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文德桥南岸
夏明辉听完郑峰的话后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停下来道：“她们都去了金银街四号？”
“先是毕玉去了金银街四号，燕南飞一直在她后面跟着去的，但是她们相距甚远，我看她像是在盯毕玉的梢，我猜测她们之间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亲密，私下里也都互相提防。”郑峰回道。
夏明远琢磨了一会儿扭头看着郑峰问：“金银街四号还有二号应该是个花园别墅，那里靠近坟地，行人稀少，非常适合隐藏，你去仔细查了吗？什么人住在那里？”
郑峰点头回道：“我查过了，别墅主人在抗战期间避难去了美国，别墅便长期无人居住，院内已经是杂草丛生，其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院子里杂草虽然被人清理过，但是还是一副破旧的样子，大门紧闭。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又不便太靠近去查看，但是我能确定，院子里有人走动，而且不止一两个人。对了，别墅院门前还挂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的是慈氏图书馆。”
“慈氏图书馆？这是个什么图书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呵呵，有意思，有点意思！那这个毕玉难道是去看书？还是去借阅呢？即便是看书或者借阅，也没有冒着大雪凌晨三四点钟去图书馆的吧？”夏明远摇着头拿出一支烟，郑峰过来给他点上香烟低声问：“老夏，那你觉得这个毕玉还有燕南飞她们二人中是否会有一人是我们要等的人吗？”
夏明远吸了一口烟道：“唉，都怪我出手太快了，要是把郑俊凯再留一留也许我们能从他嘴里得到点有用的信息呢。”
郑峰看看他回道：“老夏，我能理解，你也是为了保护无影人嘛，但是不知道郑俊凯他是怎么知道无影人的？他又是谁安插到您身边的呢？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毕玉对你杀掉郑俊凯好像颇为不满，有一刻她甚至像要爆发似的，难不成郑俊凯是她安插进来的人？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毕玉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吗？”
郑峰的话让夏明远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年前，自己在重庆是见过毕玉的。夏明远记得清楚，自己离开重庆的前一天毕玉还特意为他安排了酒席送行。也就是那天酒席散后的深夜，夏明远接到了组织上派给他的郑俊凯，然后同郑俊凯一起离开重庆回到南京的。难道说郑俊凯是毕玉在自己临离开重庆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那么组织上派来的郑俊凯呢？夏明远想到这儿抬头看看郑峰问：“自从夏明远跟我从重庆回来后，组织上是否再提及过此人？”
郑峰想了想摇头道：“只问过一次，大致内容就是是否与您一同安全返回。”
夏明远想了一会儿说：“按理，郑俊凯不应该知道无影人的，在南京除了你我再无人知晓无影人这三个字，郑俊凯能说出无影人来就足以证明他不是我们自己人。那么他会是谁的人呢？单从昨天毕玉的反应，到让我觉得这个郑俊凯还真有可能是毕玉的人。”
郑峰刚要再说，夏明远的秘书齐小溪手上拿了一张从楼上下来说：“夏老板电报！”
夏明远眉头一皱问道：“电报？”
“刚刚发过来的，是启用了那套最新的密码发的密电，我手上没有......”
