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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飘浮记

第一百一十三章 蓦然回首

司马熙心中不快,正要说话,小五儿已经快步进了后堂。

望江县令想让治下百姓来学做粉丝,司马熙痛快地答应了。这几天已有好几个人提了这个要求,他已经想明白了,大宋这么大,整个舒州都做粉丝想必也卖得出去,何必枉做小人!大不了‘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便是。

望江县令喜出望外,心中感激,司马熙一派谦和的应对,两人相谈正欢,忽然看见小五儿从后堂又走了进来,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身月白色襕衫儒巾穿戴在身上。

小五儿过来含笑施礼道:“四姐夫,有客人啊?”

司马熙见她这副作派便知有妖蛾子,忙说:“不得无礼,此乃望江韩县令,”转头对韩县令说:“这是……”

不等司马熙说完,小五儿已抢着说道:“在下兰晓颂。”

韩县令听了便是一愣,轻轻重复了一遍:“兰晓颂?”随后还了半礼:“原来是兰秀才。”

司马熙见拦不住她,只得冷眼旁观,等着救场。

小五儿已经自己在下首坐了下来,拱手道:“听贵县口音十分亲切,请问可是镇州人?”

韩县令道:“正是,兰秀才为何会对镇州口音熟悉?”

小五儿说:“我曾在龙兴寺借住过一段时间,多次听人用这种口音讲起过‘遇显即毁,迢宋即兴’,和韩县令也算半个老乡了。”

“龙兴寺?”韩县令起了兴趣,“先皇敕令建大悲阁的时候,我正在故乡,没少去龙兴寺里上香游玩。你怎么会到那么远的地方?”

“说来话长,”小五儿说:“我幼时舒州闹天灾,我娘带我们逃难到了颖昌,实在熬不过去,在观音庙前将我卖给了一个镇州人……”

“什么?颖昌观音庙?”韩县令奇道。

小五儿说:“是啊,七两银子将我卖给了一个去衡州做官的镇州人为婢女。”

韩县令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小五儿:“原来你是个姑娘,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司马熙已看出了端倪,便笑着接口道:“韩县令,怎么巧了?莫非你也在颖昌观音庙前买过奴仆?”

韩县令没听到他的话,一脸纳闷地说道:“不应该啊……”

小五儿接着说道:“那个官人也姓韩,他家娘子得了病,要找个丫头伺候,韩官人选中了我,可是我娘一开始不答应。当时好多人想卖身到韩家,我还记得有个男孩儿跪着求他说‘你买了我吧,我弟弟快饿死了’,韩官人给了他几文钱……”

见韩县令的脸色变了,司马熙已经肯定这个韩县令就是小五儿口中的韩官人,只听小五儿又说道:“那做经纪的婆子三番五次来找我娘,终于说动了她。可是,到了韩家以后,因为我缠过脚,走不动路,性子又倔强,不招主人喜欢,几乎被凌虐而死……”

“一派胡言!”韩县令动怒了:“你究竟是何人,如何探得我家旧事,在这里编排我?司马县令,这终究是何居心?我与你素无冤仇……”

司马熙风清云淡地呵呵一笑:“韩县令,心无愧事,何必动怒?这么说,你的确买过一个叫兰晓颂的小娘子,她现在何处?”

“我家娘子好端端地在望江县衙里……”

“你家娘子是在县衙里,那兰晓颂呢?”小五儿竖起眼睛冷声问道。

韩县令见她无礼,没理她,一甩袖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司马熙旁观者清,问道:“韩县令,你的意思是你如今的娘子便是兰晓颂?”

韩县令火气不减:“正是如此,哪有什么凌虐几死?这人终究为何污蔑本县?为何还不查办?要是贵县手下无人,本县自己还带了几个人来……”

司马熙起身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小五儿,还不来见过三姐夫?”

听了这话,韩县令和小五儿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五儿脑子里闪过那日夫人的牙色裙裾宝蓝色的鞋子,叫道:“这不对啊,我亲眼见夫人是大脚。”

韩县令说:“她说小脚走路不稳,在鞋里垫了东西。”

想起那年到重安寻亲,原来接待自己的就是晓颂自己,问的那些刁钻问题,在屏风后面**,还有临别赠银,一时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可笑又是埋怨,不禁含泪叹息道:“三姐好狠心!”

