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想孩子了
第四十三章、想孩子了
红泥井村东头，李生即家的灯光在夜色中透着温暖。卧室门口，李生即蹲坐在那里，手指夹着一根快要抽到头的烟卷，满屋子的烟气。妻子吕親涯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针线，低头缝补着一件旧衣裳。针扎在手指头上，旧衣裳上一块块的红晕。
“在工地干活注意安全。”吕親涯温柔的说，这句话她每次在李生即离家前都会说的。好像除了这句话没有其它的话要说，李生即看着她，烟从他口里吐出，那么急促。“知道。你晚上别熬夜看手机，对眼睛不好。”他回应着，显得有些无奈。她都知道，男人只是出去打工挣钱，又不是不回来了。可心里总是像在割肉，痛……
谁也不再说话，针线穿过布料的声响和窗外传来的蛐蛐声。吕親涯抬头，看着李生即，眼睛里有千言万语。“你不能再多呆两天？我的身子不方便，不能送你。”前段时间她轻信了他人的谎言，养黄粉虫被骗了，不仅欠下一屁股债，还落下了病根。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直射进来，吕親涯发现自己的丈夫早就走了，他习惯了离别，也更害怕离别，他喜欢一个人离开。吕親涯独自坐在床边，手中紧握着那件缝补好的衣裳，发呆……
她又跑到窗户哪，躲在窗帘后边，上次就是在哪看着他出门的，这次知道看不见了。她还想看，眼泪总是那么不争气。
他在工地上好像很忙，视频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发了张照片，一栋刚盖好的楼，他穿着干净的衬衫，笑容灿烂。“这就是我盖的楼，”他说，“能住几百户人家。”“真厉害，”大拇指的表情包。
“以后，攒够钱我们也在鹿城买套房，不贵。”他说，“买个二十层以上的，在阳台就能看到黄河，晓然也有自己的房间啦。。。。。。”“好，”她笑着，心里想：“在哪儿住都一样，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家。”
放暑假了。李生即说：“想孩子了，你们娘俩来这里吧，他说那里是大城市，带我们去玩。”她没有犹豫，带着晓然的事假作业，坐大巴就走了。男人去车站接，他穿着一身新衣服，头发刚理过，精神。
“爸！”晓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李生即把闺女举起来，转了个圈，笑得合不拢嘴。“快下来，都多大了，不怕让人笑话。。。。。。”
“没事，”他放下闺女，牵起我们娘俩的手，“走，回家。”“家”，是工地附近租的一间小屋，十平米左右，有一张床，能挤下三个人，还有个桌子，小衣柜，就是空地不大。
“委屈你们了，”他不好意思，“等以后攒够了钱，买个大房子就好了。”“委屈什么？”她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把她往怀里拉了拉。她说：“有闺女在呢！”
跟男人待了七天，不是急着回来，只是孩子要开学啦。李生即领我们娘俩去看他盖的楼房，他指着最高的那层说：“那层的户型最好，采光好，以后咱就买那样的。”晓然在草坪上跑，他跟在后面追，像个孩子。
晚上，收拾行李，第二天回家。等孩子睡着了，两口子坐在床边，没开灯。“明年我就不在这儿干了。”“怎么了？挣的钱少吗？”“不是，”他握着她的手，“我想回去，离你近点。”“那买房的事……”
“房子慢慢买吧，”他说，“没有你的日子难熬，每天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心里难受。”不知道是谁的鼻子酸了，眼泪掉下来，落在两个人的手上。
“再说，晓然要上初中了，需要人，”他接着说，“你受了很大的打击，有我在身边，照顾你。”“可是……”
“别可是了，”他说，“农村人的根在农村，想在城市里生存，买房，难，还是现实一点，一家人在一起才重要。”女人再次把脸贴在他胸脯上，听他的心跳，心里踏实。
大巴车上李生即坐在她旁边，晓然靠在他腿上睡觉。窗外的树往后跑，他的脸上皱纹深了，几根白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他握着她的手，很暖和，劲头还是那么大。两个小时车停了。
邻居张姐笑着说：“回来啦？我就说嘛，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好。省的两头惦记！”“是啊，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那谁还撇家舍业的去外地打工？哪也不如家里好。”是支书要李生即回来的，这几天正和支书商量养黄粉虫的事。
集团公司很重视这各项目，月冷惜在集团股东大会上提出了养殖黄粉虫的计划，她要把它做成一项全产业链，当然她有技术支撑，他老公学校的实验室里，正在研发虫蛋白的提取。简教授的团队需要一个实验基地。月冷惜算捡了一个便宜。
支书张正第一个举手赞成，按说集团公司的总经理由他担任，这是全村人的决定，当然村民的股份占一半以上。可他却说：“管理企业要找会管理的专业人员，在农村里‘一肩挑的现象要尽量避免’。就算从我这开个头吧。。。。。。”
其实支书同意这个项目不光是为了村里又蹭加了一个赚钱的项目，他知道简教授快退休了，支书不会放弃让他来村里办补习班的想法，正好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晚上，吃完饭，李生即在厨房洗碗，女人靠在门框上看他。他穿着围裙，袖子挽的老高，露出满是肌肉的胳膊，上面有浅浅的疤，是在抢救雨丝时留下的。
“看够了吗？”他笑着问。“看不够，”她说，“你回来了，真好。”他随便在围裙上蹭蹭手，走过来，把她抱住。“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他在她耳边说，热气吹得她脖子有点痒。
“嗯”，她点点头，把脸贴在他胸口上。那里能听到像敲鼓的声音。风像贼一样吹进来，带着槐树花的味道。她想：“日子还是有点难，钱还得慢慢攒，晓然的学费，她母亲的病都得操心。没关系。只要一家子在一起，有男人的手牵着，再难的日子，又算什么呢？”
只要每天晚上，窗户里亮着的灯，那心就是暖的。你知道吗？灯下面有人在等你，有人在关心着你，当然还有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
吕親涯洗了碗，走过来，把灯关了。“睡觉吧，”他说。“嗯，”她跟着他往卧室走。床头灯亮着，照着两个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