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宏伟蓝图

第五十二章、宏伟蓝图

林风石从鹿城回来没几天，拦水坝的图纸就用快递寄过来。那天下着雨，他裹着快递袋，生怕被雨打湿了，小跑着来到村委办公室。里面，沈家长辈沈铁山正和几个沈姓村民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县里下发来的《工程占地补偿细则》。

林风石用袖子擦擦快递袋上的水，把图纸在桌上摊开说：“沈家叔叔，图纸到了马上就要开工啦！”沈铁山站起来，睁大眼睛说：“修大坝是全村的事，我们没意见，可是多占我们的土地算怎么回事？”林风石解释道：“村里不会亏待你的，等修好了一并给你补偿。”“为什么没占你家地？你是不是因为你是集团公司的副经理走后门儿了？”沈家长辈满脸疑惑不依不饶。

村会计沈月艾突然站起来，指着图纸右上角被红墨水染过的位置，毫不客气地说：“林风石，你选的取土场正好是我们沈家祖坟的上风头。”林风石心里想：“怕什么来什么。”他在选址时尽量避开与沈家有关的地方。他这个工程的负责人没想着动谁家的祖坟，只想快点修筑好拦水坝。

鸡都叫一遍了，林风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屋顶上的日光灯把图纸照的惨白。他试图修改一下图纸，尽量绕口沈月艾说的她们家族坟的上风头。他觉得：“窗外有动静，这么晚了会是谁？”他飞快的用铅笔捅破了窗户纸，外面有三个人躲在窗户底下，月亮好像是故意和他们作对。林风石暗想：“不好，白天的事没完，看来沈家不会轻易罢休。”

天大亮了，沈家岁数最老的太爷爷拄着枣木拐杖，带着一群人堵在工地入口。他多利多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麻纸的祖坟图，上面显示取土场在他家祖坟的上方，这还不算，整个取土的道路覆盖了沈家三代人的坟茔。

那个时候都在实行火葬，山里人想不通，偷偷的土葬，但是人们还是做贼心虚，把人埋的深深地，上面又不敢留坟头，更不用说立墓碑。林风石心里想：“这事要解决不好，肯定开不了工，沈家铁了心要阻拦工程。

林风石解释着，双方对峙着，林风石随时都会被沈家人吞没。简珍来了，她抱着县志说：“大家听我说，这是乾隆年间的《红泥井舆图》根据舆图这里标注的沈家坟是在南坡这个地方，但是它和现在你们说的位置相差了一百二十米。”沈家人听了心里想：“难带这是真的？别被这个城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糊弄了……”可他们毕竟心虚，脸色有些缓和：“我们不相信这是真的。”

林风石说：“沈家太爷爷，这样吧，我们请市里的测绘队来实地测量一下，你看怎么样？”“那好，我就在这等着。”说着沈家太爷爷就地坐下。仪器定位时，信号总是受到干扰。林风石对简珍说：“走我们去看看是什么原因，”找到了，干扰源在沈家祠堂屋檐下挂着的铜风铃里，有信号干扰器。简珍想：“谁说农村人落后，这么先进的设备都用上了。不用说这是沈家故意干的。”

这回姓林的人家不干了：“你们这么干只是为了祖坟吗？难道那次洪水没有刮了你们家的地？口口声声说修大坝是全村的事，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找茬，不让修大坝，可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天夜里，村委档案室着火了。林风石和众人赶去救火，火势已经烧起来了。有提议：“快拨打119让消防队来吧！”“不能，这里全是村里多少年的旧账，和一些重要的文件，消防队一阵水冲，那还不全完了。”林风石说着。

他冲进烈火中，简珍大声的喊：“你疯了吗？”林风石头上冒着烟从烈火中抱着一堆文件跑出来，人们用脚踩着那些快要烧完的文件，他们还是发现了半本烧焦的账册，隐约的看见：“沈林两家各占三成”的字样。林风石心里不解，充满了疑惑，这账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七十岁的放羊人喝醉了以后，透露了一个多少年的旧事：“晚清年大旱，沈家祖父曾带人截留过林家的运粮队。林风石听了，觉得两家的矛盾不好调和。

简珍在勘察地形，不小心踩空了，顺着山坡滚落下去。林风石找来一条绳子，一蹦一跳的下去，带刺的灌木丛里，简珍卷缩在那里，林风石扶起她：“摔着了没有？”“没事，一点小伤。”两人的胳膊流着血。乱石堆里，他们发现了刻着“沈林夫妇合葬”的清代半截残碑。这个大家都知道沈林两家本来都姓林。

工地上塌方了，林风石知道土方施工最怕塌方，他急忙跑过去，看看有没有伤着人了，挖掘机的铲子里裹着泥土的发髻引起了林风石的注意。他仔细的看着，脱口而出：“这是沈家姑奶奶的陪嫁银簪。”他想：“看来塌方的地方确实有沈家的祖坟。”“先停工！”沈家人不干了，他们的仇恨再次被点燃。几个沈家人围拢过来，铲车司机把林风石拽上铲车，人们在底下说着粗话。。。。。。

沈家的年轻人摸黑用拖拉机堵住了运输料石的山路。有人告诉了林风石，他冒雨步行十几里地去调解。人们看见他浑身沾满了泥和刺梨疙瘩，那个狼狈样，让人心痛。

气象台发布了红色暴雨预报。林风石急了，冲入沈家祠堂，房梁和柱子之间悬着的蛛网被雷声震的来回摇晃。他害怕了，这场暴雨若像上次那样，损失那就更大了。

林风石和简珍共同撑着一把雨伞，丈量着新发现的排水渠的遗址。雨顺着伞滑落，滴在青石上汇成蜿蜒的小溪。他突然说：“按这个排水渠的遗址，从新疏通它，就能省时省力的将山洪引到博托河里，看来老祖宗已经拦截过山洪，并成功的修筑过排水渠。”

竣工那天，阳光出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家太爷爷，颤抖着双手，撕掉了祖坟迁移通知书。林风石走过去，把迁坟补偿金的现金支票递给沈家太爷爷，他一扬手，那张现金支票像折成的纸飞机，轻轻滑过堰塞湖上碧绿的水面。

简珍拿着验收报告找村主任盖章时，印油洇透了三张纸，露出了夹在中间的那层纸里，沈月艾补画的完整族谱。上面写着：“沈、林两家本来是亲兄弟”他们两姓的关系变得好像没有从前那么紧张了。。。。。。

清明节，孩子们在拦水坝上追着柳絮跑。当然不分姓沈和姓林的。但愿孩子们永远忘记这个令人不愉快的陈年往事，简珍好奇地问：“这算不算沈林两家的合欢呢？”林风石看她一眼，两个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