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家里家外都有异议
海子签好字，摁上手印，就递给了麻福生。麻福生接过来，眯着眼睛仔细读了一遍，见海子写得非常明了，签上字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暗自高兴。提笔签字。麻福生几乎没念几天书，解放后进了几天扫盲学校，自己的名字还是能写的上。就在女方的那个地方签上字，摁了手印。
大胡子五哥看得真切，明白了。原来两个人是在办理退婚手续。是海子先提出退婚的，自然订婚时的花销和给女方的钱财一并作废了。等麻福生走了之后，大胡子五哥就问海子。
“海子，你和他办理退婚手续，叔叔知道吗？”大胡子五哥知道，海子和麻双燕订婚，是谭兴林一手操办的，退婚也得他同意，海子不经叔叔同意，是否有些唐突。
“五哥放心，我这么做，都是经过爸爸和叔叔同意了。你想，叔叔不同意，我敢这么做吗？”
“你真的不要麻双燕了？”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早散要比晚散好。”
“我可听说麻双燕在河北沧州已经搞上对象了，让她提出退婚岂不是更好？那样，至少他们得给咱们退回彩礼钱吧！你为什么等不及了，白白损失那么多钱，便宜让他们老麻家赚去了。海子，你真是的。”大胡子五哥埋怨海子做事欠考虑。
“五哥，你不知道，我和麻双燕订婚，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怨我，都是我不该。我已经耽误麻双燕很多年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她，损失点钱也是应该的。”
“哼！你说话轻巧。那钱是那么容易挣得吗？拿钱打水漂也得看时候。现在这个时候，理亏在老麻家，是他们先违约，已经订婚了，还在外面搞了对象，我们老谭家应该去找他们理论。现在你倒好，主动提出退婚，你看那麻福生回去偷着乐吧！”这时，一个顾客进来买东西，大胡子五哥去招呼客人：“来点啥？买卫生香是吧？五角钱一捆。”
这时，又进来几个顾客，海子趁机跟大胡子五哥打个招呼，出了代销点。
快要出了村委会的院子，海子突然想起此次是来买食盐的，这样一闹腾，海子给忘了，就急忙踅了回来。
在代销点门口，海子就听见大胡子五哥在跟顾客大声说话：“你们见过有这么傻的人吗？我那个堂弟海子就那么傻。麻双燕和他订了婚，却在沧州搞了对象。能让她吗？不说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吧，也点说叨说叨。嗨，海子可好，主动提出退婚了，彩礼钱也打水漂了。你说，有这么不过日子的人吗？真是的。”五哥恨其不争般地嚷嚷着。见海子一掀门帘进了屋，“海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是回来听你说我坏话的。”海子笑嘻嘻地逗他。
“我是替弟弟你抱打不平，说你什么坏话。我们老谭家就不能这么算了。”
“我的好五哥，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事情的起因还是我们对不起老麻家。麻双燕那样做没有错。我们没有资格埋怨人家，都是你弟弟我不好，配不人家。我还要祝福人家呢！五哥，你就不要再乱说了好不好？”
“好好好，你看，关我啥事，不说，不说。”
“这就对了，改日，我请你喝酒啊！五哥，刚才忘了买盐了，来五斤盐。”
大胡子五哥将小秤**盛食盐的柜子里，边用眼瞟着海子边秤盐：“你说，那些彩礼得称多少食盐啊！”说着，从海子手里接过袋子，将秤里的食盐倒入袋子。“一块钱。”海子将钱递过去。拎起袋子就走了。
海子身子刚刚出了门，就听大胡子五哥在屋里对买货的客人说：“不让我说，不让我说别人就不知道啊！我这个弟弟真是蠢啊！”
海子想：得，让五哥嚷嚷去吧，及早让孙丽惠知道，也让她高兴高兴。
“买回食盐来了，奶奶。”海子今天高兴，喜滋滋地进了屋。
“遇到什么好事了，那么高兴？”奶奶觉得海子一定遇见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
“我见到麻福生了。”
“见到你岳父了？你每次见到你岳父都是哭丧着脸，现在怎么眉飞色舞了？海子，不太正常吧？”奶奶疑惑地问海子。
“是不是改章程了，想要接受麻双燕了？”正在切菜的母亲插话说。
“他啊！早就死了心了，让他接受麻双燕，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是海子的父亲谭兴业了解海子，“一定是和麻福生说了什么。”谭兴业判断着。
“爸爸，给你，我把事情直接办了。”海子将他和麻福生签好的退婚证明递给了谭兴业。
“什么？你和麻福生办了退婚手续了。我的妈呀，你这个小祖宗啊，你怎么不回来和你爸爸商量商量！”海子的奶奶听说海子一个人就和麻福生签订了退婚证明，立即不高兴起来。
“是啊，怎么这样。这么大的事情，你也应该回来商量商量，咱们投入了那么多的钱，他老麻家得有个说道不是吗？这算什么？”海子的妈妈也着急了。
“嗨，那还要啥！这个条子上不是已经写清楚了嘛，‘自签字之日起，双方自动解除婚约，订婚时男方赠送的钱财物品，男方自动放弃索要。’你还要啥，海子一句话就送给人家了。”谭兴业的话语中充满怨气。
奶奶不高兴了。妈妈不高兴了，谭兴业脸色也冷峻下来了。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订婚的花销，算我欠你们的行不行？我以后一定会双倍地还给你们。再说了，我要是再搞对象，一定不花钱。或者搞上的对象，一分钱不要就嫁给我呢！那样，咱们家岂不是将这笔钱省回来了。好了，奶奶，别生气了。孙子有孙子的打算。”海子抱着奶奶的肩膀，哄着奶奶。
