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准备好了吗

接近黄昏时，段金莲就开始打扮自己。

首先是洗漱。她已经唰了两遍牙了，唯恐留下一丝异味令谭全新觉得不爽。为了打造清香的口气，她吃了几个水果糖，又准备几颗，留作见面之前嚼在嘴里。关于发型，她认为披肩发比较性感，就将头发披散开来，一遍又一遍地梳着。她觉得还不行，就从暖壶中倒些热水，用湿毛巾擦一遍，站在梳妆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发型。

段金莲在镜子面前，对自己如此打扮的形象很满意。自己虽说不是什么美女，但是如此这般的装扮，倒也有几分姿色。再抛几个媚眼，足以让男人有几分难耐。过去和栾建银在一起，显得憔悴枯萎。现在挂上了谭全新这个小年轻的，自己青春的活力又爆发出来。或者说，自己这是第二春的萌发，也可以说，这是段金莲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上一个男人。恋爱的女人怎么看都是美丽的，尽管段金莲的体型实在拿不出手。

一想到自己的体型，段金莲就有些气馁。在为闺女的时候，自己就没心没肺地吃，结果吃的自己上下滚圆。有个好胃应该是件幸福的事，但在段金莲这里，就成了痛苦了。也不知怎么弄得，段金莲就是不吃饭，成天喝凉水，都长膘。她也试图减肥，但是自己好吃懒做的习性，让她不忍受那个罪。顺其自然吧，段金莲无奈地想着。

段金莲开始选择衣服，什么样的衣服最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呢？她想到了与村子的碾坊相对的那家光棍。父亲死了老婆，成了老光棍；儿子已经三十了，还没有说上媳妇，成了光棍，两个人住在一起，连个女人味都闻不着，究竟是怎么过来着。一次，自己穿了一身红衣服去碾坊磨面，正遇上那个年轻光棍站在门口，看她过来，瞅的眼都直了，她还没有忘记逗他。

“怎么，胡二楞，没有看过女人啊！再看，老娘将你塞进去。”段金莲说这话时，连自己都脸红了。将他塞到那里去？哼！他许听出来了？段金莲摇了摇头。谁知，胡二楞居然搭话了：“我这么大个子，你能塞到哪里去？不过呢，你今天真是好看！”

段金莲眼睛一热，差一点流了眼泪。自己长了这么大了，还第一次听男人夸自己好看的，段金莲未免有些受宠若惊，居然回过头来向他妩媚的一笑。但是段金莲知道，自己虽然形态令男人们看不上眼，但是要将自己给了胡二楞，她蹦八个高也不干。

胡二楞的爸爸，今年有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有六十多岁。虽然老来鳏寡，但是烧得一手好菜，对人还算和蔼可亲，就是为了照顾胡二楞没有续弦。段金莲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反正大家都叫他胡一手，她也跟着叫胡一手。由于按辈分，段金莲得管他叫四叔，所以，见了面。段金莲就叫他胡四叔，从来没有直呼他胡一手的时候。

段金莲穿试了几件衣服，都不称心，只好将受到胡二楞夸她好时穿的那件大红袄找了出来，披在身上试了试，果然肥胖的体态被掩盖起来，看上去苗条了许多。就是这一件了！全新看到一定喜欢。嗯，段金莲回忆着和谭全新亲吻的情景，心中泛出的喜悦使口水都流了出来，她急忙掏出手绢擦去。

段金莲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七点十五分。唉！这个老挂钟，怎么走的这么慢呢！许不是墙上的挂钟坏了，别耽误约会的时间，那样就解释不清了。她又掏出自己放在柜子里的那块手表，指针也是显示的是七点十几分，她还是不放心，就推门出来，趴在西墙上，对着西院的窗户喊：“大东嫂，大东嫂，大东嫂在家吗？”

西院的人听到喊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出来了，不高兴地问：“什么事啊？”

段金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东嫂，我家的挂钟坏了，也不知现在是几点了，你看看你家的挂钟，究竟是几点了。”

大东嫂嘟囔一句：“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像叫猫子似的，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时间就睡觉呗，你以为还有什么男人能看上你啊！不是东西！”大东嫂声音不大，段金莲没有听到。

段金莲和东西两院的邻居关系都处的不好，都是因为平时有些借还往来处理不当，导致彼此之间伤了和气，但还不至于抓破面皮，所以也有些来往，只是关系不怎么好而已。

段金莲站在自己家的矮墙上，趴在东西院的大墙上，等待大东嫂告诉她几点了。可能是心中有事，心里总不能平静下来，所以在矮墙上双腿打颤，一个没有站稳，从矮墙上掉了下来。好在矮墙不是很高，但也将段金莲的屁股摔的好疼。她听到西院大东嫂正在训斥围着屋门口“吱吱”叫唤的猪崽，知道已经看了她家的挂钟了，就有忍痛站在矮墙上。

“还在吗？”大东嫂问。

“我在。几点了？”段金莲急忙搭话。

“七点二十了。”大东嫂答完，就狠狠踹了围在门口的猪崽一脚，“让你围着门口瞎叫唤，也不看个活色，想打圈子是怎么着，滚一边去！”踢得小猪惨叫着离开了。

段金莲本来就心虚，刚才大东嫂教训小猪崽，话中的话好像是专对她说的，令她心中大为不爽。

她从矮墙中下来，气急败坏地踹了自己家的外门子：“鬼德性！不就是问问时间吗？还求你什么了，真是惯的。我就打圈子了，你有种也去打啊！好歹我还有个目标呢？谁跟你啊！”她确实有些生气。可是踹出去的一脚收不回来了。原来段金莲的屋门外是个半门子，有一米多高，门上有个挂东西的铁钩，不小心正钩在她的裤腿上。段金莲使劲一拽，“哧”的一声，刚刚穿在身上准备出去约会的红裤子撕了很长一个大口子。段金莲懊恼不已，多好的红裤子啊，偏偏就给刮撕了。她回到屋里，见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二十五，将撕坏的裤脚缝完，就要耽误约会时间了。她急忙脱下那件红裤子，从衣柜里再掏裤子。

