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可真是人老成精
阳光透过黄树叶,照射在地面上。
院子里,一棵有些年代的老槐树下,两个人正缓缓移动着脚步。
“你是说,只是婢女拉肚子?”
“是的,大人,卑职已经开了药,今日应该就没大碍了。”
“什么原因?”
“卑职经过诊断,认为是其症为‘泄泻’,多由脾胃虚弱、湿气过盛所致。
“嗯,倒也不是什么毛病,无非是健脾和祛湿。”
“大人所言正是,所以卑职开了白术附子汤,通过暖胃和散寒来止泻。”
石谱和张仲元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很普通的病理,生活中经常见。
除了像婢女脾胃虚弱的情况,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作”导致的。
比如那些现代都市靓女,别说在夏天,就是春秋季节也照样敢各种露。
要么露肩、露腿,要么露脐、露背,也有个性的直接来个低胸V领。
反正看着很养眼,回头率也相当高,包括那些一把年纪的大爷,同样照看不误。
但是,这种街头青春风暴,代价往往是要了风度丢了温度,倘若再吃上冷饮,窜稀率贼高。
越是风风光光臭美,身体的小毛病越多。
久而久之,许多人一着凉肚子就不爽,而且还跟着天气的变化走。
不过,这两人看似在聊婢女,实际上这却只是个引子。
石谱心里清楚,张仲元心里也清楚,不拿婢女开头,不好再往深处继续说。
刚才散场后,张仲元没有继续留在大堂,其意不言自明,为了避嫌。
果然,在婢女的问题上,张仲元只问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王妃夫人还满意吧?”
一个问的很自然,一个答的也不动声色:“是的,大人。不过我快要离开时,被王妃夫人派人给叫住了,说是王爷有事要问。”
张仲元立即来了兴趣,若有所思道:“噢?”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本已经发黄的叶子又吹落了不少,地上也不再单调。
深秋的意境越发浓厚,却又带着几分苍凉。
两人正聊之时,就听不远处的房门吱儿一声被拉开,厚厚的门帘随之掀起。
不大会的功夫,从拐弯处出现了一个人,很快便来到近前。
“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啊,卑职正想去找你。”
两人忙转身,来人原来是全顺。只见全顺满脸笑容,似乎不记得之前大堂的事。
不等回答,他又补了一句:“哟,石御医也在啊,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对于这种虚与蛇委的客套,石谱早已见怪不怪,但又不得不逢场作戏。
他顺势变动了下站位,借着转身很自然的站到一侧。
这样一来,全顺正好顺理成章的与张仲元来了个面对面,很符合他的意图。
“全院判严重了,刚才我和石谱在聊‘泄泻’的问题。”
张仲元的话只说了半句,其意是传达,打扰不或打扰都没必要多解释。
“泄泻?”
全顺一脸好奇,怎么好好的聊这么一个有些无聊的话题。
一个拉肚子,值得你们两个人在这里说上半天?
“是啊,现在秋天了,天气开始变凉,不少人身体着凉肚子不舒服。这不,石谱说王府的下人好几个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看来咱们也得多注意着点。”
说得很是无缝衔接,却把石谱给晾在了一边。
张仲元看在眼里,心里闪过一丝意念,全顺说话一直朝着自己,都没接后面的茬。
石谱也注意到了,张仲元都提到了自己出诊,却被人家避开。
心中不禁好笑,你好歹是个院判,说白了就是太医院的‘宰相’,就这点气量?
既然人家对自己有意见,干嘛在这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此,他趁着短暂的说话间隙向张仲元请辞:“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卑职就先下去了。”
张仲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可谓不谋而合。全顺刚来他就着急支走石谱,显得自己在刻意遮掩什么。
而且,刚刚交待给石谱的事,过后被知道了,岂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以全顺那疑心疑鬼的性格,指不定又胡乱猜测。
“好吧,那你且去忙,回头记得把方子归类整理整理,免得到用时忙乱。”
“嗻!”
石谱冲两人拱了拱手,缓缓退下,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只听身后全顺在和张仲元说,要给庆王准备什么贺礼,然后就听不清了。
不禁感到好奇,庆王又搞什么幺蛾子,今年春天不刚办了七十大寿。
那次寿宴,庆王府门前车水马龙,送礼的官员们络绎不绝,甚至排起了长队。
据说光银子就收了五十余万两,至于贵重礼品价值何止百万。
能让全顺坐不住,看来又有新情况,该不会又要办什么宴,这钱来的可真顺手。
回到南厅,几个御医正按部就班工作,典型的上班族模样。
这种场景,大体上和现代有些类似,但不是一人一个工位,而是一张大方桌或者八仙桌,两三个人共用。
石谱没打招呼,直接回到自己的椅子,用手搓了搓脸,好让脑袋清醒一下。
在本部药房值夜班,虽不像御药房夜里当值那般通宵工作,但照样得尽心尽责。
不过了零点别想休息,凌晨还得早起,就算休息也得睁只眼,要随时待命。
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比通宵工作更耗精力。
石谱快速捋了下工作,暂时还没什么要紧的,倒是刚才张仲元交给了他一个事。
“听说你们石家有不为人知的独门秘术,老夫早有耳闻却未能窥探究竟。”
“老夫想倚老卖老一次,厚颜请石御医帮一个小忙。”
“想麻烦石御医给熬制些补气血的膏方,不求多么名贵,但求凡人适用。所需药材用度,皆由张家药铺供给。”
说得很是随意,但石谱一听就明白,这不是临时起意,更像是早有预谋。
膏方不是普通补品,而是药材里的贵重之物,相当于酒中佳酿,比如杏花村汾酒。
看张仲元这意思,大概是要走动走动,而且所走动之人地位还不一般。
只是有些不解,膏方虽是补品,却也是药材浓缩之精华,同样要因人而异,得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岂可乱用?
忽然,他想起了庄守和昨晚说过的话,自己去王府出诊可能是张仲元故意为之。
就像被凉水浇了一下头,石谱眼前豁然一亮,有点明白了什么。
心中不由得念叨了一句:“真是人老成精啊,就连院里的老槐树都不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