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保卫江阴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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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王哥和众人一直围绕着炮台目睹战争的进程，一次又一次，眼睁睁海军的舰船在没有我方空军的保护下，任凭日军肆意妄为，被敌机轰炸得损失惨重，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个个肺都被气炸，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但又感到非常憋屈和无奈。

于是，有的抱怨海军方面战术有问题，有的责怪空军支持不够，事实很清楚，海军舰船大多是被日军飞机炸沉的，议论半天，大家最终把矛头直接指向了中国空军。

趁战斗空闲间隙，大家一齐问丁参谋：中国的空军怎么不来助战？有人甚至刻薄地问：难道他们在家孵化小鸡吗？

一片质疑声中，无不暴露大家普遍的不满情绪。

这群人，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大家都非常认同丁参谋，特别是他对海军的布阵提出异议，事后得到证实，大家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他也因此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智多星，就是连平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周树杰，私底下也请教他有关立体战争的许多问题。

其实这也想得通，毕竟，人家懂的多嘛，而且，还是师部参谋出身，能做参谋，肚中学问会少吗？

面对大家的疑问，人群中的丁参谋连连摇头，苦笑着说：“也真不能冤枉中国空军。”

这时，有人站起来，不服地说道：“不怪空军怪谁？看看这些天来，空军来了几次？每次来，又有多少架飞机？”

接着又有人附和：“大家都看到了吧，日军方面海、空军配合得多么默契，天上一**炸，江面上一拨拨轰，虽然我们炮台这边也积极火力支援海军，但是，毕竟不及日军飞机空中支援啊。”

“俗话说，双拳难挡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长江水战，我们的海军好象是孤军奋战，哪敌得过小日本海、空军轮番进攻？”

大家七嘴八舌，最后，冲着丁参谋齐口同声忿忿高声责问：中国空军在那儿呢？似乎他是空军司令。

“大家冷静一点，”丁参谋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他开始慢条斯理缓缓地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空军的家底，大家都知道，不论是海军，还是空军，再或者是我们陆军，打仗嘛，打的就是实力，现在，我不妨来说说中国空军的实力。”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凑到了丁参谋面前。

“先说说中日二国空军力量对比。”丁参谋开始如数家珍般地说起了中国空军，并不时与日军作对比。

他说：“中国空军建设起步较晚，直到中日开战，中国空军总计有各种飞机600余架，其中，纳入正式作战序列的战斗机约300余架。而日军，有2200余架，日本空中力量分为陆军航空兵和海军航空兵，用于侵华的陆军航空兵飞机约300架，海军航空兵飞机约550架，共计约850架。

粗略一算，中国空军作战飞机数量仅为日军的三分之一，所以，日军它在数量上首先就占绝对优势。”

不愧是参谋出身，说出来头头是道，听丁参谋这么一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沉默了，

丁参谋继续讲：“再看中国飞机性能，因为中国现代工业基础薄弱，完全不能独立设计和批量生产先进战机。因此，中国战机大多自国外采购，其中，最先进的战斗机，也叫驱逐机，也是多年前从美国引进的霍克－3；波音-281，也叫波音P-26A，而且，机种五花八门，犹如‘万国飞机’，至于性能嘛，更是参差不齐。”

说到这里，丁参谋扫视一下大家，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一下，继续说：“也许，你们会问，国家为什么不买好一点的飞机？唉，我们国家太穷了，就我们现在的经济实力而言，能够有就很不错了，至于性能先进，对不起，别做梦了。而日本的军工力量，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其战机性能优良，装备先进。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吧？中日空军仅战机性能的差距，谁高谁低？高下立判。”

听到这，大家都不知不觉垂下了头。

丁参谋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再说中日飞行员的差距，日军飞行员训练有素，储备丰富，指挥和作战能力都占优势。

反观我方，飞行员大多是没有空战经验的新手，战术、技术水平可想而知，而飞行员储备，不说也罢，一提不免伤心泪下。

大家都知道，空军飞行员不比咱们陆军士兵，陆军士兵即使没有文化，基本当天入伍，当天就能上战场。而飞行员没有一定的文化基础，不经过专业的培训，那绝对是飞不上天的。所以，现在即使有足够的飞机，也没有那么多的飞行员啊！”

