃饭。下午到街上将给家里的信寄出去,别让你爹妈着急。然后我给你五元钱,你到附近的北陵公园玩玩去。一旦干上活,就不准出去了。”
“是,舅舅。”海子吃完饭,将碗筷用地上水壶里的水洗刷一遍,放在窗台上。这时,身上的器官告诉海子,他应该上厕所了。姚鹏飞已经躺在床上了,要午睡了。
“舅舅,厕所在哪里?”
“往南一直走,出了工棚区就是仓库,在仓库的拐角处。”
海子从舅舅的小屋出来,走过一长溜的工棚,他知道工人们已经吃完午饭,开始午睡了,从工棚的窗角和门缝里都渗透出疲倦的信息。海子一直向南走,他看到仓库了。他看着看着,感觉大事不妙,拍打着工棚的门窗,大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