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机搞活动
我眼睛一亮,这可是做工作的好机会,答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去叨扰你家一顿。”
“这没什么的。”赵苍野的痛快劲让我大有好感。
既然是爷爷友人家的孩子,爷爷做大人的工作,我就做年轻人的工作吧。
沧州这边因政府坚持防范“以武犯禁”的政策,对人民控制和压迫严厉,高压之下,即使是学生对国家大事也关注不够。现在有一个学生主动找上我,机会来了。从根源上说,有个近朱者赤的原理,自家爷爷的好友是心向进步的人士,那他家的后代亦会有追求进步的,那就会与我志同道合,能被鼓动成预备的革命之士!所以这个“赤”是革命的本色或本质。
和学生谈话我轻驾熟路,像是说西洋景似地在他的房间讲起了北平学生所搞的反对政府不抵抗要求抗日活动的详情,介绍了大中学校师生如何进行时事讨论和所争辩的内容。讲完能够感受到赵同学的向往之意,嗯,这就是基础啊!
“我新来初到,不知在咱们学校同学们对抗日是个什么态度,但从你这里我发现要求抗日已有苗头了,咱们一起为动员民众抗日做些什么吧!”
我的话说到了他的心上,他和我握住手,热情地说:“冀生,你见多识广,这抗日的道理有一套,你说咋办,我跟着做。”
沧州中学的第一个进步学生小组组成了,开始我们面对的是找志同道合的抗日积极分子。
“苍野,你对学校熟悉,你觉得那些同学有抗日的要求?”我问。
他介绍的第一位进步同学是邝霞,从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生,很爽快的女生,口才好,做起宣传鼓动性强,而且作为女生被关注的少,很多公开的活动由她出面组织。
“咱们年级的刘光信我比较了解,他很正直,正义感强,会些武术,最反感那些持强凌弱的家伙。”是赵同学向我推荐的又一个发展对象。
初识刘光信这个酷爱武术的同学并不是拉他参加抗日宣传活动,而是应他的要求比武。沧州就是那么大的地方,冀家的家传武功不错,他是知道的,赵苍野对他吹:“冀生手上的功夫不错,你不试试?”赵同学有意把他往我身边拉。
那天放学,他果然守在学校门口,拦住我并说:“冀生,我知道你家武功不错,过两手?”他发出挑战。
“我可在北平学过闪功,那才真的不错呢。”说北平也是我的用意。
只见他活动下筋骨,拳头就握紧了;而我也略作活动,站个不丁不八的步子,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随他的目光有所准备。
刘光信很直接,一个冲拳打来,有股子冲劲,高中生中算强的,力量比我不弱。我用胳膊格挡,脚下踩个步点,敏捷闪过;他步伐亦快,紧跟上来,再次挥拳,但我步伐占优,闪到一侧,略蹲双手上托,将他掀得脚站不住,一个踉跄向侧后急倒数步。
刘光信停下后,不甘地说:“你不出力!”
我说:“闪功就是让对手打不到的。”
“打不到还比什么?”
“打不到后就会被动,会给人可趁之机。”
他愣了下,然后领悟似的“嘿嘿”一笑,“你给我面子。”刘同学认账地回一句。
“不,这叫你打我时,让你打不到;而我打你时,让你跑不掉。”
“你好自信嘛。”他有些不服。
“非是自信,要的是这个道道。”
“好吧,你说的有理!”刘光信是豁达的人。
他找到我要和我比试,在他心目中就是以武会友,可是我却从他的单纯中看到又有一个同学可以往进步学生上培养,问他:“光信,你练武为了啥?”
“家传的功夫怎么能不练!”他又反问:“你说为啥?”。
“当然武功得练,特别是当前国家危亡的时候,会些武功就更有用了。依我说,现阶段我们练武是为抗战做准备。”
“练武功可为抗战做准备?”我的话让他觉得新鲜。
“比如同日军打仗会武功就比不会强,你知道吗,二十九军长城抗战大刀队可是厉害。”
“还用你说,面对小鬼子我绝不会怂!”他挥动拳头表示。
实际,咱自小遭受别人的白眼,和别的小孩玩的时间少,上学前的时间都用在练武上,童子功那是非同小可的,以后也在拳术上多有套路的掌握,即使学习刻苦也不曾落下武功的练习,一早一晚都要站桩和吐纳,在比划中压制住刘同学不难。
我们从交手开始到深入交谈,从说练武术到报国抗日,关系逐渐加深,不久引他加入了进步学生小组,用**的抗日救亡思想影响他,改变他,使他成为一个坚定的要求抗日要求进步的同学。
他是加入进步学生小组的第四人。
不久又有第五人——曲沛,一经接触党的主义,就认准了革命这条路,认准了抗日救亡是自己的使命,说的一句话至今记得:“古语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为反抗日本侵略,我愿做献身的战士!”
当时我们五人紧紧握手以明志,就连邝霞都大方地将手搭上,与我们的手握在一起。
小组继续在学校中发展思想进步抗日积极性高的同学,常在赵苍野家他的房间活动开会、讨论,其中有个初中的同学叫潘荀,是我在学校中组织里最小的同学。
回来我向爷爷汇报,他说:“你们有个小小的讲习所!”他老当年去的是农民讲习所,现在又把此名号放在我们的活动上,蛮形象的!