丁参谋说得一点都没错，想想那时中国受教育的普遍程度，大概就可以知道中国空军飞行员在当时是多么凤毛麟角了。

中国空军的抗战，就是在实力对比如此悬殊的境况下展开的。

听到这里，众人一下子全部垂头丧气，个个低下了头，听得出，有人在暗暗咬紧牙关，有人在默默握紧拳头，唉，一个积贫积弱的民族在当时有多么憋屈！

这时，王哥冒出一句：“难道我们就没有希望了？”

见大家气氛一片低落，丁参谋接过王哥的话头，他扫视一遍大家后，说：“那倒不是，下面,我说点提气的。”

他说：“如果一定要说中日空军可以比较的，也许，就是中国空军的战斗意志了。

据最近的战报，自“八.一三”事变爆发后，中国空军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英勇气概，以劣抗优，奋起抗击，在长江江面追逐敌舰、在杭州上空勇杀飞贼，短时间内击落日机40多架，在日本引起强烈反响，鹿屋航空联队联队长石井义为此剖腹自杀，日本报纸也惊叹：‘中国已非昔日之支那’。中国空军以优异的空战战绩战胜日本侵略者，并向日军证明，中国不可辱，中国军队不可辱，中国空军更不可辱！”

最后几句，丁参谋说得掷地有声，众人听了，一下子振奋了起来，纷纷鼓掌拍手称快。

“大家也别高兴得太早，毕竟，战斗意志也需要强大的实力支撑，”丁参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他话锋一转，说：“日军虽然损失严重，但是，他们家底厚呀！关键是他们飞机多，还有自己军机研发、生产飞机的能力 ，每年还能生产1580飞机，战损因此能迅速得以补充、而且，飞行员培养体系远比我们强，一句话，他们经得起损失。

而反观中国空军，飞机摔掉一架就少一架，飞行员牺牲一个就少一个，后劲明显不足。

不得不说，随着空战不断，国民政府空军因连续作战，消耗过大，再加之补充困难，渐渐，中国空军有减无增，在短时间内，损失也不小，致使战场的制空权尽落敌手，这样，白天，我们空军基本不能出去迎敌作战，只能于夜间冒险出动。”

丁参谋说到这，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他说：“而且，这段时间，中国其它战场都需要中国空军，到处都要救场的中国空军，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让本不强大的空军就显得十分捉襟见肘了，大家再仔细想想，除去华北不说，当前，淞沪战场、首都南京保卫，江阴战场哪个战场更重要？

听到这里，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最后，丁参谋说：“讲到这里，我们江阴战区空军支持不够也就不难理解了吧。”

经丁参谋这么一番解释，大家对空军的不满，也有了宽容和理解。

没有了制空权，一场不对称的拼杀等于几乎没有了悬念，中国海军的结局注定凶多吉少。

接下来的日子，中国海军赖以存在的几十艘大小舰艇大多数被日军击沉炸毁，中国海军事实上名存实亡，战前原来策划的“水上马其诺”防线随之成为泡影。

1937年10月，日本海军战报狂称：经我军两个月来的英勇作战……被我军击沉击伤共25艘，伤其兵员数千人，目前，这支军队已不复存在了。

虽然，国军海军并没有如日军所说的那样，但也确实损失惨重，基本失去了作战能力。

没有了海军的坚强支撑，随下来的连锁反应自然波及江阴要塞，临江的江阴要塞犹如失去了一只有力手臂，险情暴露无余。

在以后的日子里，日军趁机加紧了对江阴要塞的攻击。

每当日军海、空军来袭，炮台官兵只能凭借坚固的防御，作着被动的反击，战火中，许多忙碌的身影有条不紊投入到或是观测瞭望，或是瞄准装填，或是击发射击，那飞驰的炮弹，嘶声怒吼，象愤怒的火龙扑向日军，同样，日军的炮火亦在他们的身边炸响，有的战友应声倒下，有的堑壕被炸得土崩瓦解，碎石横飞……

正当江阴要塞打得日益昏天黑地，战火分飞的时候。

这天，王哥他们一行人被结束观摩紧急召回，随即迅速回到各自所属部队。

原来，淞沪战场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