三人重新见礼就座,韩县令说:“娘子很少谈起家里事,我都不认识家里人,差点闹出笑话。”

小五儿说:“想必三姐还记恨当年卖身的事,”遂向他们讲述了去衡州重安寻亲的经过,又拭泪道:“我这么千里迢迢地去找她,她再三说没这个人,我怎么会想到屏风后面的就是三姐本人?她竟能忍心!”

韩县令听了一脸歉意:“我回去劝劝她,说来也亏她性情坚忍,要不我也病死在途中了。我们当年走到襄阳,染了时役,我的结发妻子原本病体虚弱,就死在了那里。我自己正病着,心里着急,又兼水土不服,眼看也没什么指望了,亏了晓颂硬撑着照顾我才缓过来。

一个小娘子,侍奉我两个多月,还打发出门去么?怎么我自己也是田间百姓出身,又没想巴结个官府富贵人家的娘子,便干脆收了晓颂,对外便说是自家娘子。

那时也极狼狈,人在途中,手中无钱,多亏了晓颂见房东老太太买卖些青菜饼馍,便也跟着去营运些米豆……唉,也是难怪她性子燥辣。”

“果然都有未遇之时,韩兄如今也是苦尽甘来。”司马熙安慰两句,随后也讲了遇到小五儿以后的事,叮嘱他道:“她们姊妹都不容易,以后合好还要仗赖韩兄一力斡旋。”

吃过午饭,小五儿就跟着韩县令动身去了望江县。到了衙门前,已是黄昏时分,韩县令领着小五儿径直进了后堂。

两个女子正在树荫里陪着一个小男孩玩蹴鞠,那男孩看见韩县令,笑道:“爹爹回来了。”便跑了过来。

两个女子回过头来,圆脸垂髻的少女是上次见过的丫头,看见小五儿便露出惊诧的神色来。另一个女子,挽着螺髻,瓜子脸,凤眼长眉,虽然十年未见,这张脸还是一下子和小五儿脑海中少女时的晓颂重合在了一起。

小五儿叫道:“三姐。”

晓颂淡淡地说:“你来啦?”

韩县令忙请小五儿坐下,让人倒茶。

小男孩拉着韩县令的手说:“爹爹,你陪乖小山蹴鞠好不好?杏儿拿蹴鞠过来。”说着向那丫环招手。

见晓颂连自己从哪里来的,怎么遇到的韩县令都不问,小五儿心里有些凉,坐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小山父子踢球,姐妹两个很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小五儿打破了沉默:“还记得你教亭亭打陀螺,在咱们那个房里,当时我也就象小山这么大。”

晓颂说:“是么,我早不记得了。”

小五儿说:“三姐还记得院子里的白玉兰树么?你和二姐在石桌上玩双陆棋,让我给你们拿西瓜……”

晓颂不语。

“我知道三姐对卖身一事不能释怀,”小五儿终于忍不住了:“其实这也是娘的心结,她也没有办法,那几年多灾多难,大家都受了苦,她也是想能活一个是一个,毕竟是自己的娘,何必非要记在心里,别人苦自己也苦……”

“你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晓颂突然爆发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兰小五儿喝道:“兰小五儿,你从小就是爹娘的心尖尖,大家护着捧着,你受了什么苦?你凭什么要求我释怀?从小到大,爹何曾像小山他们父子这样陪过我一次?便是和我说的话也是有限的几句!却每天晚上教你写字背诗……”

“对不起,”小五儿不由地哭了,当年她千方百计地要引起父亲的注意,改变小脚女人的处境,的确丝毫没有考虑过姊妹们心里的感受,想不到会给晓颂造成这样的心理阴影,如今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十分惭愧。

小山见他娘在吼,吓得缩到他爹怀里,韩县令只得抱起孩子向中堂走去,丫环忙捡起蹴鞠跟了出去。

晓颂接着说道:“娘也是,一定要给我缠这个破脚,路都走不了……你每天晚上偷偷给亭亭解开缠脚布,以为我不知道?你没缠过脚,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痛!你根本就不知道看着你们走,我走不动有多着急!还有爹走了以后,娘半夜里领着你偷偷叫二姐起来,你们去了后院,当我和亭亭是俩蠢人,什么都背着我们!”

