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听到一点东西

大家谈话很热闹，有人说邻居家轶事，有人今年庄稼长势，还有人说村子里人家的婚丧嫁娶，然而，我听了半天，竟没有一个人说“新法”!这让我大惑不解!难道在人们心中，“新法”不值一提？客人来了又走，已经换了好几拨，我要的菜也已经吃饭，愣是没有一个人说“新法”!我感到无比沮丧，真是没想到!

结完帐，找到大街上闲逛，人们行色匆匆，鲜有人扎堆聊天，偶有几个人在一起聊天，关于“新法”也没人提及，仿佛他们根本不知道“新法”一般。

在街上逛了半天，我决定返回“悦来楼”继续碰运气。伙计见我返回，很是热情，对着里屋大喊：

“回头客一位!”

我依旧选择一个角落坐下，慢慢喝茶。功夫不大，便有几个客人来吃饭，他们边吃边聊，有说有笑，可依旧没人提到“新法”。又来了几拨人还是如此，我虽然心焦，可有了上午的经验，已经能适应。为了拖延时间，我喝了很长时间茶，才要的饭菜，当我起身结帐的时候，大堂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

回到客栈，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事情。这一天，我所见到的人，听到的话，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在我脑海回现，可无论我怎么回忆，就是没有想起有人说起一句关于“新法”的事!这与我离京以来遇到的人和事形成强烈反差，自从离京以来，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在杭州，人们对“新法”都充满热情，很多时候，“新法”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然而在嘉兴县酒楼里却听不到一句关于“新法”的话，这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上午，我又去了“悦来楼”，还是和昨天一样，客人换了好几拨，始终无人开口讲关于“新法”的话题!我不死心，一连去了三天，无奈还是没人议论“新法”!难道是这个酒楼有什么问题？不行，我换个地方!客栈伙计曾经告诉我，“雅韵阁”是当地最出名的茶馆”!就去“雅韵阁”！

55。

“雅韵阁”就在“悦来楼”的对面，是一座宏伟的两层木质建筑，屋顶铺着青瓦，古朴大方。

当我走近茶馆门口，三个苍劲有力的行书大字“雅韵阁”映入眼帘，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伙计，笑着迎上来，微微一躬身，说道：

“客官里面请!新沏的毛尖，雨前的龙井，早就给您备好!”

我一点头，便随他走进茶馆。

茶馆里桌椅摆放齐整，已经有不少客人在喝茶。我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要了一壶龙井，自斟自饮。这龙井的确不赖，虽比不上王爷府里的，但比一般场合遇到的龙井已属上乘。

我慢慢喝着茶，仔细倾听周围人们谈话，茶馆里人们大都是三五知己一起喝茶聊天，他们有时窃窃私语，有时高声喧哗，我便在一旁仔细倾听，希望他们能讲一下关于“新法”的看法和故事，然而半天过去，我已经连喝了三壶龙井，依旧没有一个人开口说“新法”!

转眼一天过去，我还是一无所获。第二天，我再去喝茶，依旧颗粒无收!

在这里为了叙述更从容，我要插一下宋朝江南茶文化的特点。宋朝商业繁荣，茶馆遍布城乡各地，随之而来茶文化慢慢兴盛起来。首先茶馆选址就很讲究，繁华的商业街区和景色秀丽的风景名胜周边是茶馆最喜欢的地方，在那里容易营造轻松的氛围，“雅韵阁”就在繁华商业区。

江南茶馆房屋大都是木质结构，屋顶采用歇山顶或悬山顶，青瓦覆盖，内部宽敞，张贴各种名人书法，营造高雅氛围，“雅韵阁”也是这样。

大型一点的茶馆会有艺人表演助兴，像说书、唱戏等等，他们有自己的表演区。“雅韵阁”规模中等，并没有表演区，毕竟它只是县城里的一个茶馆，和大地方的没法比。

宋朝饮茶风气盛行，社会各阶层都喜欢饮茶，因此茶馆成为各阶层会合之处，这里的人员流动大，信息传播快，选择在这种地方搜集舆情无疑是正确的，可为什么我却一天所获呢？

正当我困惑的时候，我去茶馆的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

56。

那一天上午，我又来到“雅韵阁”，和以前一样要了一壶龙井，在一个角落里自斟自饮。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茶馆里突然来了几个人，他们身着漂亮的凉衫，头戴东坡巾，一看就是当地的乡绅!这几个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要了壶高档毛尖，边喝边聊，开始我也没有太关注他们，毕竟大堂里还有不少其他客人，直到他们中一位高声说道：

“这新法实在是好哇!”

然后和他同坐的几位阴阳怪气附和道：

“好!实在好！”

说完他们一阵浪笑。

听他们如此说，我赶紧把目光投向他们。这时，他们中的一位一摆手，几个人满脸“占了便宜卖乖”的神情，互相递了个眼色，笑了笑，便改换了话题。

我在一旁心急火燎，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再说下去？

我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这几个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再聊“新法”，可令人遗憾的是，直到他们起身离开，也没有再说“新法”!

回到客栈，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们已经开始议论“新法”，为什么那人一摆手，就停了下来？而且直到离去，再也无人提及“新法”？

推开客栈的窗户，我向外望去，客栈伙计就在院子里待弄蔬菜，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