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总是意想不到
送走了舅舅,海子往回走时,碰到杨树沟村的一个老教师,他叫程有仁。程有仁今年四十出头,个子不算太高,见人嘻嘻哈哈地先闹一气,好像没有什么正经的,但是为人还算厚道,据说,是风水沟小学老师们取笑的对象,经常拿他开心。不过呢,这程老师脑子活,没事常请客,学校里一些零零碎碎的好处领导还会想到他,总能分得一杯羹。不过呢,最近让他特别上心的事是转正的事。他参加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依然是个民办教师,这让他很闹心。
之前谭兴林是小学校长时,程有仁就经常请谭兴林吃饭;现在谭兴林调到牛庄乡任总校副校长,官升一级,程有仁更是隔三岔五地往谭兴林家里跑,为的是获得转正的最新信息。
程有仁碰到海子,离老远就跟海子打招呼。
“那不是自学成才的海子吗?忙啥去了?”海子是谭兴林的侄子,也是应该套近乎的。再说了,海子马上就是民办教师了,和他就要成为同事,自然见面应该有个招呼。
“我送送我舅舅。”海子见程有仁红扑扑的脸,知道又喝了好多酒。正月里,农民有的是时间调理伙食,谁家都少不了酒事,大街上,海子经常看到串门走亲戚的客人喝的东倒西歪的样子。
“你舅舅,是不是在沈阳工作的那个舅舅?”程有仁打着饱嗝,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海子身边,“你有一个好舅舅,肯定能帮上你了。要叫我说,你就不如跟你舅舅到沈阳去发展,那里毕竟是大城市,机会也多。如果你要是囚在咱们这个小山村,不知要熬到牛年马月呢!就拿我来说吧,都参加工作二十年了,还是个民办教师,一个月就挣几十块钱,好干啥了!”程有仁见到谁都会发这么一通牢骚,见到海子也是一样。
“程老师说的也是。不过,到大城市打工也很不容易,而且工作也极不稳定。我出去也打了半年的工,不是也回来了吗?”海子对程老师一拱手,就打算走过去。
“海子,你先别走!我问你点事?”程有仁急忙叫住海子。
“程老师还有什么事?”海子知道将来自己在工作上少不了要与程有仁打交道,还是浑合点好。
“水根的媳妇怀孕了,你知道不?”海子吓了一跳。谭水根和他的“抱金砖”对象行了夫妻之事,水根曾经给海子说过,但是“抱金砖”怀孕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过。
“没有的事吧!程老师可不能胡说!”海子冲程有仁摇了摇头。对于没有过门的媳妇来说,婚前就怀孕,是极不情愿张扬的话题。如果传说出去,那会被人说成不正经,甚至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在村里人面前会抬不起头来。
“怎么能是胡说呢!今天老叔叫我来,就是和我研究这件事。”杨树沟村的程家和风水沟村的谭家是老表亲,论辈分程有仁和海子是同辈,都管谭兴林叫叔叔。
“和你研究这事?”海子有点犯迷糊。
“海子,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水根的媒人。”程有仁有些自豪的说。
“哦,看样子,这是真的了。叔叔怎么说?”海子明白了,闹了半天,程有仁是水根的媒人,自然要请媒人来商议了。
“还能怎么说,把谭水根一顿臭骂。骂也没有用啊!既然已经这样了,解决的办法就是尽快结婚呗!”当媒人的都愿意办理结婚。这就好像是一件工艺品,粗毛坯时,只能算作订婚,只是成型了,还没有入窑烧制;只有从窑里拿出来了,才是一件成品。把玩着、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才有成就感。
“结婚?他们不是原定暑假结婚吗?”海子不相信这么快就结婚,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怀疑。因为程有仁急于要在叔叔面前表现,这件事他肯定会做成的。
“日子都定下了,聘礼昨天都已经下到女方一头了。初八结婚,正月初八结婚。”程有仁怕海子以为是下个月的初八,就又补充一句“正月初八”。
“今天是正月初五,还有不到三天了。”
“所以时间很紧,要抓紧办理。好了,海子,你虽然比水根大一岁,是大哥,但是,你得后一后了。你们家先成家的是人家谭水根了。”程有仁嘻哈着,和海子道别,回他的杨树沟村去了。
海子没有直接回家,又到除夕之夜大火着过的地方看了看。大火着过的痕迹清晰可见,石头墙也被烧成黑色,呲牙咧嘴的,印证着那一夜它们的光荣经历。大火着过的西侧是一个小树林,小树林坑包不平,林子中有着一口机井,分田单干后已经废弃,被村民用石头将井头垒起来,防止牲畜不小心掉进井里。机井的出口是一个甬道,是用来安装抽水机用的。海子漫无目的地溜溜达达,来到了机井的甬道口。
海子站在林子边,向机井的甬道瞭望。突然,两个叠加在一起的人影吓了海子一跳。
这时,太阳已经偏到村子的山头,在树荫的遮挡下,林荫下的机井甬道显得昏暗。海子分明看到,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正在一起拥抱着,他们都穿着棉大衣,在阴暗的角落里,寒冷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海子是个开明的人,知道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为好。海子也不想探究两个人究竟是谁,海子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当然希望村里的年轻人都能冲破婚姻的枷锁,自己的爱情自己做主。