“三姐,其实……”

晓颂根本听不进去,继续说着:“如今你站得高高的,要我凡事释怀?你一直跟着娘,就是没吃没穿,凡事有娘护着,有人拿主意,我呢?卖到人家做奴仆,凡事看人脸色,脚再痛也要忍着去干活,官人染了时疫快死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们谁能知道?谁能做我的主心骨……我恨死了这个脚,恨娘,恨你们!呜呜……”

晓颂说出了心底多年的怨恨,失声痛哭起来。

小五儿跟着落泪,心中又痛惜又无奈,等晓颂哭声渐小,才说道:“三姐,其实我们在外面也很难,只不过没有给你说而已……”

“你不用给我说,我不想知道!我也不信你们比我还难!”兰晓颂断然道。

见她如此不讲道理,小五儿心中也有了火气:“兰晓颂,你讲点理好不?我只问你一句话,在生亭亭之前,你最小的时候,你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你也是爹娘的心尖尖,你信不信?只不过你不记得了而已,要不是爹娘心疼,姐妹们让着,谁养的你这等倔强傲气的性子?!有些事不给你们说,是怕你们担不起,白白添些担忧,怎么就是背着你们?”

兰晓颂哭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自小就会花言巧语地哄人,连咱们逃难的时候,娘都凡事和你商量,我比你大六岁,就是因为这脚,倒成了你们的拖累,娘还动不动就说我的不是,是她硬给我缠的脚……什么瘦脚纤纤,我如今自己能做主了,偏不要小脚,我塞上麻絮也要穿大脚鞋……”

小五儿听了这等赌气使性的话,想起娘受的委屈,不禁气苦,哭道:“你就会记恨娘,大姐二姐也都缠了脚,谁像你这样怨恨人了?娘还不是为了孩子着想?她也只是随着风俗走,哪里知道以后会遇到这些事?娘的难处你可曾问过一点?我在银州找到了爹,他已经另娶了,娘心里有多难受,可她说只要人还在就好……”

“不要给我说这些,我不想听!和我有什么关系?!”晓颂愣了一会儿,突然咆哮起来。

韩县令听见声音,忙走了进来,劝道:“天晚了,先吃饭吧,管家从酒楼叫了饭菜,马上就送来了,小五儿你先跟着杏儿去吃饭。娘子,快去洗把脸,小山困了……”

小五儿自己在客房吃的饭,看着杏儿收拾了碗筷走了,她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孤单,很想大哭一场,自己这么千辛万苦地寻找他们到底有没有必要,有没有意义?爹已另娶,晓颂不认自己,兰小五儿啊兰小五儿,你这不是在自寻烦恼么?

忽然想起无尘说的话,能找到他们也是难得,知道他们还活着,而且是活得好好的就行了,何必再苛求?

想起无尘,心头升起一阵怅然,总觉得他还在身侧,却已经走了几个月了。

正在沉思,杏儿送了洗澡水和女子衣物过来。

小五儿翻了翻,见是白绫衫裤,水青半臂,湘色长裙,便要了针线,将裤裆缝合了。然后洗了澡,换上白绫衫裤,在床上打坐调息,渐渐心绪平静,镜台清明。

她忽然就理解了晓颂,一个敏感倔强的女孩子,从小就被忽视,也许她的青春期比别人更叛逆一些,又没有受到安抚,还被卖给人做奴仆,她对家里有多恨,也就是曾经有多爱,有多期望。

她不认亲也无所谓,明天回去就给娘说,打听到老三了,你给她找了个好人家,现如今做着官夫人,生了个聪明懂事的儿子,怕她奴婢出身惹人耻笑,咱们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娘,你没有做错,你给她选的是条活命路,你可以放心了。

想清楚这些,小五儿只觉得万般烦恼皆化为冰水,躺到床上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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