“你就为你自己打算了，就不想想我们这三个老棒棒！”奶奶嗔怪着。
“想呢，要是不想啊，我就在沈阳不回来了。”
一听到“沈阳”两个字，海子的妈妈立即停止了切菜。
“好了，别再埋怨海子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总得解决。早解决比晚解决好。不就损失几个钱嘛，钱是人挣得，只要人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了。”海子离家出走，着实将海子的妈妈吓了够呛，她不愿意因为这事再逼走海子。况且海子明年就上班了，这民办教师的名额是他叔叔费了好大的力才争取来的，不能就这样再失去。所以海子妈妈及时打圆场。
“他妈说的也是，钱就算了，你今后好好上班，当好你的老师就行了。”谭兴业的语调也缓和下来了，“那个孙丽惠，你和她处着呢吗？”谭兴业问海子。
“什么孙丽惠？”奶奶不明白谭兴业在说什么。
“妈，你不知道。海子在和麻双燕订婚之前，就看上人家孙丽惠了，就是孙连生那个丫头，挺漂亮的一个小丫头。海子就是为了她，才和老麻家一点一点的闹僵的。这回如了海子的愿了，所以海子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谭兴业向她解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我孙子暗中有要好的。成，只要我孙子能说上老婆就行，姓麻姓孙无所谓。你们谁也不允许再埋怨我孙子，赶紧找媒人，将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叫孙丽惠的，给我娶回来，我要早点抱重孙子。”海子的奶奶似乎有些亟不可待了。
“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让你抱上重孙子。奶奶，地上冷，你快上炕暖和暖和。”海子扶着奶奶上了炕。
“海子，你应该将你退婚的事跟你叔叔说说去，毕竟这事是他大包大揽的。得让他先知道了，否则，他又要生气了。”谭兴业提醒海子。
“我这就去找叔叔。”海子应允。
“给你，你将这些猪血肠捎着，给你老婶子，让他们全家尝尝咱们家的**。”海子的妈妈将一盆子猪血肠递给海子，海子端着它，向叔叔家走去。
谭兴林从牛庄总校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出门。今天是腊月二十八，煮骨头、汆丸子、蒸馒头，厨房里热气腾腾，海子的婶子和水根的媳妇正在忙活着。谭兴林、水根和水根的两个弟弟，在东屋里看电视。海子进了屋。
“老婶子，我妈说送给你们些猪血肠吃，请不要嫌弃。”海子乐呵呵地将盆子递给婶子。
“嫌弃什么，求之不得。你们家的**啊，都是你奶奶灌的，香着呢！昨天你叔叔还说呢，今年怎么不见大嫂家送**来呢？你看，不禁念叨吧，这不送来了。而且，今年的比往年的都多啊！行，你放这。水根在屋里，你去看电视吧。”海子的婶子知道，海子家没有电视，海子一定喜欢看，稀罕嘛，就让海子进屋看电视。
海子抬头瞟了一眼正在忙活的“抱金砖”，她扎着一个围裙，一身红色的衣服，一定是婶子家为她量身定做的，大辫没有像平常一样扎起来，而是铺散开来，越发显得窈窕和性感。见海子瞅他，就羞涩地叫了声：“大哥来了，请上屋。”海子冲她一笑，点了点头，立即装成大伯子的样子，脸色庄重起来，一仰头，进了东屋。
“海子哥，我正想找你呢。我新学了一首歌，除夕演出我唱新歌好不好？”水根见海子来了，立即从电视里拔出头来，招呼他的两个弟弟：“都往后来，闪开点，让海子哥也看电视。”水根的一招呼，他的两个弟弟闪出一条通路来，使进屋的海子坐在炕上也能看电视。
“行呀，那怎么不行。新歌更好，赶超时代潮流嘛。是一首什么歌？”海子一翘屁股坐在炕沿上，问水根。
“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曲‘好人一生平安’。”
“你学熟了吗？”
“差不多。”
“差不多可不行！一定要学熟。”
“一定！”水根打了保票。
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在风水沟村也就只有三台。因为有电视的人家实在太少，许多人就像看稀罕一样拥挤到这三家看电视。今天来水根家看电视的第一拨人已经走了，一会儿，第二拨人就会聚齐，晚上还有第三拨。
谭兴林喜欢玩牌，见家里人丁这么兴旺，就召集会玩牌的人在炕上玩牌，不愿意玩牌的就坐在凳子上看电视。屋里两帮人各行其是，好不热闹。每次玩牌，谭兴林总是赢，今天估计谭兴林的手气不好，肯定是输了钱，脸脸像凝固的冰，正歪躺在一件大衣上闭目养神。见海子来了，知道有事，就从大衣上坐了起来。
“老叔，你休息吧，我没有多大事。”海子对谭兴林总是尊敬有加。
“刚刚眯了一小觉，睡不着了。你见了麻福生了。”谭兴林瞅着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是，我在代销点碰到他，就将事情办了。”海子还是有些胆怯，说话还带着颤音。
“刚才谭新磊来了，他是听他爸爸说的，说你跟人家麻福生立了字据了，彩礼钱也不要了？”海子立即明白了，大胡子五哥不仅在代销点嚷嚷个透，还回家说了此事。看来，一个村子的事，只要是发生了，大家就全知道了。就这么四五十户人家，想有什么秘密，真的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