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林发石的长命锁
第四十章、林风石的长命锁
“摔！“族长高喊。父亲的手却僵在半空。林风石看见父亲眼里的挣扎，忽然冲上前：“爹，让我来。”他接过铜锁，没有摔向供桌，而是高高举起：“这锁锁得住我十二年，锁不住我一辈子！”在全村人惊呼声中，风石把铜锁扔向天空。铜锁在阳光下慢慢坠落，划出一道弧线，“当啷“一声落在祖坟前的石阶上，锁片裂成两半。
锁子碎了，宴席上，长辈们脸色铁青。林映台却笑了，他摸着风石的头说：“娃，你比你爹强。“夜里，风石在灯下重新拼好铜锁。裂缝处露出纸条的残角，他展开，发现背面还有字：“山里的娃，翅膀硬了要飞。“
父亲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木匣子。“这是你爷爷留下的。“匣子里是半块银锁，花纹与风石的铜锁一模一样。“当年你爷爷圆了锁就带着这半块锁去参军，首长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当通信员，打忻口战役时，通往阵地的电话线断了，首长的命令全靠通信兵跑着往阵地送，战争快结束的那天，你爷爷去送信再也没回来。”
“首长下来死命令，一定要找到你爷爷，当兵的在死人堆里把你爷爷刨出来，卫生兵说没气了。首长说救不活他你跟他一块去。吓得那个卫生兵又是按胸、又是往嘴里吹气。”“后来呢？”“当然是救活了，要不哪来的这个家子啊……”
父亲说：“你爷爷常说‘是长命锁锁住了他命。”风石把一半铜锁和一半银锁拼在一起，对上了，就像刚掰开的一样。月光透过窗棂偷偷的进来，照在两片相隔了三代人的锁上，它们是重逢的梦。
夜里，风石偷偷点亮油灯。黄铜做的长命锁在灯光下发光，他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这锁里藏着咱家的根。”风石淘气想知道锁芯里藏着什么东西！他用铁丝拨弄了半天，终于从锁孔里勾出条粗布条。上面是奶奶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爷爷从部队回来赶上大炼钢铁，你爷爷把祖传的银锁熔化了，就剩这点铜。长命锁锁得住身，锁不住心。”
风石的手抖了。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父亲总盯着铜锁发呆，为什么每次圆锁宴席上，大人们总要念叨着：“锁得住人，锁不住命”。
第二天清晨，风石把铜锁藏在书包底下。父亲要带他进城，前面把那个村子在赶庙会，风石看见卖风筝的老汉。
“爹，给买个风筝不？不花你的钱。”他拽着父亲衣角。林映台没有犹豫，掏出一块钱，换回来一个风筝。风筝做的粗糙，画的燕子一点也不像，骨架用高粱秆，纸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羽毛。林风石在山路上跑着，风筝摇摇晃晃的总算升起来了。忽然一阵大风，风筝线断了，燕子栽下山崖。
“锁不住！锁不住！”风石追着风筝跑，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父亲在后面喊，他越跑越快，他到看见风筝挂在山崖边的老槐树上，像只受了伤的燕子。
开学那天，风石把拼好的锁挂在书包上。父亲送他到村口，递过来一张长途汽车票。“到了城里听姑姑的话，好好学。”父亲眼圈有点红：“这锁……你留着做个念想。”
风石摇摇头，把锁解下来塞到父亲手里：“我已经长大了不想被锁住。”长途班车来了，他书包里装着后山的黄土，心里揣着梦在飞……
班车按了一下喇叭，风石回头看。父亲站在黄土坡上，手里捧着那两半锁，一半是爷爷留下来的，一半是儿子留下来的，他像捧着整个后山的天。远处山崖边上，风筝在风里飞，线断了，却飞得更高。
西北的圆锁礼，锁的是孩童的魂，更是长辈的牵挂。林风石摔碎的不仅是铜作的锁，更像束缚心灵的枷锁。这片黄土地上，每一代人都用不同的方式诉说着锁的智慧——锁住血脉，锁不住梦想；锁住乡愁，锁不住远方。
那个救了雨丝的外卖小哥李生即早就出来打工了，他跟人合租了一套一厅一室的楼房，他倒是想租平房来着，可惜没有。楼房年老了，墙皮上的涂料掉了，一片一片的，露出里面的水泥墙面，像贴的膏药。
楼道里不准堆放杂物的告示好像在这里不起作用，张大姐家的烂腌菜的坛子冒着酸味，倒是你要是想吃了随便弄点出来，也没人说什么，不过人们还是知道：“取而不问为之盗”。对门老两口为了买菜方便，把谁家扔了的婴儿捡回来车放在哪。走的时候拉上。。。。。。
还有李生即的出租屋的鞋柜子，一股脑的堆放在不大的楼道里。鞋柜子上摆着李生即一双大鞋，鞋帮上还沾着那次救雨丝受伤时留下的血。
像这样的鞋在红泥井村的东头他家的门口也放着一双，这是邻居告诉他女人的，“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在门口显眼的地方放一双男人的鞋。。。。。。
傍晚李生即的女人吕親涯正准备做晚上的饭，手机在灶台上嗡嗡的想起。这是她的习惯，说不准这个时候男人下班了，给她打电话。自己的男人总是用微信视频打过来，那样两个人就见面了。她怕手机晃动，自己的男人看不清，所以放在灶台上。
李生即伤好了以后，就不在送买卖了，不是说送外卖不挣钱，只是他见到红灯就害怕。他去了鹿城的建筑工地上，当然他有手艺。
屏幕里他满脸是汗，身后是工人们住的的临时板房，也叫工棚。电风扇疯了似的转，吹得他的头发倒向了左边，他原先是往右边倒的。
“这么早就打电话，收工啦？”吕親涯把削好的土豆放进盆里，拧开龙头，水很快就从盆子里溢出来。电话里那个看的见莫不这的男人说：“嗯，计件，砖砌够一千块就收工。”他抹了把水，“你晚上吃什么饭？”
“还没想好了呢，”“我看你削了好几块土豆。”“原打算蒸土豆，吃莜面，现在被你的视频搅的心都乱了。就想吃你。。。。。。”李生即叹了口气，吕親涯把手机放在灶台旁边的墙上，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两口子视频聊天没有时间限制，所以她对着镜头一边做饭一边看着自己男人。“今天我去了菜市场，排骨挺便宜，买了几斤冻在冰箱里，等你回来再炖。”
李生即：“瞎花钱，工地上吃得也不错。”
“是吗？上次你是说的工地上天天都是白菜、土豆、粉条、豆腐，从来看不见油花。”妻子吕親涯好像是故意要让他生气：“对了，你的腿好点了没？那个肇事司机真是狠心。竟然要撞死一个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