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悦来楼

52。

客房里有三张小床，幸运的是临时还没有其他客人，房间里就我自己。那床上有凉席、瓷枕还有葛布做的麻帷，三勾连的枕屏绕床展开，相当于每张床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我选了靠窗的一张床，躺在床上小憩，脑海中开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在另一个世界，上初中那会，我曾经迷恋侦探小说，古今中外的侦探小说看了一个遍，那时候天天幻想将来做一名侦探，万万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梦想成真，真的做起了“侦探”，只不过我的服务对象是这个世界的皇帝!而不是所谓的受害者。

想起当年读过的侦探小说，一个灵感油然而生：那些侦探经常会去酒楼茶馆这些地方寻找犯罪分子的踪迹，我是否可以到这些地方蹲守，探听一下人们对新法的态度？

有了想法，我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便是小院，小院里种了些蔬菜，迎我进门的伙计正在那里待弄蔬菜。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有些话我要问一下伙计。伙计正在弯腰干活，见我走出来，便停下手里的活。我冲他一点头，笑着问道：

“小哥，我初到贵地，对咱的风土人情不是很熟，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里出名的酒家和茶馆都有哪些？”

伙计点点头，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这酒家最出名的莫过于‘悦来楼’，这茶馆最出名的莫过于‘雅韵阁’，客官问这作甚？莫非要请人喝酒品茶？”

我点头一笑，未置可否，和伙计闲谈几句，便回了房间。

第二天中午，我便出现在“悦来楼”，只不过现在我已不是小厮装扮，取而代之变成一个小商贩，长衫长袍，麻鞋短袜。我之所改变装束，是因为小厮一般没有独立性，单独出现在公式场合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而小商贩则不同，他们是自由身，在哪里也不会被人怀疑。

这“悦来楼”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路段，酒店的招牌旗帜高高悬起，十分醒目。那楼阁朴素大方，远远便能望见门窗上刻有的漂亮花纹。

我刚到酒楼门前，便有一个伙计笑着迎上来，微微一鞠躬，抬头说道：

“客官里面请!”

说完，转头前面带路，边走边说：

“楼上有雅座，您是否上楼？”

我来这的目的是听客人们说话，当然不需要雅座，那里面只有我自己，听何人谈话？于是，我说道：

“不需要雅座，大堂里就好!”

一楼大堂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光滑平整的青石板，几十张桌椅整齐地摆放在里面，我选了角落里的一张坐下来，这时候还是在早晨八九点钟，酒楼里并没有多少客人，等我坐好，便有一个伙计笑着走上来，说道：

“客官，来点什么？”

我轻轻一摆手，说道：“我先不要饭菜，喝口茶，待会上饭菜!”

“好嘞!”

那桌上有一套茶具，看着像景德镇产的，伙计提着汤瓶给我桌上的茶壶添满水，只说句“慢用”，便忙别的去了。我自斟自饮，等着其他客人到来。

53。

这是一个空隙，咱们见缝插针，聊一聊宋朝的酒楼文化。宋朝商业繁荣，带动酒店兴盛，那时候，从有酿酒权的“正店”，到需从“正店”趸酒的“脚店”，还有街头流动的“拍产”，大宋朝的角角落落布满酒店，这些大大小小的酒店既是人们买醉放松的场所，更是社交的重要地方，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会在酒店找到自己的知音。

稍微上档次的酒店分工明确，有“店主”、“过卖”、“行菜”、“博士”、“杂役”等，这些人大都经过培训，或者从业多年，专业化程度高，和后世所谓“职业化”已经不分伯仲，有本古书中曾经这样描述一个“过卖”，他熟记客人点单，随时恭候，客人一喊便知其意!等传菜的时候，一手叉腰，一手执盏，动作麻利。那时候，高档酒楼常有“歌妓”，客人可以点唱，那歌词大多是柳永、苏轼这样的词人所作，宋朝的文化繁荣可见一斑!

宋朝酒店里的酒大致分三类，官酝、市酝、村醪，高档酒楼卖官酝，如汴梁的“流霞酒”，这类酒价格高，但口感纯正，中档酒店除了卖“正店”的酒，管控不严的地方，也有人偷偷卖民间酿造的酒，而那些街头流动“拍户”只卖“村醪”，这些酒口感差，带些酸涩，但非常便宜，适合没有钱的普通百姓。

这里需要特别提一句，在宋朝，女性对酒店的参与度是很高的，不少小酒肆由女性经营，不但有女掌柜，还有女性服务员，女性顾客也不少，甚至会有闺蜜小聚的情况。酒店文化兴盛，体现了时代进步，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一个重要人物便会以此背景闪亮登场，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54。

我慢慢喝着茶，静候别的客人到来，俗话说“心焦觉日长”，我一连喝了七八杯茶，竟然还是一个客人没有，自己不由焦燥起来!不由自主地抓了一把脸，转瞬，我意识到失态，赶紧抓起茶杯深喝了一口茶。当我放下茶杯，几个人一晃进了大堂!终于有人来了!更让我惊喜的是，这几个人并没有上二楼雅座，而是在离我不远的桌子坐了下来!

伙计赶紧上去招呼，这几个人点完菜，便在那里喝茶聊天，大家好像在议论一件事情，有个人说话突然高一些，手舞足蹈比划一会，又安静下去，其他人又接着说。

正当我侧耳细听的时候，大堂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不一会，大堂里便人声鼎沸，热闹起来。我心中一阵惊喜，时机到了，我一定好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