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了却一桩心事
护林员关大林走后,海子又认真研习一遍太虚拳的前四式,见太阳已经跃出地平线,就准备回家。
突然,村子里传来了吵架声,听声音是在村子的东头。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顺着河套往回走。在河套,他碰上了牵着马的村民崔有财。
“又起来跑步了?”崔有财见到海子,提前打招呼。这崔有财三十五六岁,满脑子都是致富经。这几年他研究农产品的价格,少种粮食作物,多种经济作物葵花和各类豆类,在市场上卖的好价钱,收入大增。再加上他很会过日子,小日子过得很红火。
“睡不着,就起来散散步。你这是?”海子见崔有财牵着马,想到冬天里,山上也没有什么青草,不知崔有财牵着马做什么。
“这马已经喂饱了,也饮过了,就把它放在山上遛遛蹄。你甭看山坡上连个草丝都没有,但是山沟里有树叶和柴禾,牲口这一天也不少吃,又没有什么可干的活计,晚上将马找回来,就不用太喂了,会省很多草料的。”崔有财每说一句话,都露出笑脸,他是一个一说话就笑的人。
海子想到自己家的牲口,早上喂饱后,就栓到门口向阳处晒太阳,等到接近傍晚时,再牵到槽上去喂,一方面牲口缺少运动,胃肠消化减慢,常会出现食结,牲口有厌食的现象,牵到槽上不愿意吃东西,还老拉稀;另一方面费草费料,也不经济,牲口长期拴着,也没有精神,皮毛也不顺溜。看来,我应该建议父亲向崔有财学习,将牲畜放归山上对。
“你这种方法好,一举两得。把马放在沟里,它们不乱跑吗?晚上找的回来吗?”海子不放心,就问崔有财。
“这个你放心。山坡上没有草,只有沟里有被风刮来堆积的柴禾和树叶。马吃这些柴禾和树叶饱了后,就趴在沟里的向阳处休息,到晚上就自动回家了。”
“它们能自己回家?”海子不信。
“自家的牲畜,你伺候它的时间长了,它就自然通了人性。如果你有规律,牲畜也自然就形成了规律。比如,你早上七点定时把马撒到山上,晚上五点定时去找马。时间长了,假如你五点没有去,马就会自动回来。”
“哦,这倒是值得研究的学问。”海子向崔有财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时,村子里的吵闹声依然进行,在河套的海子和崔有财都听得很真切。
“村东头谁在吵架?”海子问崔有财。
“陈英达的老婆和栾建银的老婆。”崔有财答道。
“他们不是实在亲戚吗?舅妈和外甥媳妇有什么可打的?”
“你还不知道吗?栾建银烙了一张掺敌敌畏的白面饼,想要药死邵伟春家的大花猪,结果喝多了,忘了将含药的白面饼处理掉了,结果让陈广民给吃了,药死了。你说,陈英达就是那么一根独苗,他能让吗?这不,天天找栾建银老婆要人,两家打得死去活来的。”
“栾建银不是被抓起来了吗?判了五年,不是在蹲监狱吗?”海子问。
“是在蹲监狱,可是,陈英达老婆见不到栾建银,就到栾建银家里去闹,让栾建银的老婆赔她的儿子。都打顺了,不打仗心里就不好受呗!其实呢,栾建银也是冤枉透顶了,自己烙了个白面饼,也没有逼着陈广民吃,栾建银喝多了,你陈广民愿意吃,还怨着人家栾建银了。再说了,栾建银不是讨好陈英达,有必要要药死邵伟春家的猪吗?嗨,上哪说理去。走了,我把马撒到山上去了。”崔有财牵着马走了。
海子回味着崔有财的话,知道崔有财是同情栾建银的。
“都是罪有应得!”海子用脚踢了脚下的一个石块,自言自语地说。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年味儿已经很浓了。文艺演出的节目已经敲定,并进行了彩排,去看五保户的东西也都准备停当,但等除夕之夜,开始活动了。
海子这几天,耳朵总是发热,夜间都会梦见孙丽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海子知道,自己确实是想念孙丽惠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对于海子来说有点如隔九秋。海子希望早一天和麻双燕退婚,让孙丽惠及早听到好消息。可是,麻双燕今年又没有回家过年,海子知道,自己没必要再等麻双燕了。
“不能再等了,过了年,一定到老麻家将退婚的事情办了。”海子对自己自言自语。
“将什么事办了?”奶奶见海子手中掐着个笔,倚着柜子看书,不知在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呢,高考的事呗!”海子连忙将话岔过去。
“高考完了你都多大了,那么好考吗?在学校里天天用功的学生才考上几个?你能考上?和你一个班的同学有的已经结婚了,明年人家就有孩子了。水根明年也结婚了,他比你还小一岁呢。你是老大,比人家结婚晚,怎么行呢?我还想老早抱重孙子呢!哪有像你这样的,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着急!”奶奶很不同意海子瞎折腾,尤其不同意海子和麻双燕退婚,但是,她又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借机唠叨两句而已。
“奶奶,我一定要让您抱上孙子,您就放心吧!水根也是您的孙子,他明年就给您生个大胖重孙子,保准您高兴!我呢,喜欢姑娘,赶明个我给您生个千金,一个大胖小子,一个懂事的重孙女,都陪着您,好吗?”海子抱着奶奶的肩膀撒娇,奶奶被逗乐了。
“对了,要没有食盐了,你到代销点去买几袋食盐回来。”奶奶想起食盐已经不多了,就让海子去买。
“愿意效劳!”海子高兴地接过奶奶递过来的钱,收拾一下柜子上的书籍,找了一个纤维袋子,就兴冲冲地出门了。
海子这几天有一种预感,他总觉得自己在这几天会在某个地方见到孙丽惠。难道此去代销点买盐会碰上孙丽惠?绝对有可能。海子的脚步变得轻盈了,思绪也活跃起来。他想到在村委会的院子里,也就是在代销点门前的空场子上,每次看电影,他与孙丽惠目光相接的情形。
夜色,朦胧的灯光,黑压压的人群,含糊不清的一个个面容。海子在不经意间,被一抹目光捕捉,他就专注地接纳那道目光。于是,两股目光,像两道闪电,划破夜空,一个美丽的容颜清晰可见,在脑海里叠加,冲洗,收藏。心窗,一声巨响,向着拥有深邃目光的女孩打开,他的情怀,她的情怀,相拥着,合而为一,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体验着一种种美妙。