海子扭过头来,正准备离开,没想到甬道里的两个人已经发现了海子,他们以为海子已经发现了他们是谁,就彼此松开了紧抱着的对方,两个人的形色比较慌张,那个男的推开那个女的,在甬道下喊。
“海子,是我,你别走,你听我解释。你必须为我们保守秘密。”
海子听声音怎么那样熟悉,就回转头来,定睛一看,太认识了,原来是自己的邻居谭全新。
“全新,是你呀,你怎么在机井下面,多冷啊,快上来。”海子招呼着谭全新。
谭全新从机井的甬道里走出来,后面跟着的女人让海子大吃一惊。这个女人,竟然是栾建银的老婆。
“你,谭全新,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海子好像一棍子被打懵了,语无伦次起来。
栾建银的老婆撇了撇嘴,好像对海子的突然到访还很生气。她心里一定是怨恨海子:“小兔崽子,打扰我的好事,真是个丧门星!”一扭三晃地走了。走了十多步,突然转过头来,对谭全新说:“这个地方不好,我不习惯。记着,全新,明天去我家。你不是怕狗吗?我把家里的狗拴起来。”然后又冲着海子一白眼,鼻子里“哼”了一下,走出树林,回家去了。
“海子,你听我说,是她先找我的,这事不怨我。那天我替爸爸圈羊,他家的一头羊跑到了我们家,我去给她送羊。她让我到屋里暖和暖和,就不让我走了,我一时没有控制住,就从了。海子,她爷们蹲监狱了,她肯定熬得慌,我以后不干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事要是传到我爸爸耳朵里,他非得把我杀了不可。海子,求你了。”谭全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甚至要给谭海子跪下了。
“好了!全新,我跟你说,你怎么敢招惹栾建银老婆那号人呢!你想过没有,栾建银被判了三年徒刑,他三年后回来怎么办?栾建银是个亡命徒,你动了他老婆,他就会敢要你的命。再说了,你正直青春年少,应该去找自己的真正的爱情,然后成家立业。你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不是把自己毁了吗?”海子说服着谭全新。
“是,海子,我的好兄弟。我就是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念书吧,我被开除了。好容易遇见一个喜欢我的人吧,还被人强暴了。你说,海子,为什么不幸的事情总是让我摊上呢?”谭全新想到自己的过去,心里难受,眼泪也流了下来。
“全新,不是命运对你不公,而是你没有很好地把我好自己的人生。我问你,你为什么被开除?”
“因为在学校里乱搞对象。”
“什么叫乱搞对象?”
“就是一个人跟很多人。”
“什么叫一个人跟很多人,你说清楚了?”
“就是我今天和一个女孩好了,明天就跟另一个女孩好了,始终没有和一个女孩真正好过。”
海子明白了,为什么连邵小燕这么好的女孩全新都会放弃,因为全新把爱情当成了游戏,他从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人,或者,这就是这种人的性格。同时爱上许多人,一转身,又将这些人忘记。那么,怎样评价这类男人呢?这样的男人就是一个“乱”字了得。
海子看着全新,感到从没有过的厌弃,他真想一口唾沫淬到全新的脸上。
“全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好了,你放心,今天的事情就算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更不会跟你父亲说的。但是,作为你过去的朋友和邻居,我忠告你,一定要走正路,否则会跌得头破血流。”海子说完,不想再看到谭全新,转身就要走。
“海子,我知道你鬼点子多,你帮帮我,你说,我今后应该怎么办?栾建银的老婆抓住了我的弱点,威胁我必须按着她的要求去做,否则,她说,会要我好看的。我好怕!”全新对海子的语气,近于祈求了。
“我怎么帮你?”海子见全新对这件事情怕的要死,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告诉我怎么办?”
“你是真心悔过还是假悔过,是真心重新做人还是假意重新做人。如果你的心是诚的,我就想办法帮助你。不过,我怀疑你的意志力。看栾建银老婆那个狐媚相,你许离得开她?你是不是到了一定时候,又开始变卦了?”
“海子,你知道吗?她的作样真的令人恶心。我都恶心透了。每次她让我上她家去,我就找借口不去,随便找个地方和她应付一下。第一次去她家,没让她把我搓磨死。她就像个胖猪一样,差一点把我压死,所以之后我再也不敢上她家去了。她就用告诉我父亲来威胁我,我只好迁就她。海子,我真的受够了。你救救我好吗?求你了。”海子看出,全新说的可能是真的。
“如果你是真心离开她,我就想办法帮助你。但是你必须配合我们行动,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够摆脱她。”
“好,全新,我们这样做……你附耳过来。”海子在全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