她一件一件地穿着试，终于有一件看上去既合体又大方的裤子，她决定就用这条了。这是一条花裤子，是段金莲随栾建银到路云市时买的，一直没有穿，这次要会见这么重要的人物，她决定就穿这件花裤子了。

她重新在梳妆镜前考量一下自己。光滑的脸颊，只是稍微大了点，用披肩发衬托一下，显得女人味十足。上身穿着红色大袄，就是胡二楞称赞的那件。这件衣服很打扮人，让胖人人看上去不那么臃肿，但是显得富态。胡二楞很有眼光，但愿我的小宝贝全新也有这样的眼光，一看我的装束就喜欢上我。下身配了一件花裤子，更加具有富婆的气态。脚上依然是那双红鞋，看上去更加艳丽。

段金莲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就在梳妆镜前自我陶醉和表演。

“来，我的小宝贝。全新啊，你过来。你抱抱我好吗？抱一抱，抱一抱，我抱着宝贝上花轿——”她边说边表演，她不担心别人看到。这是自己的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她不时抬头看着挂钟，见挂钟已经指向七点四十分了，她亟不可待地就想往外走。但是，走到门口，她又退了回来。她暗想：我不能这样提前去，那显得我多么的没有身份啊！我一定要晚去一会儿，让那小子想我想的猴急，将来就更加痴迷我了。

她又退回屋，继续在梳妆镜子前自我卖弄。嗯，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人啊，就是衣服的妆扮。人是衣裳马是鞍嘛。你看我打扮打扮，不是也拿得出手了。对了，好像还缺点什么点缀。哦，缺一条围巾，有一条围巾，就更显得淑女几分了。她从衣柜中掏出一条白色围巾，像《红灯记》中李铁梅那样围上，果然，就又显得耐看了。

挂钟已经指向八点钟了，段金莲准备停当，开始要出门了。她往外一走，外面树木的阴影罩的院子漆黑一片。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么折腾地打扮自己，不就是为了让谭全新看到自己的打扮更加喜欢自己嘛，可是外面光线这么差，她怎么能看得清呢？需要让他看清。女人是为悦己者容，谭全新看不到，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吗？找个光亮让他好好看看我，对了，拿上手电筒吧。她又从柜子中找出手电筒，装上电池，试试着不着。打开开关，一束亮光射出，好亮好亮。不错，就是它了。

段金莲收拾停当，出了屋门，锁上屋门，出了大门，锁上大门，奔风水沟村的碾坊走来。

碾坊在河套的南侧，与胡二楞家就隔着一条河床。段金莲顺着大街走着，大街上没有更多的行人，只是谭兴林家灯火辉煌，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些人在向院子里搬东西。段金莲知道，明天谭水根结婚，这是到路云市办货的车回来了。离老远就听见水根的妈妈招招呼呼的声音。

段金莲的兴趣不再这里，她的兴趣在碾坊的方向。她向碾坊的方向投去深情的一瞥，掩映在大树下的碾坊更加神秘朦胧。她不知不觉地就加快了脚步。

她全神贯注地向前走着，也许是走的太急，与一个人影撞了一个满怀。定睛一看，是栾建银的舅舅陈英达。陈英达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反正是向与段金莲相反的方向走着。

“舅舅，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段金莲连忙打招呼。栾建银没有出事前，两家的关系太好了，就像一家人似的。自从栾建银的白面饼药死陈广民后，两家的关系就成了仇敌关系。陈英达的老婆思儿心切，几次到段金莲家里去闹，最后都是陈英达将老婆硬拉回去。陈英达是什么人啊！他知道不是栾建银故意害死陈广民的，所以不怨段金莲。这样，就算给段金莲很大的帮助了。段金莲对陈英达也是很感激，因此，她对陈英达也很客气。

“我没什么事。不是谭兴林那个崽子结婚吗，请我去议论议论。也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就是一个穷喝酒。谭兴林任风水沟小学校长时，我们没少在一起共过事，他好歹也得赏我一碗酒吃不是吗？”陈英达瞅了瞅段金莲的打扮，跟个新娘似的，急急匆匆的，好像是赶什么约会，就皱着眉头说：“金莲啊，建银不在家，现在你是她唯一的念想，你可不能对不起他啊！”

“舅舅，看您说的，我段金莲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是做人的道理我是懂的。我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是廉耻我还是要的。舅舅，您放心，我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建银的事。我今天晚上是到西头的表姨家，她说请我为她的孩子画个衣裳样子，才急急地赶去。否则，我早在家里睡的打过头更去了。”段金莲一摇三晃的，说的斩钉截铁，使陈英达不得不信。

“那就好，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快去快回。”陈英达说着，摇摇头，自顾走了。

段金莲骗走了陈英达，心想，一会儿再碰到熟人怎么办？我今天打扮成这个样子，谁碰上谁都怀疑，干脆，我不走大街了，直接从河套走，虽然石头绊块的，但毕竟少有人走。她从街上迂回到河套，再没碰上熟人。一抬头，碾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