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宋天秀海城巧运军工物资
张德贵抬眼看见宋天秀就指着说:“嗨,你小子胆儿肥,还敢进城,你不怕。。。”
他还没说完,话头就被宋天秀接过去了:“张班长,有些日子没见啦,你老人家升官了还是发财啦?俺这是来帮村里乡亲们采买家用。”
每个季节,山里各个村庄都会统一派马车出山,给各家采买家用,守城兵们都知道各山村这个习惯。
宋天秀递上来一个苞米叶子饭包:“张班长,今儿特意多给你烙了些地瓜饼。”张德贵脸上有笑模样了:“嗯,算你小子有良心。”
接过来照旧揣怀里捂着,守城兵一旁就说:“得贵,又自己舍不得吃捎给你那病娘?”天秀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给他地瓜饼都没见他马上就吃过。
心里暗暗赞许:“倒是个孝子。”手一挥:“张班长,俺们进城去啦。”站岗的鬼子兵见他们和张德贵熟,车上又没啥东西,就没查没拦。
宋天秀他们进了城,张德贵才想起宋天秀刚说的话来,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妈的,老子升官发财?他妈的老子快吃不上饭了都!”还是一肚子气不顺溜。
天秀三人在城东来来往往的人流里,拐进了离海边只有百米的海参巷。海参巷的形状还真像海里那鼓着肚子的刺儿参,一道道黑漆门就像那一个个参刺谁也不挨着谁。
海参巷东西走向,面朝大海、离海边石码头近,巷子里从东到西排满了窑子、商铺、酒馆、饭馆、赌场、澡堂子。
正是鱼讯期,各地的渔船上岸靠港,补充淡水和食物,巷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祥泰渔具货栈就在巷子的中间。
左边是一家廉价脂粉味道扑面而来的短歇窑子,门前高挑着一个上写桃花里三个字的红灯笼,右边是条直通海边的南北走向青石板路。
宋天秀他们来到祥泰渔具货栈,进门就喊:“掌柜的!”掌柜的边答应着边上眼端量了一下先进门的王大河:二十多岁的王大河,身子骨属于结实有力型,那脸也带着日头的颜色。
唯有走在最后的宋天秀,脸倒是白里透红,眼神里透着精神。
掌柜的笑脸迎上前来:“三位客人,用着点什么?”军需员刘增田伸出左手拍打了两下右胳膊:“掌柜的,你这儿桐油啥价?”
掌柜的眼珠一转:“客人,眼下也不是修船刷桐油的季节呀。”刘增田一拍掌柜的右胳膊:“不是季节不卖桐油?嫌赚钱多咋的?“
掌柜的忙陪笑脸:”卖卖卖,客人,我就那么一问,小栈的桐油向来是货好价钱合理,您几位后院看货。”
进了后院,掌柜的四下看看没别人,就握着刘增田和王大河的手说:“山里来的是吧。”
王大河微笑着握手:“是张扬同志吧,辛苦了,山里的同志们都让给你带个好。”张掌柜有些激动:“见到咱们自己的同志真是高兴,辛苦是应该的,只是每天在日本鬼子眼皮子底下过的真憋气。”
接着张掌柜就问王大河他们,准备如何把医药用品和枪支零件带出城。王大河说:“我们带了一辆马车,想着在车上装几担柴火,只当柴火没卖出去把物资夹带出城。’
张掌柜摇了摇头:“守城的鬼子搜查的很仔细,这些物资都是违禁品而且数量不少,想带出城不太容易。”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临来时商量的几个办法看来都不行.
张掌柜看他们犯难,就说:“我看你们今天先不要带走,等你们商量出办法再来,但是不要超过四天,因为物资藏在海滩仓库杂货堆里头,时间长了不安全。”
王大河和天秀几个只好从渔具货栈出来,天已过晌午,几个人就在海参巷找家小饭馆想买几碗稀饭吃他们自己带来的地瓜饼。
小饭馆门旁边墙下一溜儿坐着几个缝穷女人,手里都做着针线活,开海的季节,外地渔船的船主和渔民们都要上岸补充淡水、粮食,顺便休息一两天.
跑船拉网的渔民们在船上干重体力活,身上的衣服难免会挂个口子撕裂袖子,上岸来先奔澡堂子.