那条小路,变得光芒万丈了。一个美丽的身影,让宇宙黯然失色。天地,万物,都因此变得多姿多彩,亲切而丰富。海子享受着,只需用目光说话,就已经演绎了人世间的无限风情。不用刻意,海子不知道此时,他的记忆为什么如此出神入化。她眼角的姿态,俊朗的眉目,一笑一颦,甚至于孙丽惠该迈那只脚了,他一样能猜得出来。
迎着含情脉脉的目光,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海子坚信今天他会重温那道目光,就快步迈进村委会的院子。
当海子确定自己的身子完全进入村委会的院子的时候,一道目光将他包围起来。这是一道怎样的目光,这是一道愤怒而恨急的目光。海子顺着这一目光望过去,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原来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麻双燕的父亲麻福生。
迎面走来的麻福生,也是来代销点买货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给他带来苦恼的海子。他知道海子不跟他说话由来已久,今天海子一定还不会和他说话。他已经习惯如此了,甚至也不打算再理这个海子。最近他得知消息,麻双燕过了正月十五就回来了,而且带回了对象。这是令他鼓舞的消息。你谭海子是什么东西!你还不要我女儿,我女儿出去找一个,就一定比你谭海子强上百倍。这回好了,你不是不理我吗?我还不理你呢!
而海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事情终究要解决,这样对双方都是一种贻误。莫若将事情讲明白说清楚。麻双燕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谭海子耽误人家青春。于是,谭海子鼓足勇气,对迎面而来的麻福生开了口。
“大叔,请留步,我有话对您说。”海子十分谦恭地看着麻福生,是麻福生认识海子以来第一次获得这么高的礼遇。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麻福生气哄哄地对海子说。
“大叔,过去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你说不说又有什么用!是你不待见我们老麻家,我们抬着下巴颏跟你说话,你都不理,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这关系着麻双燕的未来幸福,我必须得说。”
“我家丫头不用你操心,你走你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以后互不相干!”麻福生听海子说是为了麻双燕的未来幸福,更是怨气冲天了。他心里那个气啊!若不是和你海子订了婚,我家麻双燕也不会出去打工,连续两年都没有回家。你还关心她的幸福,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是不是和孙丽惠闹僵了,没人要你了,你又想起我家丫头来了?哼!没门!我家丫头已经有对象了,再也看不上你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谁呀,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想得美。
“大叔,我们两家的事,咋得有个结果吧?这样不明不白的搁着,对谁都不好,不是吗?”海子知道,两家的亲事已经名存实亡,麻福生不提出退婚,是不愿意退回定亲的彩礼钱。现在由我提出来,正好随他的意吧。
“你爱咋地咋地!”麻福生摆摆手,不想再听海子的话,抬腿就走。
“大叔,我郑重地告诉您,我们提出退婚!”海子不能等他走了,因为那样就失去最好的机会。这次说不成,下次就得等到过了年,还得亲自去他家,要惊动许多人,事情操作起来还比较复杂,就不如在这里直接将话挑明,两家再无关系就得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麻福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叔,我们提出退婚,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任何瓜葛!”海子再次重复一遍,说的铿锵有力。
“你说的算吗?”麻福生怕海子没有经过家里人的同意,家里不认账。
“怎么不算数?我的事我做主。”
“若你们家里不承认怎么办?”麻福生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我们可以立个字据嘛,这样,您不就放心了。”
“好!我们到代销点,立个字据,签上字,一人一份。写明,由你谭海子提出退婚,以字据为准。走,这就去立!”麻福生像接到了尚方宝剑,脚步也轻快了。
二人进了代销点,海子对大胡子售货员说:“五哥,借你的纸笔用一下。”
“要纸笔干什么?”大胡子五哥看了一眼跟进来的麻福生,不知道他们岳父和女婿要干什么。
“你尽管拿来。不要太多,两张纸条就行。”海子催促着。
大胡子五哥不再问了,递给海子两张纸条,一只圆珠笔。
海子在两张纸条的正中写到:“退婚凭据”。然后,另起一行,写到:“男方谭海子向女方麻双燕提出退婚,自签字之日起,双方自动解除婚约,订婚时男方赠送的钱财物品,男方自动放弃索要。双方承认,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男方签字,女方签字。年月日。手印。”
海子率先签了字,跟大胡子五哥要了印泥,在两张纸条上都印上鲜红了手印。海子长出了一口气,经过不懈的斗争,海子和麻双燕终于双双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