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突围成功

那时，军营里还响着枪声，很多29军各单位的小股兵力和个别士兵仍在各自为战，或寻找突围的通路，或有被日军堵住的，打得很困难。

随着营区里枪声的稀疏，我们这些人的心情开始沉重，虽然拉队伍是党的任务，那也得突出日军的重围才行。

如何突围，我问了马立国，“班长，现在咋办？”

“什么咋办，尽快突围啊！你先别有怪想法。”他不信任我！

“是，听班长你的。”

“冀生，你掌握好你师兄的人；白筱，你带好学兵；喂，老付，你把收容的弟兄拢住……”马班长快速地布置各骨干的任务。

此时，马中尉头脑十分清楚，沉着地带领大家夺路突围，并为避免人员少些损失，尽量避开日军的堵截，远离响起枪声的地方在营区里绕。可三十多人的队伍还是挺大的不是？突围得好费力。

窜进一条巷道，突然蹦出个士兵，都挂花了，左胳膊包扎着。他对我们轻声说：“前面那条巷子有鬼子！”

“你带路绕过去。”马中尉对他下了命令。那个老兵在此地与日军打游击，比较熟悉地形了。

“你叫啥，哪部分的？”马班长边走边开问了。

“俺叫席凤州，三十八师特务团的通信兵。”怪不得他又是孤身一人，传令后找不到团部了，被甩在了南苑军营，已经孤身奋战了一个多小时。

“把你救了，就跟着我们吧。”

“是，长官！”席凤州规矩地回话。

当时能挽救一个是一个，不能让散兵们孤身战死，尤其这个老席还主动为我们示警！

虽然马班长带大家左绕右转，企图避开日军的拦阻，但还是撞上日军，并有一个小组的战士亦要从此方向突围，在与敌人殊死拼杀。

马班长当机立断，支援那伙士兵一起突围，指挥了前面的汤班先上；我和荣国成抱着机枪上去了，趴在巷道地面，按照前段时间在219团学的机枪射击要领，瞄准前面的鬼子，片刻后扣动扳机，“哒哒”打出一个点射，嗯，后坐力挺大。

感觉没有打中目标，就是个体验；再打，好像才打到日本兵的身前，吓得鬼子忙躲避，人家虽然崇尚武士道精神，却也不傻，机枪子弹打到身前，不动再打不就得命中自己！

仍无战果，让我有些沮丧。

旁边的荣国成有些急不可耐，“冀生，让我试试！”

瞧，我俩在战场干什么！

这时“嗖”的一声，子弹擦耳而过，我急得就地一滚滚到旁边，大荣可没躲，就势占了射手位置，握住机枪射击把手，学我的样子瞄准敌人“哒哒”打出一个点射。这是不是鸠占鹊巢？

可他接着又打出一个点射，这次打中了敌人，让他兴奋得直喊“打，打！”妹的，这不是鸠占鹊巢，而就是鸠窝！

荣国成一打便不收手，直把一弹匣子弹打光，前面的鬼子也被清除干净，马班长夸了他一句，他那个得意，还撇了我一眼。我气得狠狠瞪他，倒让他怂了，小声说：“我承认你小子指挥行，好吧？”我也小声说：“那接下来你得听我的。”这回是他瞪眼了，不是气愤，是不解。

日军被消灭，解救出的是132师副班长邓兆和他带的两个老兵卢崇义、洪大成，突不出去，又被鬼子打急眼，誓与敌决一死战！

马中尉对他们说：“事不迟疑，赶快跟我们突围！”

他脚步不停，拐进一个甬道，队伍紧随其后。

这下是荣国成扛机枪了，我拉老兵洪大成，“这位老哥，你来当他的副射手。”不管他同不同意便把备用弹夹、附件和那箱机枪子弹交到他手里。

拿着机枪弹匣附件的洪大成先看了眼他的班副，那位邓兆老兵宽厚地说：“就这样吧！”大成，大成，个大力大，挺憨厚，说让他当副射手背箱子弹，没二话挺服从的。嗯，邓兆、卢崇义也跟着保护机枪。

而我则抄起地上的三八步枪，搜刮了两个死尸上的弹药，给大荣的机枪组做掩护。以后一直携带两支日军步枪战斗。

马班长远远看见军营西墙，那边有个炸开的豁口，带了队伍直奔过去。可转眼却看见一队弟兄在扑过去时被日本兵堵在豁口打，打得挺激烈，几个士兵倒在了豁口内外！

“特么的，到处是拦路虎！”就听大荣嘟囔一声，这次我没搭理他，挥了下手，喊道：“张横、王保、赵毅坚、李泽、蓝易庄、陆子杰跟我来。”战斗中证明蓝易庄、陆子杰打得都不错，白筱也厉害，但我不好指挥他！

可在我们冲出去时，白筱副班长也跟上了，还有石长吉。

我没去豁口，是到离豁口稍远的营墙处，既然老石来了便要他和赵毅坚当“升降机”，其他人站在他们的背上上墙。我和张横首当其冲第一批登墙，就听下面荣国成喊：“先让我上，机枪火力猛！”接着他和洪大成就爬到墙头上，一个先上接过机枪，另一个再上。

大荣反应快，跟得及时。

机枪组上墙时，我和张横已经下到地面，随后接过大荣递下的机枪，接着他跳了下来，一把夺回机枪，洪大成跟着滑下，嗯，他的负重大，往下跳会容易伤着。学兵陆续下墙，由我带着开始对阻击的日军发起攻击。

