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到军训团
1937年7月7日,日军进犯卢沟桥,守桥的29军部队与侵略者爆发激烈交战,即为“卢沟桥事变”。
卢沟桥上的战斗,引发了全国人民巨大的抗日救国浪潮,逼得老蒋也在庐山发出抗战宣言,提出:“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这时我和张横、王保送完文件正在北平,打起来了,还能等待么?于是我找到上级,强烈要求去学习军事,准备参加即将到来的抗日战争。
经过组织上慎重考虑,亦认为预作军事斗争的准备在目前是个要紧事,红军一时还难以到达华北,那么华北党组织就需要有自己的军事人才,到时能组织起广大人民群众建立**领导的抗日武装,这是华北党领导人的共识。
于是,上级破例批准了我们的要求,并做出送我们学习军事的安排,将我和张横、王保、赵毅坚、李泽、杜炜等人保送到29军在南苑的学生军训团,把我们六人编为一个小组,由我负责。
赵毅坚,18岁,高中生,是北平青年抗敌先锋队的核心队员,以前也见过。他的性子比较暴烈,很多公开举行的**抗议活动他都一马当先,应该说他已暴露在国民党特务前,把他放进29军的学兵团有保护他和磨练他的目的;杜炜,18岁,我的好友,则是个更迫切上战场的“好战分子”,又是我要求一同去的,但上级考虑到他的家学渊源,安排他到学兵团是去学医护的,战场医护,以后打仗我们不仅需要战士,更需要医务兵,才无后顾之忧。
李泽,比较特殊,年仅17岁,是哥哥李润推荐的。李泽是个有血性的半大小子,在家乡学上不下去,私自跑到北平要求参加抗日军队上战场打鬼子,可哥哥李润不同意,他知道我会在战争打起来时拉队伍,要弟弟等我。当我去学兵团前见他和严良、路格平时,他说什么也要我把弟弟李泽带上。
他对我说:“冀生,把我弟弟带上吧,他想打日本鬼子都迫不及待了,我管不了他,他又不会回去,这不行啊!”
我见到李泽,对他说:“要当兵,就得服从命令,不仅服从长官的命令,还要服从我的命令和安排,你能行么?”
“我能行,你们是**,不会总在国民党的军队,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我服从你的命令。哼,到时你拉队伍不带我都不行。”
“你怎么知道的?”我严厉说道。
他一点不怵,当即回答:“我哥哥说的,他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又问:“你拥护**么?”
他特别明确地回答:“当然拥护,我哥哥为**做事,我也要为**做事。”
“你崇拜哥哥?”
“不是崇拜,而是他走的是正路,我也要走正路。”
“不错,你回答的话,说明你很有觉悟,那好吧,我们一起干,不打败日本鬼子不下战场。有决心么?有必死的信念么?”
“反正到时候我不会哭,不会当逃兵。”好聪明,耍小孩子脾气,有意思!
“那我们击掌盟誓!”我伸出了右掌,他张开手掌拍在我的手掌上,“啪”地一声响,劲够大。
……
在与好友们告别时,严良悄悄对我说:“我的主意没变,只要你拉队伍,我是必去的。”路格平在旁边使劲地眨眼,亦是无言地表示自己的决心。
只有李润有更远大的理想——去延安,去抗日军政大学。此时他已入党,组织上对他的行为有约束力,而他也提出了到抗大受训的申请。他很有见地。
学生军训团,俗称“学兵团”,驻扎在南苑军营,我们六人是徒步过去的。
一路行进,可以看出杜炜最吃力,到兵营时已经很累了。我拍了他的肩膀说:“杜炜,你要注意了,别看李泽年纪最小,可他体力比你强,从军第一要求就是体力、体能。”
杜炜累得不想说话,点点头,还挥了下手臂,表示他有决心尽快练好体能。不知此时他是否想起自己要求路格平的话否,可他比路同学更早显露了体力不行,可见光能打球还不成。
一个关系把我们带到学兵团司令部,是一位姓张的上校接见的。他是**秘密党员,所以对我们几人很重视,亲自面试。
但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们来晚了,学兵团即将去保定府。”他在向我们透露学兵团的去向,是让我们有个思想准备,不在北平了,怎么办?
