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二)
三
第三天一早,李宗延把刘永禄和朱彪喊到了他的办公室,刚进门便是一阵破口大骂。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满走廊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声音:“他妈的!亚来跑了,日本宪兵队那边说我们走漏了消息!说我们这里有人是**的卧底!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走漏消息的就是你们两个人其中之一!”
刘永禄辩解道“处座,我们怎么会走漏消息呢?要不是我们给宪兵队情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亚来就是哈尔滨那个微尘,去年在哈尔滨就没抓住他,谁知道他跑到了咱们卜奎,在《民报》还当了主笔。他都叫什么来着,他还有好几个名字,培润、康硕、剑锋,都是这个人。他写诗、写小说、画画、演剧,嘲笑日满亲善,咒骂王道乐土。亚来的话剧,竟然演了两个晚上,宪兵队的那帮蠢猪才引起注意!早就应该下手抓住这个亚来,可是他们竟然眼睁睁看着亚来又演了一个晚上。为什么不在剧场当时就抓?反而是第二天去报社抓,结果人跑了,还怪我们!”
李宗延又指着朱彪骂:“**的,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你就是**!就是你给**通报了消息!”
朱彪争辩道:“处座,我怎么可能是**呢?我最恨的就是**!我怎么可能给**通报消息呢?我一直配合宪兵队在监视啊!我可是太冤枉了,处座,您老人家还信不过我吗?”
李宗延喊道:“你自己去宪兵队解释,不要跟我废话!滚!”
朱彪被李宗延赶了出来,灰溜溜地去宪兵队了。
唐越坐在自己桌前,侧耳听着李宗延办公室传出来的骂声,心里暗暗高兴。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通报,亚来才及时逃脱了。看来他真的是个**,自己虽然不熟悉亚来这个名字,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字自己在报纸上看到过——剑锋。剑锋所写的诗歌《兴安岭的风雪》节选,就刊登在《民报》副刊,诗歌写得很隐晦,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就是在歌颂兴安岭上与日寇浴血战斗的义勇军。唐越在心里默念:亚来同志,祝贺你成功撤离。
吃过午饭,参谋处的几个人凑在一起,悄悄谈论着亚来的事,唐越假装好奇,也凑过去听。有消息灵通的人,还原了事件的经过。
原来,昨天高桥拓带着几个宪兵气势汹汹地去报社抓捕亚来,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亚来早已没了踪影。
高桥拓随即去质问报社社长汪瀚海,亚来到哪里去了。汪瀚海却淡定地说:“亚来不安心工作,整天在外面不知干些什么,所以我今天早晨刚刚把他辞退了。”高桥拓紧接着问:“那亚来现在在哪里?”汪瀚海回答:“他可能已经回到家里了。”
高桥拓带着几个日本宪兵又匆忙赶到亚来家里,可惜,那里已是人去屋空,亚来带着老婆、孩子早已远走高飞。高桥拓气急败坏,把亚来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都砸了个稀碎,然后灰头土脸地回到宪兵队,向斋藤一男告状,说亚来跑了,肯定是情报科的人走漏了消息。
斋藤一男听闻,又向水野武彦汇报。水野武彦怒不可遏,把电话打到李宗延那里,在电话里将李宗延臭骂了一顿。李宗言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便把刘永禄和朱彪喊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通。
四
下午,朱彪回来了,他先钻进刘永禄办公室,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然后回到大办公室,对唐越说科长让他过去一下。
唐越来到刘永禄办公室,朱彪也跟了进来。
“你前天去宪兵队了?干啥去了?”刘永禄阴沉着脸。
唐越回答:“报告科长,我去送文件。”
“什么文件?谁让你去的?”
“是联合调查**籍士兵的厌战情绪并加强惩治的文件。是处座派我去的。”
“你在宪兵队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
刘永禄厉声道:“你撒谎!你看到了高桥班长。”
“每次去宪兵队都会看到高桥拓,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唐越反问。
“不光是你在宪兵队看到了高桥拓,他还在剧场看到了你!”朱彪插话道:“你以为你用围巾挡着脸就没人能认出你来吗?”
“是前天晚上吗?”唐越反问。
“对,就是前天晚上。”朱彪答。
“高桥拓也去看电影了?我怎么没看到他。”唐越淡淡地说。
刘永禄露出阴险的笑容。“唐越,你不要装糊涂。你去剧场干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老老实实把事情说清楚,我刘某念在你平时对我还算恭敬的份上,可以不把你交给宪兵队,毕竟咱们同事一场。可是你要是执迷不悟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这是要掉脑袋的。”
唐越一脸无辜。“我陪媳妇看电影有什么错呀?”
朱彪喊道:“唐越,不要装神弄鬼啦!我俩说的不是电影,是话剧,小礼堂演的话剧。”
“我看的就是电影啊!”唐越辩解,“什么话剧呀?你说什么哪?”
