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断海迷舟

到那之后，戴至德请许衡昌和杨忠去看汽车，李景阳带着苗文君去他办公室打印定稿的联营合同，因为那上面还需要加上“标致”的数据

半路上他就憋不住地问：“哎小苗，那天你怎么在站台上送水呢？”

苗文君看看她，调皮地反问：“你先说：人家都是车厢里的人要水喝，你都下车要出站了，你还要水干什么？”

这话问的李景阳满心欢喜，他就笑道：“我不是要水，我就想看看，咋还有这么漂亮的女雷锋。”

他这么说，让苗文君的脸红了一下，她马上继续质问：“还有，你们炮制这么不讲理的不平等条约，你那里还‘特别完美’。虽然我们许**得有点瘦弱，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呀！”

李景阳差点笑出声。这小美女，人长得标致，说起话来更可爱。这时已经到了他的“主任室”门口，他先开门让客，然后又紧着端茶倒水，一边还跟那位讨价还价：

“你先说送水的事儿，然后我保证有问必答，所有我们公司的机密我全都告诉你。”

“那行，不许耍赖皮啊。”苗文君解释说，铁路分局下了个通知，要求开展给旅客“暑期送凉爽”活动。人家客运上顾不过来，就让我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单位抽人帮忙。送冰糕吧买不起，送绿豆汤吧太费事，就只好送开水呗。其实现在的客车很少严重超员，车上的开水完全够用。就是些形式主义。

李景阳这才明白，他赶紧又问：“那你是劳资科的，这合同的事儿不应该你管吧？”

苗文君说：“我刚来，临时在劳资科，还没正式定职呢。所以哪儿都使唤我，要不然那天能叫去我送水嘛。”

“那你原来在哪儿工作，怎么调到芳州来了？”李景阳接着问，而且他要问的问题已经积攒到好几百个了。

苗文君继续解答：“我是去年秋天转业到丰远集团的，原在生活服务处宣传科。上个月机构调整，生活服务处撤销，我就被‘流放’了呀。”

李景阳听着心里一动。怪不得他老感觉苗文君这个美女与众不同，与“众美女”更不一样，原来，她是个转业的女军官。

他心里马上涌起一个急不可耐，更是极不现实的念头：真想看看她一身戎装的英武身姿。他一直坚定的认为，真正的绝色美女，只能产生于女军人之中，也才应该出现在他梦中的“小船”之上。

那是一个遥远而真切，出自残酷的生活现实，却又充满虚无缥缈气息的“怪梦”。

梦境无比的清晰：蓝天白云之下，万顷碧波之上，他在大海上荡舟。突然之间，面前的大海竟然一下子断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海面一分为二，一半原封不动，一半塌陷下去不见了踪影。然后他就看到如刀劈而成的断海截面，就像一块硕大无朋的蓝色玉石，无数的海草、鱼虾、珊瑚，甚至还有礁石，全都镶嵌在断面上，晶莹剔透，**无比。

他在如醉如痴之中，忽然想起了脚下的小船。可面前已经是大雾弥漫，小舟就在一片朦胧中穿行，不知去向何方。他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只是感觉到，那小船上除了他，还多了一个美丽的姑娘……

从二十年前李景阳第一次做这个梦开始，相同的梦境就不止一次出现过。只是出项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是三五个月，有时是一年甚至两年，但却断断续续直到现在。另外梦到的场景也在经常变幻，有时是草地，有时是高山，有时是戈壁，可总是会在不相干的情节中，毫无征兆，也毫无道理地出现丽日下的断海，和迷雾中的小船。而且，在无数次大同小异的梦境中，他从来都没看清过小船上那个神秘的女子。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的苗文君忽然皱起了眉头：“哎李主任，你不是就问送水的事嘛，我都说了。你别转移方向，赶紧说你的，那改的条款是怎么回事？”

李景阳转过神来，忙笑道：“好好，我坦白。它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最近“云翔”总公司所在的芳州纺织工业集团全面改制，公司大批职工下岗，有些人就鼓动着要“**”。戴总派人做工作一直做不通。于是他便急中生智，要把这合同改一下，赶紧签了之后，用未来的“联营公司”去安抚那些下岗工人。

苗文君表示气愤：“怎么这样啊，别说项目还没开建，就算搞起来了，一个中型的批发市场，最多用三、四十个人。写上安排300个以上的员工，那不骗人嘛。”

李景阳“嘿嘿”：“你打印的合同你忘了，市场的铺位加起来一千多呢！”

苗文君都气笑了：“你哄小孩呢？铺位是要租给商户的，那也算呀？”

李景阳叹口气：“这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们跟你们这样的大国企不能比。现在搞经营太困难了，逼得戴总什么办法都想。所以，将来的问题，只能将来再说，得先顾眼前，安定团结是最大的事儿。”

苗文君这才明白，点头说：“那我就理解了。不然真把你们当成骗子。”

李景阳说：“我们可骗不了你。我原来写的是，优先安排云翔公司方面的员工‘300人以上’，你打字的时候，给我改成‘300人以内’了。”

苗文君笑道：“哼，我没给你改成30人以内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