“长官,我们来学兵团受训,就是想学好军事上阵打鬼子。”我不知这个军官是何身份,只得如此说。
“那你们得刻苦,已经落了其他学兵一大截,必须赶上,否则会把你们分到下面的部队。”吓唬我们?但实际是他在向我们交底。
他的话让我没想到,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长官,我们会全力以赴赶上的。”当时我并不知该赶上什么,是军事理论,还是枪械操作。
“好吧,你们好自为之,我相信你们会尽快赶上所落课程的。”张上校嘱咐后让我们离开。
哈,换了军装,我们就是学兵了,蛮开心的。
到了学兵团,上级利用关系,把**组织的人安排在了一个班中,在关系人眼中算是代培,编入29军学生军训团三大队13班。我的班长是马立国,军官团军官,前吉鸿昌部上尉参谋,原是党员,绥远抗战失败后脱党,流落到北平,被佟麟阁将军收到了29军军部军官团栖身。此时他已经接上了党的关系,受组织安排,在学兵团带我们这批新来的学兵。
副班长白筱,东北来的大学生,满怀学会打仗打回东北老家的心愿加入到军训团。在此地的经历有些让他失望,遂即靠近**,也被党所接受,故他是学兵团中的党员,也是我们在学兵团中的联系人。和他接上头后,我们几名党员组成一个党支部,上级指定我为**,他为副**,可是在班中我得服从他。
班中其他学兵有张思良(19岁,高中生,辽宁人)、**(18岁,教会高中,湖北人)、蓝易庄(18岁,初三学生,山西人)、陆子杰(18岁,高中生,山东人)、乔德申(18岁,高中生,天津人),再就是我们几个新学兵冀生、张横、王保、赵毅坚、李润,全班共12人。
杜炜被分配到了医护班,他有些不高兴……
29军军事训练团组建于1936年12月,满腔热血的一大群初高中学生经考试成为这支著名学兵团中的一员,一开始有1500人,随后陆续有加入的,在我们加入时,学兵团达1700人,成立半年多时间,老学兵已经被训练得有模有样,像个士兵了。
军长宋哲元办学兵团的目的,是想将他们培养成29军未来的干部,为他控制地方的干部,这个目的在南苑一战被粉碎。
在学兵团,课程设置很全面,有国文、数学、物理、化学、外语,军事课目有步兵操练、射击、投弹、阵中勤务等,每日三操两讲,时间安排满满,像学校,又像训练机构,让我大有兴趣了解其结构和运行方式,因为如此做能把文弱的学生训练成近乎合格的士兵。
每天上课、操练,我始终情绪饱满,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军事理论和军事技能的学习和掌握中,学什么都觉有用,练什么都觉能上战场杀敌。是不是有一股带傻的新兵气?
一日,队列练习班长让我喊操,就是喊:“立正,稍息,……齐步走、跑步走”调整步率的号令,这个对我有点难度呢,在219团被李曾军训练过,在学兵团中队、大队都被训练过,可突然让我喊操,一时却没喊好,把个班齐步走的步伐搞乱了。
这个惹得大家笑话,让我脸红红的。远远的中队长发现,跑过来把我训斥一顿。我甘心挨训,因为当个班长、排长不会喊操绝对不行,自己拉队伍后更是要命,怎么带兵呢?
妹的,我就像杜炜练体能那样苦练喊操的口令,掌握喊操的要领,常给自己喊操,以掌握那种感觉。
一个学兵看我这样,有些奇怪,“你小子莫不是犯神经?”
“我这是训练!”我强调说。
“没你这样练的吧,把众弟兄叫出来,带着队列练多好。”他蛮有助人为乐的精神。
“谢谢你,同班的学兵练一天怎好再麻烦人家。”
“嘚,你练我吧。”他知道科目被拉下会有问题。
他便成了一个队列,由我面对他喊操,让我进步很快。
此兄叫荣国成,山东人,18岁的中学生,却是典型的山东大汉,为人憨厚,从军忠勇。自此以后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当我打出一套拳,抡起大刀,他更服了,对我说:“小子,你有一套!”
我得意地说:“这是二十九军的‘破风八式’砍头刀法,专克日本鬼子的,也是咱军的独门绝技,怎么样,想学吧?”
大荣个大力气大,被我说得迷上这套杀敌的刀术,总来找我练习,因为我使刀好,能让他练得过瘾,一来就说:“你小子,给我搭把手。”便舞了大刀冲来,逼我还手,不管我乐不乐意,二人斗个不亦乐乎!他有点不要脸哈。
渐渐我让张横、王保也上,车轮战搞他,一直把他累得筋疲力尽,方才罢手,停下后手臂哆嗦着却大喊:“痛快!”蛮有个性。对我,则是一定把他拉到革命阵营。
赵毅坚好胜心上来,也加入了耍“破风八式”刀法练习中,他平常喜爱体育运动,也干力气活,力气挺大的,但他不会拳脚,遇到这难得的学练刀法的机会绝不会放过。每每寻荣国成找虐,开始被大荣劈得手忙脚乱,要知那时可是大荣筋疲力尽时。但他就像臭赖皮般,不离不弃,一心找虐。可他小子才是心里有数,遇到大荣这个免费有热情的“教练”真是不客气。
大赵有天赋,混不吝地练了十几天,便练得像那么回事,就是上战场有一搏的程度。
论年龄,荣国成比我大一岁,他便臭不要脸地“小子、小子”地喊我,但还是挺佩服我,说:“听你讲的抗战道理让我很开窍。”
所谓“开窍”,是觉悟了呗,在坚定打鬼子的目标之余,有了思想,分得清何谓真抗战,自己该如何选择,对某种“内斗”有自己正确是非观。
鲁人荣国成,自然是宋大老板家乡的子弟兵,凭他那份文化水平不一定能被学兵团录取,但进了学兵团这所不是学校的学校,让他见识到一个新的世界,所以他并不愚忠,最后南苑之战后跟我们走了。
我挺喜欢学兵团这个集体,学员们一个个爱国热情高涨,吃饭、出操、睡觉前都要唱歌,每天都想着杀敌报国。可是这样的生活仅持续了三周时间,我不得不遗憾地说训练不够,如此热烈的生活不够。
但日军没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做好准备,而我则是在紧张的学习打仗练兵中,度过和平的最后日子。
和平让我留念,杀敌是我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