泡好了澡出门就奔小饭馆,把手里的破衣裳,顺手扔给等在饭馆旁边墙角下的缝穷女人,光着脊梁进小饭馆叫上几碗酒,切上一盘猪头肉一盘子烧饼.
等吃饱喝足出了门,衣裳也缝补好了,扔下几个小钱,打着饱嗝或者进那廉价窑子,或者回船上睡觉去了。
给渔民和单身出大力干粗活的汉子们缝补衣裳,这叫缝穷。缝穷是海城自古以来就有的,穷人家,特别是孤儿寡女的人家日子过的实在艰难,不得已只好出来缝穷挣点小钱贴补家用。
天秀他们刚走到小饭馆门口,忽然门边一阵杂乱的呼喊:“有人晕倒了!”
天秀回身一看,有个缝穷的女人脸色苍白倒在地上,身边围着另外几个缝穷的女人。宋天秀上前搭了把脉,翻了翻这女人的眼皮子:“她身子太弱,天秀,上饭馆弄碗水来。”
天秀进饭馆要了碗温水,给这女人慢慢喂了几勺,女人低声哎呀喘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看天秀和王大河,声音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两位兄弟了。”就用手扶着墙想站起身来,那知身上无力,又跌坐到地上。
天秀就说:“这位大嫂,家住哪儿?俺们有马车送你回家去。”周围缝穷的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她家离这儿不远,在北仓那儿,离这儿不到一里地。”
天秀搀扶着她走出巷子,坐上了停在巷子口空地的马车,
一条不算宽敞的泥路巷,一排年久失修的破旧海藻房.
女人指着街中间那两扇旧漆斑驳的破木板街门,有气无力地说:“这就是俺家。”把女人搀进低矮的家门。光线暗淡的里间炕上,围着被坐着个不断地又咳嗽又喘的老太太.
她一见众人搀扶进来的媳妇,又惊又急:“得贵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天秀把得贵媳妇扶上炕口着被垛歇着,然后说:“大妈,嫂子在街上晕倒了,俺们正好路过,就把她送家来了。”
老太太一听天秀说话的口音就问:“你是那个村的人?”天秀犹豫了一下,正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一见媳妇在炕上躺着就风风火火地问:“春儿,你这是咋的了?”天秀一看,张德贵!原来这是张德贵的家。
张德贵一愣:“小子,你咋来了?”他妈在炕上边喘边擦眼泪:“得贵,你媳妇在街上晕倒了,幸亏遇到这些好心人给送家来了。”
张德贵十分感激:“小子,还有这两位兄弟,谢谢。”
说着从怀里掏出早晨天秀送给他的地瓜饼,送到他妈跟前,妈,晌歪了,你早饿了吧,你这是老毛病了越饿越咳嗽,今儿又是这小子捎来你爱吃的红瓤地瓜饼,你先吃着,我去烧水。”
他妈拿过地瓜饼撕下一块放进嘴里摇摇头:“得贵,你今儿拿回来的地瓜饼也甜,但不是你说的那赶车人送的。”得贵觉得奇怪:“妈,真的是赶车小子送的,巧了,妈,就你眼前这小子。”
德贵他妈摇头:“这地瓜饼不是往常你带回来的,龙庙村山上那沙砾地的地瓜做的。”炕前站着的天秀他们都惊讶:这老太太嘴真有准儿,居然能吃的出来饼不是龙庙村地里的地瓜做的。
天秀心里明白,今儿这饼当然不是自己娘家龙庙村的地瓜做的,早起婆母用的是千石村的地瓜烙饼,那是山地出的白瓤地瓜。
她坐到老太太跟前:“大妈,龙庙村你熟?”老太太就问天秀:“你是龙庙村的?是谁家的孩子?””天秀点点头:“俺是龙庙村宋老起家的孩子。”
老太太摸摸宋天秀的手,虽然有些粗糙,但是纤细柔软,就问“你是老几?”宋天秀犹豫了一下:“大妈,俺是**。”
老太太端详着天秀点点头:“闺女,长这么大了,你小时我还抱过你。你爹妈身子骨可好?我是村东头宋扁担家的独生闺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