有爷爷的指导,组织学生抗日救国小组的工作算是比较得心应手。可毕竟年龄还小,认识到自家年龄小,用爷爷的话说就是经验少、阅历少,所以我在扩大学生秘密组织和在学生组织活动都相当谨慎,并没有一下让进步同学的活动搞得张扬,而是隐秘,贯彻积蓄力量的宗旨。
组织得严密,主要是让进步同学在思想上深刻认识,才会在行动上有决心有准备。要想思想上深刻认识,就得获知信息与指导,所以进步学生小组的成员都渴望上级给我们做时事报告,那是被我煽呼的。在北平学生中举办时事报告会、时事讨论会比较多,单就时事言,当局管得并不严,公开演讲和讨论时不越线危险不大。
对于思想开先河的知识分子,中学生算小知识分子,反动当局难管,也管不了,除了**。29军当局并不愿多实行**,民怨太大。可是,在沧州这一隅,风气未开,国民党的统治势力还很强大,中学生公开提出讲时事问题会不会有危险呢?我不确定,但有一条,可以试,试的对象不是自己学校的校长,不是党组织领导,我直奔找市长。
这个事我有点自由主义了,没和学校的党员刘子芳老师汇报商量,自己冒出个想法,利用下课后的时间,一个人跑去了市府衙门。
沧州市政府衙门不大,还是旧王朝留下的建筑。我站在大门外看着那对石狮子,长长舒了口气,强压自己的紧张心情,大步走到门房,对看大门的小吏说:“我是从北平回来的高中生,要找市长先生求教和帮助,请代为禀报,多谢了。”
这事在衙门口是从未遇到的,一个中学生敢找市长见面,他有什么资格!开始那个小吏肯定说是不行。
我心里清楚见市长不会容易,被拒绝后没有放弃,而是进一步争取道:“在北平,市里的官员都会接待学生的,你说北平的市长官大不大,影响力大不大?”
我也是偷换概念,官员不等于市长,但唬唬沧州市的小吏是有分量的。那人听了半晌没言语,最后是软拒绝:“市长今天不在衙门,没法为你通禀。”我是学小吏的用辞,可以想象,那时沧州官员还是过去封建那一套的。
没法了,我怏怏而去。
不甘心,隔天我又去了,小吏还是推脱,百般推诿,且不让我进去。我不干了,话音大了起来,这时有个中年人要进衙门里,看小吏和个学生争执,便停步询问那个小吏:“有什么事在这里大声喧哗?”
“这个学生要见市长,还没什么正事。”小吏倒没胡言乱语。
那个白面中年人看向我,呵斥道:“你不知道现在政府很忙,还无故占用市长先生的时间,回去吧!”
我倔强地回应说:“我是代表中学生向市长求教的,这事在北平很常见,为什么在沧州不行?市长先生是父母官,有见治下百姓的义务,何况我们莘莘学子是国家希望一代,市长先生更该予以扶持。”
那个家伙听完,不由得一愣,片刻后说:“哦,你这个学生有见识啊!嗯,有些说动本官。本官是市府秘书长,便代你通禀市长,看市长是什么态度吧。”
这位秘书长是这样想的,“学生不是找麻烦的,是要听市长夸奖的,大概市长会喜欢这沽名钓誉之事吧?到处怕**,可这回该不会了吧?”
很快里面出来个传事的人把我领进府衙,送进一个办公室。步入里面,看见坐了个50多岁的官员,大的眼袋,虚浮的脸庞,胡子却修整很齐。他并没说话,是瞪眼看我,“给我个下马威?”我自是不怵,略鞠躬,说道:“学生冀生见过市长先生。”
大概他见我懂礼,面色和缓些,用冷淡的语调说:“这位学生不好好听教老师,见本官是为何事?”
“求教!现时局很乱,有说攘外安内的,有说国共合作的,沧州地处偏僻,大多对时事知少,学子我亟想弄清,所以学生代表在校诸同学请市长先生或由市长先生指派通晓时事的官员为我们学子解惑授教,是学生此来的目的。”
“学生不不好好上课,妄议时局岂不荒唐。”他语气不善地斥责。
“非也,学生非是议论时局,而是向父母官求教解惑,乃正事也。”我不让地坚持。
“嗯?你小小学生怎么满口夫子气?”市长挑我毛病。
“学生返回沧州上学前在北平四存中学就读,那里的老师重视国学,传授的就是此番夫子文气。”我还振振有辞了。
“嗯,四存中学我听说过,是个好学校,你有好的机遇哟。”中年人口气缓了。
“莫非时局动荡,我无奈回乡,要不怎会失去市长先生所说的好机会!而我回乡就学也希望得到北平那种大城市的教学水平,故请您能成全。”
“这个么呢,由党部的官员去说不是更好?”他不拒绝了,而是推辞。
“学生认为,由市长先生去做更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的说法让他动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