这回是张横、王保抢先打响的，他们看见几个日本兵是侧对自己，打起来毫无威胁，怕他们掉转枪口就麻烦了，所以就地卧倒，瞄准远在150米开外的目标，冷静地瞄准、击发，只见一个鬼子中弹趴下，不知是他俩谁打中的，可谁打中不重要，关键是敌人出现伤亡才对战局的发展有利。

我和白筱向前猛跑一段距离，离敌人的阻击阵地不到百米吧，有个土墁，我俩同时卧倒在后面，后来他对我说：“当时我一个念头：英雄所见略同！”“哈，我可没有，就想怎么把日军打跑呢。”我笑着说。“哼，你那是夺权！”说完，白筱也是哈哈一笑。

当我趴下后没有立即准备射击，心跳很快影响击发，很难打中敌人的；而是看向前面估算有多少日军，查看有没有机枪。

荣国成携带机枪也到了，伏在我旁边，我对他说：“机枪准备好，你就打对面那挺，用火力压制！”“没问题！”大荣答道。

我开始架枪瞄准了，第一枪便打中了目标；随着我的枪响，白班副也射击了，他仍保持了惯常的准确性，肯定的是他也命中目标。我俩同时转头，互相笑了下，这是战场上的默契。

互相笑下也是种鼓励，不由得杀气腾起，转过头专心射击，一枪一枪打，又接连打中日本兵，打得兴起，打出20发子弹不觉。三八步枪后坐力小，比7。9口径的步枪耐打，在我打得不亦乐乎时，白筱却因后坐力的影响打得节奏慢下来，因为他不盲目开枪，是在有基本把握时才射击的。副班长是个沉稳的军人，是靠得住的军人！

从石长吉跟我们上墙能看出他的生猛，打起来后亦是相当生猛，射击的节奏挺快，但命中率不算高。第一次上阵哪能都打得厉害？这种毫无顾忌的射击，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个勇敢的战士，哈，几方面的“勇敢”！但我还是喜欢，打不死，打出来了，他便是个善战的勇士，不会那么容易培养出来，有天生的使然。

邓兆、卢崇义两个老兵是后跟上的，他们有经验没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趴下就瞄准开枪，不知是不是他们打的，鬼子那边一下倒了俩。

随后过来的汤师兄的半个班，有了他们上来，打向日军的火力更密集了，让敌人一时顾此失彼。而且有两挺机枪压制，有力地掩护了我们这批学生兵。从一开始日军不大重视，到重视时却遭火力打击，包括掷弹筒的轰击，把那挺歪把机枪打息了火。

打仗还得靠老兵啊！

日军火力一弱，豁口处的弟兄就冲出来。见状，汤班长高呼：“冲啊！”我们随之发起了冲锋，而我则一马当先，发挥了腿快的优点，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直捅捅地冲上日军的阵地，借着冲力，手疾眼快，用力拨开日本兵的刺刀，不是突刺胜似突刺，把刺刀撞进了日本兵的胸膛，刺刀尖都穿过后背露出。可见我有多猛！

枪不要了，顺手捞起被刺中鬼子的枪，抡着用枪把砸向上来的敌人。枪把磕飞日军的步枪，我松掉手中的枪管，扑到那个家伙的身上，膝盖往上一顶，狠劲撞击他的**。大概他也想用这招，可让我先用上了，痛得他哇哇叫，手松开了抓我的部位，我趁势将他推倒，随他伏上去，就觉一把刺刀从我头上刺过。

冲来的白筱见此，急切间朝那个鬼子扣动扳机，“乓”枪响了，面对面，子弹狠命地射进敌胸膛，没啥瞄准的事。

我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勾拳，狠狠砸在鬼子的太阳穴上，将其砸昏，才抬头看到白筱站在旁边保护着我，我感激地说：“谢谢救命之恩！”

日军被我们打退，那个缺口真成了突围的缺口！

与敌拼杀的那伙战士最先冲出，十来个弟兄没说啥就加入了我们这支突围的队伍；跟上的还有独立旅尹明新，带了周方、沈建良两个老兵。

最开始，他们是四人，远远看到我们这个队伍在与豁口处的日军奋战，尹明新遥看了眼，认出了汤班长，便说：“那个队伍里有俺一个兄弟，咱们跟他们一起突围吧！”

他们四人便跑来主动加入到我们这支突围的队伍中，还翻过墙头，和学兵们一起突击拦阻的日军，此时看他们手持的都是缴获的三八步枪，但有一个英勇牺牲在同我们一起突围的战斗中。

当马班长带伤员冲出豁口时，有两个士兵边向后面的日军开火，边灵活地利用地形掩护，跑近了突围队伍。他们打得很有章法，开火必中，有效地阻止了日军追击的脚步，可惜其中一个在通过豁口时被日军机枪的一串子弹打中，牺牲在突围的最后一刻。

他的同伴还要去救，彭荣方、林堃阳使劲喊：“岳班长快撤！岳班长快撤！”同时放下担架，伏在地上向追击的日军射击，掩护那个勇士撤下。

那个勇士是挥泪撤下。

岳庄桐，38师师部卫士班长，真军人也！

他是最后加入到我们突围队伍的一个，从此便和我们战斗在一起，成为我们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