刘永禄把朱彪扒拉到一边,压着心里的邪火,假装耐心地说:“唐越,前天晚上你跟你媳妇去了报社旁边的小礼堂,看了话剧,你被高桥拓看到了。宪兵队就是去监视那些演话剧的人,而你来了个反侦察,然后给他们通风报信。你不想承认吗?要不要去和高桥班长对质?”
“可以呀。”唐越满不在乎。
朱彪又来抢话。“你是一个满洲国的军官,去看那些反满抗日的话剧,这正常吗?你出现在哪里,就说明了一切。今天我去宪兵队,高桥拓说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我,他怀疑的就是你。每一次紧要关头,都有你出现,你小子运气好,前几次让你逃掉了,这一次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唐越不屑于搭理朱彪,朝着刘永禄说:“我真的没去什么小礼堂,真的去看电影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我媳妇。也许高桥拓看错了人,不然当时他怎么不叫住我?”
“我会去问你媳妇的。”刘永禄说。
随后,唐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刘永禄说要回办公室拿一样东西给他看,可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得到刘永禄同意后,在朱彪的监视之下,唐越回到自己办公室,从大衣口袋里找出了两张电影票,然后又回到刘永禄办公室。
刘永禄接过电影票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的确是前天晚上7:40场东亚电影院的票。
“幸亏我没扔这两张票。”唐越自言自语。
朱彪冷笑了一声。“唐越,别玩儿这套把戏。我问你,你看的是什么电影?”
唐越镇定地回答:“日本电影《虞美人草》。”
“什么内容?”
“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搞到了一起。”说完,唐越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日本人就喜欢拍这些畸形的东西。”
朱彪和刘永禄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朱彪还是不死心,又说唐越是昨晚去看的,是补了课,唐越就告诉他昨晚自己陪李处长看的是二人转。朱彪把刘永禄拉倒一旁,小声嘀咕要把江兰心抓来审问,刘永禄说人家两口子要么真的去看了电影,要么早就商量好了对策,你能问出个屁。
刘永禄朝唐越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唐越便给刘永禄敬了个礼,走出了刘永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想,如此看来,高桥拓在小礼堂前看到了自己,可是天又黑距离又远,自己还用围巾挡着脸,高桥拓也不敢确定就是自己,不然他一定会亲自出面的。
刘永禄的分析是对的,从唐越在宪兵队看到高桥拓,到高桥拓在小礼堂看到唐越,已经构成了一个反侦察的证据链条。破解这个链条的,就是那两张电影票。这是前天晚上,唐越最后跟钟文楷交代的事情:弄两张当晚7点半左右的电影票。钟文楷马上就明白了唐越的意图,当晚先去东亚电影院搞到了票,然后才去送情报。第二天一早,他就等在唐越上班的路上,把票交给了唐越,告诉他演的是日本电影《虞美人草》,今天还演。唐越又嘱咐了钟文楷下一件事,钟文楷便匆匆而去。唐越在路边买了一张有电影预告的报纸,简单看了一下《虞美人草》的简介,然后才去上班。他打的主意是,死也不承认去看过话剧。另一边,钟文楷赶到唐越家,让江兰心10点半去东亚电影院看一场电影《虞美人草》,不管谁问,就是说跟唐越在头一天晚上看的。江兰心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为昨晚的事打掩护,没有多问一句话,到了时间就奔电影院而去。
好在这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晚上唐越陪李宗延去看二人转,回来得很晚,江兰心一直在等他,就是为了把电影内容给唐越讲了一遍。
这种情形下,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默契,比如这一次的情况,唐越需要江兰心的配合,但是又不能告诉她真相,他相信江兰心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必定会从中感知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如果她细问,自己只能绝口否认,她或许会怀疑自己也是抗日地下工作者,或许会认为自己只是凭良心做了一点有益于抗日的事,不管怎样,从情感上来讲她会与自己更近,哪怕她心有埋怨,只会埋怨自己不肯坦诚相见,而不会埋怨自己为抗日做事。
