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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战歌多嘹亮

第41章:雨中访客:太行山下来的游击队员 一

七月的武汉,空气黏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一场骤雨毫无征兆地砸落,豆大的雨点噼啪敲打着老通城饮食店办公室的窗户,也敲打着窗前冼星海的心绪。他手里捏着钢笔,目光穿透模糊的玻璃,凝望着窗外那排高大的梧桐。雨水冲刷着宽大的梧桐叶,叶片在风雨中沉浮、翻卷,翠绿的颜色被浸润得愈发深沉。他正为一部新作苦苦构思,笔尖却像被这南方盛夏的潮气阻滞了,迟迟落不到实处。

“咚咚咚——”

一阵急促却不失礼貌的敲门声,穿透雨幕的喧嚣。

“请进。”冼星海转过身,声音带着被打断的微澜。

门被推开,来人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灰布衣裤,赤脚蹬着一双草鞋,鞋底还沾着泥泞。他显然在雨中奔跑过,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衣襟也在往下滴水。青年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一种风尘仆仆也难以掩盖的的笑容,他的声音带着激动:“冼先生!您……您还认识我吗?”

冼星海微微一怔,目光快速掠过青年的脸庞,眉宇间跳跃着一种熟悉的、近乎孩童般赤诚的神采。记忆的闸门豁然洞开,上海滩的琴声、歌咏队的呐喊瞬间涌入脑海。

“桂涛声!”冼星海惊喜地叫出声,握住他的手,“是你!……”

“是我呀!上海一别,抗战的炮声一响,我就跟着队伍走了。”桂涛声松开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容依旧灿烂。

冼星海的目光落在他赤脚上的草鞋、衣服上粗针大线的补丁,最后定格在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上。“快坐下说!你这是……从哪儿来?”冼星海拉过一把椅子,急切地问。

“太行山!”桂涛声坐下,腰杆挺得笔直,“我在一支游击队里搞宣教工作。不光动嘴皮子,也真枪实弹地干过几仗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笃定,“冼先生,这跟我们在上海时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是最实际的、最严肃的,甚至是最残酷的斗争。有时候,在战斗的间隙,抱着冰冷的枪杆子,想起几个月前还在上海读书出版社的编辑部里校对着铅字,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依旧淅沥的雨,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但这并不是说战斗生活就只有冷冰冰的现实,没有半点浪漫和激情。不,生活复杂得多!有一次,我们和伪军干上了,子弹嗖嗖地飞。打着打着,我们这边的枪声突然停了!您猜怎么着?”桂涛声的眼睛亮起来,带着一种讲述奇迹的神采。

“哦?”冼星海身体前倾。

“战士们开始喊话!紧接着,就唱起歌来了!”桂涛声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歌声!歌声也参加了战斗!那歌还是我在上海跟您学的呢,战士们学得可快了,唱得震天响:‘枪口对外,齐步前进!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嘿!您猜怎么着?对面敌人的枪声,竟然也稀稀拉拉地停了!”

冼星海心头一震,脱口而出:“是《救国军歌》?”

“正是!”桂涛声用力点头,“您的歌,在敌后,在咱们战士中间,可流行了!那是真真正正的武器啊!”他眼中闪烁着光芒,继续讲述另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还有一次,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迷了路。那一带,敌我犬牙交错,真是走错一步就可能撞进鬼子窝里。天快亮了,我心急如焚,摸近一个村子。进?还是不进?正犹豫着,忽然看见一间土坯房的窗缝里,透出一点黄豆大的、微弱的灯光。我屏住呼吸摸过去……然后,听到了歌声!”

桂涛声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温柔的追忆:“那歌声断断续续的,调子也变了,带着浓重的山西方言味儿,开始我没听清……但慢慢地,我听出来了:‘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牛马……’是您给田汉先生词谱的曲,《夜半歌声》的插曲啊!”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一瞬间,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照亮了,滚烫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什么也没想,就朝着那灯光跑了过去!”

“是我们的同志?”冼星海急切地问。

“是村里的民兵!”桂涛声眼中泪光未退,却带着自豪的笑意,“他们把这歌都唱成本地调了。老师,您说这歌曲神奇不神奇?它能翻山越岭,能传到最偏僻的角落,能钻进最普通的老百姓心里,变成火种!我不知道什么是永恒的艺术,但我知道,像这样能点燃人心、能变成战士手中第二种武器的歌,就是千千万万人需要和欢迎的!它就一定不会死!写出这样歌的人,也值得最高的尊敬!”桂涛声望着冼星海,目光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仰。

冼星海沉默了。他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又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胸中奔涌。他久久地凝视着桂涛声,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在这沉默中渐渐平息。半晌,他才沉声问道:“涛声,那边……前线的形势,到底怎么样?”

“好!非常好!”桂涛声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充满力量,“太行山,还有整个华北敌后,就像在敌人心脏里插了一把尖刀!给全国抗战树了个硬邦邦的榜样!说实在的,仗打了大半年,当初上海滩那种一呼百应的狂热劲儿过去了。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是敌人更疯狂的进攻和更残酷的现实。谁能拿出真本事,谁能指明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活路,并且真刀真枪地干出成绩来,谁就能赢得人心!”他的声音激昂起来,“您看,一边是正面战场节节后退,一边是我们在敌后,硬是从鬼子手里夺回大片大片的土地!我们把老百姓组织起来,武装起来!当然,敌人现在枪炮还比我们多,比我们好,斗争肯定是长期的、艰苦的、曲折的,但最后的胜利,”他猛地一挥手,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一定是我们的!……啊呀,您瞧我,说着说着,竟对您也做起报告来了。”桂涛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熟悉的、带点孩子气的笑容。

“不!讲得好!讲得太好了!”冼星海霍然站起,“涛声,再多讲讲!讲讲太行山!讲讲那里的军民!”

桂涛声笑了,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巍峨的群山:“我在李公朴先生带领下到陵川那会儿,八路军刚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粉碎了鬼子所谓的‘九路围攻’,干掉了他们四千多人,一口气夺回了十八座县城!那场面,真是鼓舞人心!陵川的自卫队,呼啦啦一下子就从三百多人扩充到了一千多!好多感人的事儿,‘母送儿,妻送郎’上前线……乡亲们把家里最后一点粮食都省出来给战士们……”

桂涛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要将太行山深处那滚烫的赤诚与决绝,原原本本地刻进冼星海的心里。他讲起了自己作为游击队员,亲眼目睹、亲耳听闻的,那些在战火边缘绽放的、最朴素也最震撼的报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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