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奇医王坤宇的救命宝藏
有了天秀他们几经周折运回的药品,王坤宇吊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心里对这个有勇有谋的侄媳妇是十分赞赏。
卫生员在山下忙着护理原先的伤员,这些新来的十几个重伤员就留在太平庙由王坤宇医治。清洗伤口、换药、整骨,洗纱布,靠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杏花就上山来帮着他护理伤员和给这十几个人做饭。
杏花虽是个寡妇,但她上无公婆下无儿女住处偏僻,上山来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傍晚,军需员刘增田送来小半袋子小米,他为难地摸着头说这是小医院仅有的一点粮食了,军工基地断粮两天了,负伤战友缺食物,万般无奈下准备挨家挨户向乡亲们暂借。
可是,刘增田知道,军粮短缺是因为日军封锁主要道路,粮暂时运不进山。而千石村山地贫瘠,粮食低产,乡亲们的日子过得艰难。
眼下更是春荒不接的季节,地里的地瓜、芋头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家家靠着上山挖野菜添点地瓜干子熬稀粥度日。
军需员刘增田手提着这大约八九斤小米,十分难为情地低声解释着,王坤宇面无表情手上捣着药汁,他头不抬地说:“房后山窖里有救命宝藏,去吧。”
杏花一听就明白这是对她说话,忙答应一声拉一下刘增田的衣袖,一起往房后走去。
搬开遮洞口的茅草,打开山崖洞木栅栏门,洞里木头架子上堆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和几个大箩筐,杏花打开一个麻袋,只见是满满一麻袋晒干的野菜。
刘增田上前一步扒开另外几个麻袋,也都是晒干的野菜。有荠菜有苦菜、蚂蚱菜、驴刺口、水芹菜、婆婆丁、麦蒿子、山苜楂。还有一麻袋山板栗。
又看了看几个冒尖的箩筐,装的是焯水后晒干的干槐花、干榆树钱、甚至光滑的榆树内皮、野杏干。还有好几麻袋山橡子。
刘增田双手紧抓着这些救命的宝藏,忍不住低声抽泣,最近伤员们伤口恶化、营养不足,个个面色苍白,好几个重伤员生命危急。同志们缺少粮食,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大家心急如焚。
这是救命粮!这段时间一直着急上火心疼和担心,他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猛地松弛下来,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军需员刘增田泪流如雨,哭的袄袖子擦得湿湿的。
参军几年的他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艰难岁月里胶东百姓与八路军子弟兵的血脉相连,相守相依,鱼水深情。
杏花也陪着掉眼泪,除了高兴有这些吃的八路伤员们有救了,还心疼王坤宇。
这一带山上石头多,绿草地少,一棵棵地挖到这么多野菜和扒榆树皮,橡树林离这里很远,拾那么多橡子、一个个剥皮,再扛回来,得爬多少山、流多少汗,受多少累。
他种的几亩庙产地粮食上交七成,自己可留三成,还开了一亩荒地,这些收成足够他自己一个人吃的,他攒下这么多野菜不是为他自己。
他这几年不知道多少次为山下军工基地救急。
刘增田着急回去,后勤许多事情等他忙活。脚刚迈出屋门,只听一声“等等”,回身一看王坤宇拖着两麻袋干野菜和一袋子板栗,放到院子里的独轮车上绑好:“带回去给八路同志们吃,一车只能装这些,你送回去再找个车你们再回来运两车。”
刘增田趁王坤宇和杏花绑车的时候,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仅有的两块银元放到木头架子上,千恩万谢地出了庙门,这时候如果有谁看到刘增田的表情能吓一跳:推着独轮车的他笑得大嘴咧成瓢,脸上却泪流成河双眼发红。
杏花舀上井水泡了一盆槐花干,在面缸里挖了一瓢地瓜面。日头落山天擦黑,杏花点亮了东厢房的油灯,端来了一大盆飘着花香的槐花粥 。伤员们闻着饭香纷纷撑起身子看向饭盆。
好几天没吃饱肚子了,只听东厢房一片肚子里的咕噜声。
杏花给每个伤员盛上一碗,一个重伤员坚持不用别人喂饭,颤颤地接过槐花粥呷了一口,铁打的汉子眼里有了泪花:“和俺妈熬的槐花粥一个味道。”
旁边从肩膀到胸膛缠着绷带的小战士,掉着眼泪喝着粥:“婶子,喝了粥俺觉得身上有力气了了,谢谢你和叔。”
陈连长哑着嗓子说:“大伙好好养伤早点返回战场,报答乡亲们的恩情。”其他伤员几乎都是流着泪喝下这碗粥。杏花红着眼眶说:“喝吧喝吧,盆里还有,大家喝饱。”
心疼这些年纪轻轻就离开爹妈,冒着生命危险扛枪打仗的伤员,收拾好碗筷,杏花回到正间屋坐到炕上忍不住抽泣。
灶屋忙着熬药的王坤宇掀开门帘,送来一大堆晒干的纱布:“叠好了送东厢橱柜里,烧锅盐水准备给那几个还发烧的伤员擦伤口换药降温。”
杏花赶紧擦干泪水。的确没时间掉泪,东厢房的伤员还等着清创、上药,等着她熬药换药。
看着王坤宇,杏花婶子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崇拜和赞叹,这样的男人让她怎能不喜欢。她那眼神就像一团火似的把冰冷的王坤宇烫着了。
他不大习惯面对这样的眼神,轻咳了一声,碾药材的动作都僵硬了几下。
伤员们伤情各异,不仅需要西药,还需要一些中药互相配合治疗,往后的几天里,王坤宇得白天上山采药回来熬煮,夜里为伤员们治疗换药。
今天头一天,忙到半夜才把杏花送下山,回来躺下眯瞪了一会儿。
王坤宇和杏花尽心护理伤员们,十多天后有好几个伤员基本康复出山归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