江兰心内心跟**似的,唐越就是在给进步人士或者**人传递消息,他以自己伪满军官的身份了解到了什么情况,然后到演剧现场进一步印证了,然后在钟文楷的配合下送出消息并安排好应对策略。他们是什么人?也是地下情报人员吗?在为谁做事?苏联红军还是抗联?不可能他们只是凭中国人的良心在做事吧?他们挺专业的,而且一定有沟通进步人士的渠道。自己要把真实身份告诉唐越吗?当然不可以,这是组织纪律;还用去策反唐越吗?当然不必了,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思想。还有上次偷窃日军密码的事,他说是买给情报贩子,自己当时还相信了,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是给抗联吧?想到此,江兰心内心一阵狂喜,这个家伙跟自己是同路人吗?问又不能问,好吧,先装糊涂,就这样演下去。
“男女主人公的名字、穿着、重要对话你再给我重复一遍。”江兰心要求唐越必须对这些内容倒背如流。唐越全部回答对了,两口子才关灯就寝。
五
1936年2月,在我党的领导下,原来的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反日游击队和东北义勇军残部(包括此前名义上不是**领导的抗日队伍)统一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东北抗联的成立,重新凝聚了众多抗日力量,成为东北抗日斗争的中流砥柱。他们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坚持战斗,接连打了好几个打胜仗,而敌人也更加猖狂了。
虽然唐越帮助亚来化解了一次危机,可是半年后,一个让他痛心的消息传来,亚来还是被捕了,从哈尔滨被押解到了卜奎。
这一次,东北各地日军宪兵队开展大检举、大搜捕,在关东军宪兵司令兼警务部长东条英机的亲自部署之下,一天之内很多抗日人士被捕入狱,一时间腥风血雨,黑云压顶。这个让人痛心的消息还包括,汪瀚海也在卜奎被捕。
唐越心痛欲裂,那么多抗日人士被捕,其中还有好多**人,可是自己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自己不就是个笨蛋吗?不就是个吃干饭的吗?哪怕得到一点消息,或许就能救下很多同志,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们身陷囹圄。
傍晚回到家,唐越傻呆呆坐在那里,姨妈喊他吃饭,他也不动。江兰心走过来,看到唐越满面愁云,问他出了什么事,唐越告诉她很多抗日人士被捕了,包括汪瀚海、亚来,敌人的行动蔓延到东北各地。他之所以告诉江兰心这个消息,就是提醒她和她的组织,也要多加小心了。
刚刚,唐越已经把这个消息告知了钟文楷,让他马上通报给组织里的领导,做好必要的防范。而江兰心得到消息之后,也没顾得上吃饭,匆匆出了门......
日本关东军宪兵队的抓捕是从1936年6月13日开始的,因此称为“六一三事件”,当天就在东北各地抓捕140多人。此后抓捕范围继续扩大,总人数达213人,其中包括哈尔滨52人、卜奎38人、海拉尔11人、牡丹江48人。日本人的这次行动,采取了极其严密的保密措施,前期绝不允许中国人参与,包括伪满警察、宪补和情报人员都毫不知情。
在这样的危机之下,卜奎东、西两条情报线的领导做出了几乎相同的决定,那就是坚守岗位,暂不撤离。
因为抓捕的人比较多,司令部参谋处情报科的人都被抽调参与审讯,唐越也在其中。一天又一天的审讯,一轮又一轮的拷打,那些抗日志士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却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唐越目睹着这一切,强忍着内心的巨痛,在一旁做着记录,他想,这一份份记录是留给将来的,是日寇暴行的罪证,也是抗日英雄铁骨铮铮的明证。
卜奎被抓捕的人员当中,有**人,也有国民党人,还有一些是进步人士。那位写下“千里江山收眼底,万家优乐上心头”的教育厅长刘民范,也被日寇逮捕,他是一名国民党人,还曾救助过**的地下工作者。被捕几天后,他趁监管宪兵不注意,跳楼殉国,时年50岁。而水野武彦队长为逃避处分,向东条英机递交了假报告,谎称刘民范是因逃跑而被射杀。
敌人对汪瀚海进行了长期的秘密调查,最终掌握了他的真实身份。而这个真实身份也令唐越十分震惊,汪瀚海竟然是老资格的**员,他曾与邓中夏等人发起成立了中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建立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他是第一批入团的,1921年秋转为中国**党员。他的革命足迹遍布各地,后来按照党的指示来到东北开展学生运动,1928年到卜奎,受聘为《黑龙江民报》社长。江桥抗战期间,被马占山将军聘为**顾问,为抗日部队筹集了大量粮草、武器。
抓到汪瀚海,日本鬼子如获至宝,逼他说出**组织和抗日活动的情况,但他始终严守党的机密,不透露半个字。敌人恼羞成怒,每日对他严刑逼供,每当这时,唐越总是难以自持,他不得不低下头,忍住泪水,汪瀚海受刑达18次之多,胸骨、肘骨、肋骨、腿骨全都被打断,他气息奄奄,无法站立,但只要睁开眼睛,必定是正气凛然。
