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带着砍刀上山找“电灯”
夕阳西斜，胡家中湾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陈少敏邀请史沫特莱与安娥到她的住处做客，晚饭过后，天色尚早，三人便结伴前往后山坡散步。小石头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一根随手折下的竹枝，时不时挥舞几下。
山坡上松柏苍翠，竹林摇曳，山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林间积雪未消，斑驳地散落在枯草和落叶之间。史沫特莱穿着那套略显宽大的新四军灰布军装，绑腿扎得利落，步伐矫健，俨然已融入了这支队伍。她与陈少敏并肩而行，谈笑风生，安娥则时不时插话，三人笑声在山间回荡。
走到一块平坦的岩石旁，陈少敏提议休息片刻。岩石下方，山泉潺潺流淌，水声清脆悦耳。史沫特莱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开口道：“陈大姐，今天我只想问一件事——关于脚。”
陈少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是个好问题！”她语气爽朗，“在中国，妇女受的压迫，从脚就开始了。女孩七八岁时，父母就要给她缠足，用布条硬生生把脚骨勒断、勒变形，美其名曰‘三寸金莲’。哪家的姑娘要是脚缠得小，那可是全家人的脸面！”
史沫特莱低头看了看陈少敏那双踏在岩石上的大脚，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忍不住问道：“可陈大姐，你的脚怎么这么大？难道你小时候没缠足？”
“缠了，但我反抗了！”陈少敏眼中闪过倔强，“我娘给我缠脚，我就偷偷解开，气得她直骂我不像话。后来我对她说：‘娘，咱家穷，我得砍柴、挑水、下地干活，要是脚缠小了，怎么干活？怎么养活自己？’我娘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只得作罢。”
安娥听得入神，追问道：“那后来呢？村里人没笑话你？”
“笑话？”陈少敏哼了一声，“当然笑话！街坊邻居都说我嫁不出去，谁家会娶个大脚媳妇？可我不在乎，我进了工厂当童工，自己挣钱吃饭，谁爱嚼舌根谁嚼去！”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自豪，“后来参加革命，这双大脚可帮了大忙。长征时翻雪山、过草地，男同志走多远，我就走多远，从没掉过队。老百姓叫我‘陈大脚’，鬼子骂我‘女匪陈大脚’，我倒觉得这是光荣！”
史沫特莱若有所思地点头：“中国妇女要想摆脱父亲、丈夫和婆婆的控制，就必须经济独立，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没错！”陈少敏用力一跺脚，“妇女要解放，先得把脚解放了！没有一双能走路的脚，怎么走出家门？怎么参加革命？”
安娥笑着打趣：“所以，陈大姐的这双大脚，就是革命的象征？”
陈少敏哈哈大笑，索性把脚往岩石上一翘，晃了晃：“有一次开妇女大会，我就把这双脚亮出来，对她们说：‘你们看，我这双大脚丑吗？可没有它，我能打鬼子吗？能跟你们站在一起吗？’结果全场妇女都笑了，有几个当场就把裹脚布解了！”
史沫特莱和安娥忍俊不禁，小石头也“咯咯”笑出声。
**站在司令部门口的石阶上，望着远处的山影
"司令员，该吃饭了。"春生轻声说道。
**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史沫特莱和安娥住的土屋。
"春生啊，"**突然开口，"明天一早，你去秘书处领几块银元，到镇上买些白面、精米，再买只老母鸡和几个萝卜。"
春生眼睛一亮："给史记者她们改善伙食？"
**点点头："外国友人和城里来的同志，怕是吃不惯咱们的简陋伙食。你看着安排，尽量周到些。"
春生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要不...买两只鸡？也给您炖碗鸡汤补补身子？这段时间您瘦了不少..."
**笑着摇摇头，拍了拍春生的肩膀："鬼子封锁得紧，物资困难。等将来打跑了日本侵略者，咱们痛痛快快地吃。"
春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已经转身走向院中的石凳。他只好跟上去，听见司令员继续说道："眼下苦一点没关系。你看史记者，在美国过着优渥的生活，却甘愿来咱们这穷山沟吃苦。她都能坚持，咱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春生低下头，忽然觉得脸上发烫，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准备。"
正要离开时，**突然叫住他："等等，带上两把砍刀，陪我上山找'电灯'去。"
"电灯？"春生愣住了，"这山里哪来的电灯？司令员您说笑呢？"
**神秘地眨眨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春生挠挠头，半信半疑地取来两把砍刀。走在山路上，他还在嘀咕："要说去京山城看电灯还差不多，这深山老林的，连煤油灯都少见..."
**闻言哈哈大笑。他指着前方一片松林："看，那就是咱们的'电厂'！"
夕阳下，松树的枝干上结着一个个瘤状的突起。**选中一个碗口大的松树疙瘩，挥刀砍下。树疙瘩落在地上，断面渗出晶莹的松脂。
春生好奇地捡起来："这就是您说的'电灯'？"
"没错！"**用袖子擦了擦汗，"我小时候给地主放牛，晚上地主舍不得点灯，我就偷偷砍这个来照明。"
春生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树疙瘩，担心地问："砍了这个，松树会不会死？"
"恰恰相反。"**解释道，"这些疙瘩是树的'伤疤'，砍掉后反而能让树长得更好。"
正说着，春生突然"哎哟"一声，原来松脂粘住了他的手指。他使劲甩着手，黏稠的松脂拉出长长的丝线。
**被逗乐了："别甩了，这可是好东西。正因为有这些松脂，点燃后才能比油灯还亮！"
春生眼睛一亮，凑近闻了闻："真香！司令员，这可是个宝贝疙瘩啊！"
"是啊，"**望着远处的营地，那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微弱如萤，"鬼子封锁了洋油，咱们连菜油都舍不得点。我正琢磨着，以后部队晚上学习、开会，都用这个照明。"
月光下，春生看见司令员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说："那您晚上批文件也不用省着灯捻子了！一根松明能烧好久呢！"
**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遇到困难就要想办法解决。这叫什么？这叫'急中生智'！"
两人相视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