不等齐小溪说完，夏明远伸手拿过密电对郑峰和齐小溪说：“你们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们。”待郑峰和齐小溪二人出去后，夏明远坐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萧红所著的中篇小说《生死场》，夏明远翻开书页，拿过那张电报对照着书上的文字开始破译电报。
等全部破译完之后，夏明宇拿着电报看了又看，然后拿出打火机烧掉了电报，再把那本《生死场》放回到抽屉里。夏明远点燃香烟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刚刚电报的内容让他颇感意外，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老家那边出了问题，否则，接头暗语不可能泄露，更不可能更换新的接头地点和接头暗语。这一刻，夏明远的内心深处突然想起自己的妻子林薇，要是她还在，还没有牺牲，此时她一定会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可以和她一同商议研究下一步的具体行动。可是现在......虽然等在门外的郑峰，齐小溪都是非常可靠的同志和战友，但是毕竟他们不是林薇，不懂得自己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焦急多么希望有人能给到自己更多的主意，能帮助自己拨开眼前迷雾，看透这些轮番登场人的真面目。
“老板，我们可以进来了吗？”门外传来郑峰的声音，夏明远回身喊道：“进来吧。”
郑峰和齐小溪一起推门进来看着他，夏明远看看他们二人道：“译出来了，更换了接头地点和暗语。”
齐小溪皱起眉头问道：“电报是磐石发来的？为什么会更换地址和暗语呢？”
郑峰皱起眉头看着夏明远说：“难道是出了**？还是我们那边被人渗透了？”
夏明远吸了一口烟慢慢说道：“下午接了头就知道了，你说的这两种情况有可能都存在，所以，这时候老家是不会让无影人露面和我们联系的。”
郑峰和齐小溪相互看了一眼一齐对夏明远说：“那下午的接头我们替你去吧？”
夏明远摇摇头笑着回道：“开玩笑，电报上说得很清楚，让我一个人去接头，怎么可能让你们代替我呢？”
“可是，我担心有......”不等郑峰说完，夏明远伸手阻止他说：“不用多说了，我自己去，你们继续按着我说的查清楚金银街四号别墅的情况，另外，小溪你给我把毕玉盯紧了，我要时刻掌握她的动向。”
“那还有燕南飞呢？”齐小溪问。
夏明远想了想回道：“我再安排其他人。”
“那好吧，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对了，来接头的人是磐石吗？”郑峰问道。
夏明远眼神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郑峰低下头去没再多问，齐小溪伸手拉住他说：“就你多嘴，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你忘了组织纪律了吧？”
郑峰咧嘴一笑，夏明远淡淡地说：“行了，你们各自去忙吧。”
郑峰和齐小溪一起走出夏明远的办公室，郑峰边走边问齐小溪：“那份密电你破译不了吗？”
“密码本在老板手上，再说了这是最新的密电码，我怎么能随意破译呢，没有上级的命令我是不能随意破译密电的，我也没有密码本，所以根本就谈不上破译，当初组织上派我来南京时就一再重申，没有经过石狼的同意，不能随意破译密电。”齐小溪说着看了一眼郑峰继续道：“就你多嘴，问那些不该问的，你没看出来吗？老板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经过昨天这一天和毕玉他们几人的接触，到目前还是无法判断敌我，我估计老板这时候心里也在琢磨到底如何确定敌我，还有就是今天的接头，是否安全呢？我觉得，你倒是可是暗中跟着老板保护好他，一旦老板出事，咱们在南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下组织就要遭到破坏。现在的南京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日本的间谍，军统、中统、还有美国的**情报局，我们稍有麻痹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行啊，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把事情想得倒是蛮周到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老板，你别忘了我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老板，这也是当初组织上给我的任务。”郑峰拍了拍胸膛说道。
齐小溪抿嘴一笑：“你知道就好，那我去忙了，晚上回来我们再说。”
乌衣巷秦淮河文德桥南岸一条长椅上，坐了一位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男人，在他身边放了一本《老残游记》。夏明远撩起长袍缓步走过去看了那男人一眼低声道：“请问先生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人没抬头，只是回了句：“随便。”
夏明远淡淡一笑坐了下去，随手拿起那本书道：“这本老残游记我倒是看过，我记得第一回应该是：历山山下古帝遗踪，明湖湖边美人绝调。”
那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夏明远伸手从他手中把书拿回来说：“这位先生，您可能记错了，或者您根本就没看过这本书，书的第一回应该是：土不治水历年成患，风能鼓浪到处可危。”
“噢，对对对，我记错了，记错了！”夏明远说完冲男人抱了抱拳继续道：“惭愧，惭愧，让您见笑了。”
男人缓缓起身把书递到夏明远的手上说：“这本书就送给你吧，回去好好看一看，别再记错了。”
夏明远忙起身摘下头上礼帽弯腰道：“这怎么好意思？”
那男人也不搭茬，径直过了桥消失在人群中。夏明远手里握着那本《老残游记》看着走远的男人，他起身刚要离开，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同时伴随着吆喝声：“快点，快点，再磨磨蹭蹭的人就跑了。”
夏明远急忙过桥，当他刚从桥上下来就看到两辆黑色小车飞驰而来，夏明远认出前面那辆车是军统南京站行动处长刘云飞的车，而跟在他后面的车正是燕南飞的车，夏明远急忙扭头用手里的书遮挡住面部，同时压低了头上的礼帽。
与此同时，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文德桥旁，刘云飞手里拎着枪从车里下来，随后他看到燕南飞也带着人下了车，刘云飞高喊着：“去，去桥那边看看，凡是见到穿长袍手上拿着书本戴礼帽的男人就给我抓！”
几个手下答应着奔上文德桥直奔南岸，夏明远急忙想要把手上的书塞进怀里，突然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