敌人无法理解一个文弱书生竟然如此坚毅。高桥拓把汪瀚海绑在木桩上,拿碗口粗的木棒打他的胸,当抡圆的木棒砸在胸口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同时也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鲜血从汪瀚海口中喷出,断裂的胸骨压迫了肺叶,他的呼吸艰难起来。这时第二棒又砸在他的肚子上,又一口鲜血喷出来,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斋藤一男对汪瀚海说:“说吧,你的组织里还有谁,免得继续遭受身体的痛苦。”
汪瀚海摇摇头。
“想试试烧红的烙铁吗?”斋藤一男问。
汪瀚海点点头。
高桥拓从铁炉子里取出烙铁,烙铁冒着白烟,表面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另一个宪兵撕开汪瀚海的衬衣,高桥拓把烙铁按在他的胸口,伴随着皮肤发出“呲呲”的声音,汪瀚海忍不住发出惨叫,而空气中已经飘满了皮肉炙烤的味道。
汪瀚海第七次受刑,被高桥拓打断了胳膊,第十次受刑被高桥拓打断了右腿。
斋藤一男把那根满是鲜血的木棒举到汪瀚海眼前,对汪瀚海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的骨头有没有木棒硬。”
满身满脸都是血的汪瀚海倒在地上,他用一只手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对着斋藤一男轻蔑地一笑。
唐越记下了斋藤一男、高桥拓和那些宪兵挥下的每一棒,抽出的每一鞭,心中默念:报仇!报仇!他多想拔出手枪打死他们,多想上前抱住汪瀚海,可是他不能那么做,心中回想着钟文楷转告他的话:坚守岗位。
有一天,唐越在走廊里看到,被鬼子拖拽着的汪瀚海与戴着镣铐迎面走来的亚来相视一笑,他们笑得那么坦然、自信、轻松、亲切,虽然没说半个字,这一笑却包含了全部内容,传达了最深的情感。这一刻唐越终于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赶紧扭过脸,躲进卫生间。
亚来受杨靖宇将军之命,组织东北左翼文化运动,在哈尔滨办报、演剧、办画展,宣传抗日,以他为首的左翼文化人受到日本特高课的调查,在党组织安排下,萧红、萧军、罗峰、白朗等人都离开了哈尔滨,进入关内,但是亚来坚持要留下来战斗,党组织便把他安排到卜奎。不到一年时间,他又引起敌人注意,就在敌人实施抓捕的当天一早,汪瀚海通知他离开了卜奎。敌人不知道,这一次就是唐越发现了他们的诡计。回到哈尔滨,亚来不肯就此沉默,他是必须斗争的人,哪怕流血牺牲。他与人合作,接手了一家难以为继的报纸,在这份报纸上,他发布工农红军长征、东北抗日联军袭击敌营、红色作家高尔基病危等消息,最终暴露了自己,不幸被捕。
鬼子宪兵对他酷刑加身,让他坐老虎凳,给他灌辣椒水,把他头朝下吊起来,**抽竹剑砍,无所不用其极。当他被绑住脚踝,脚上头下地吊在刑架上后,他的脸就渐渐由白色变成红色,变成紫色,眼珠越来越凸出,仿佛要爆出来,呼吸也越来越短促。鬼子宪兵这时操起竹剑,疯狂地抽打他,一会儿便全身鲜血淋漓,每一剑抽下去,便会在皮肉中留下几根竹刺,想象一下那种疼痛,因该是钻心的,而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随着竹剑的抽打,他的身体大幅度摇摆,这使他晕眩,很快就呕吐起来,直到昏死过去。鬼子把他放下来,用冷水兜头泼下,他被刺激醒了。鬼子又把他拖到老虎凳上,绑起双臂,绑起双腿,然后往他的脚跟下塞砖块,他大声喊着“孙子,再给爷爷加两块砖!”鬼子就再加两块,只听他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牙齿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怒目圆睁,紧握双拳,汗珠从两鬓流满惨白的脸颊,流到胸前。
“说出你的上级!”斋藤一男有气无力地说。
“我的上级是中国**!”亚来高喊。
斋藤一男挥手,高桥拓上前掰开亚来的双拳,把钢针扎进他的指尖。亚来咬着牙,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浑身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一滩、一滩,而空气中已经弥漫了血腥味。当十根手指扎满,他又昏死过去了。
唐越望着他那瘦削的身材,担心他会被活活打死,可是他却一次次醒来,只要醒来,他就会对侵略者嘲讽、怒骂,仿佛这单薄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而无尽的能量,使他能够与敌人不停地进行斗争。即使在伪满所谓的法庭上,他依然大声怒斥敌人:“我的任务,就是跟你们这些侵略者进行战斗,直到把你们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
听完唐越的讲述,赵丹枫心情又沉重起来,她说:“我不敢想象先烈们受刑的情景,我的心会发抖,我甚至怕自己会做噩梦。那些鬼子,他们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太没有人性了。”
“既然你听了会难受,那么以后我们就不讲这些了。”唐越说。
“不,我要听,我得知道,不然我怎么完成自己的那些文字工作。”赵丹枫坚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