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宋天秀黑风寨再会张大胡子

当天凌晨，男装打扮的宋天秀从一条隐秘的山路到了黑风岭下。她一手掐腰一手擦汗，仰着头仔细寻找山寨入口。

石崖嶙立树木茂盛的大山，有一处是两扇巨大的山脉合围，在半山腰形成一条不显眼的缝隙，缝隙口长满荆棘和树木。如果不是特意爬到那位置，很难发现里面有一条穿山路。

宋天秀手脚并用地爬到缝隙口，还没站住脚，从大石后闪出两个壮汉。只见一个壮汉手里提着砍柴刀，另一壮汉扛着一把闪着寒光的两齿耙。大汉警惕地探头喝了一声：“谁？干啥的？”

宋天秀知道找对了地方。找好落脚的石坎，一手扒着石缝，一手掏出虎牌：“我叫宋天秀，我找张大胡子有要紧事！”两个壮汉对视一眼，一个大汉接过虎牌仔细端详，然后点点头：“等着！”说完飞快闪进石缝。

另一个则虎视眈眈地盯着宋天秀：“上来吧，到石缝后头藏着，你这么挂在石崖上被鬼子和二狗子瞧见一枪嘎嘣了你！”

宋天秀双脚一蹬两手一使劲跃了上去双脚站稳。壮汉把她扯进石缝。宋天秀搭眼一看，石缝后头是一条仅能过两人的穿山路，再探头往来时的山崖往下一看，不由得伸了伸舌头，好高好险！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胆量，这身手这体力，这地势，难怪自古以来没有官兵进得来。

不多时进山那壮汉返回对宋天秀一招手：“进来吧，不过寨主有要紧的事，恐怕没时间和你多聊”。

宋天秀跟着这壮汉走过一线天，又爬下一段险峻的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是一块二十几亩大小的平地，周围层峦叠架，深林茂密，云雾缭绕。一阵山风吹来，露出一条流淌在山脚下的溪流，再往前走几步，可见坐落在山崖上丛林遮掩的一个个石洞。

宋天秀跟在壮汉身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惊叹造物爷的鬼斧神工，入口易守难攻、内里四周高山绝壁环绕、眼前这地方好似仙境。有林有水有田有石洞，好安静恬适的地方。

走进较大的山洞，四周是大小不等的石头桌石头凳，迎面洞壁上挂着一块议事堂的木牌，牌下大青石上铺着张狼皮，张大虎坐立不安的低头溜达着，一抬眼看到宋天秀，他焦躁的神态有些缓和：“小子，么事找上我这山寨？”

宋天秀看了看张大虎心不在焉的样子：“大胡子，你这是有啥焦心事了？”张大虎一搓脸：“有事快说！老子的娘们生孩子一天一宿没生下来！没心事闲扯！”

宋天秀一拍胸膛：“这不巧了么？我接过好几回生了！那儿哪？快带我去！”张大虎一瞪眼扬起巴掌就朝着宋天秀打来：“你一小子还接过好几回生了？老子的老婆难产，我这儿心急火燎你拿我开涮？”

宋天秀闪身摘下毡帽哈哈一笑：“张大胡子你睁大眼好好瞧瞧！”

张大虎抬眼一看惊着了：一根银簪束着一头乌亮的黑发、两缕柔顺的秀发垂在脸颊旁，瓜子脸上弯眉皓齿，明目灵动。

张大虎伸手指着宋天秀：“你你你，你小子居然是个娘们！”接着，他顾不上说别的，伸手拉着宋天秀就往洞外跑：“快！快救你嫂子和孩子！”

宋天秀被他拉着踉踉跄跄跑进另一个石洞，洞外聚集着几个着急中转来转去听里面动静的妇人，拐进向阳的一间卧室，宋天秀一眼看到炕上躺着正在**惨叫的女人：柳雁？

全身被大汗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的柳雁转脸一看到宋天秀，也是猛地一惊：“你是宋大哥？哦不，天秀姐？”

宋天秀扑上前去握着柳雁的手：“柳雁！哎，我该叫你嫂子，你怎么来了黑风寨？”

紧接着说：“柳雁，哦，嫂子！别的事情咱过后说，你别慌！我跟着我婆婆学过接生，我接生过好几个孩子，还成功接过难产娃。”

她转脸对两个围在炕前手足无措的妇人说：“热水、干净布、剪刀、鸡蛋、小米稀饭。”一妇人赶忙说都预备好了。

宋天秀把靠在炕边紧握柳雁手的张大虎推了出去：“去去去，女人生孩子你又帮不上忙，你媳妇和孩子交给我，你甭在这儿添乱！”张大虎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洞外走去。

柳雁自看到宋天秀来了，心里踏实了些。检查了宫口产道，骨缝倒是开了六指，但胎儿臀位，需要正胎位。

宋天秀安慰柳雁：“柳雁，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给你正胎位。”阵痛间隙，柳雁听话地吃了一个鸡蛋喝了碗稀饭，顿时觉得身上添了力气。

宋天秀一手托着胎儿臀部往里送，一手在柳雁肚皮上用手法帮助胎儿复位，柳雁按照宋天秀的吩咐配合着吸气、用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把胎儿复了位，紧接着让柳雁吸气、用力，宋天秀则在她肚皮上用双手往下抚，就听“哇”地一声，孩子生下来了。

宋天秀倒提着孩子的小腿，啪地一声拍在小屁股上：“小子，声儿挺大呀，像你那爹！”柳雁正疼的咧嘴呲牙的，听她这一喊，忍着疼笑了：“天秀姐，你那一身的力气，你倒是轻点拍俺娃呀。”

张大虎在洞口一听见孩子的哭声，立马飞奔到炕前先摸着柳雁的脸，心疼地说：“辛苦你了柳雁儿。”柳雁脸上分不出那是汗那是泪：“大虎哥，咱有孩子了。”

张大虎抱起襁褓包盯着孩子那皱皱巴巴的小脸：“哈哈！我张大虎有后了！我当爹啦。”

宋天秀替柳雁盖好了被子：“柳雁，睡会儿吧。”柳雁感激地说：“天秀姐，你也歇歇吧，多亏你来了，真是俺娘俩的救命恩人。”

安顿好柳雁，床前那两位妇人一个收拾产房，一个照顾小娃儿。宋天秀疲倦地走到另一个房间，拿过桌上的水碗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完。把碗一放，对跟过来的张大虎说：“张大胡子，你的胡子哪？”。

张大虎摸了一下自己的光下巴憨笑着说：“柳雁说她爱看我没胡子的摸样。”宋天秀瞅了他一眼：“你是怕我柳雁妹子嫌你老吧？说吧，柳雁咋来了山寨成你媳妇了？去年在马车上你不是说你已经娶妻了么？”

张大虎默言了一刻，宋天秀说：“原来的媳妇没了？”张大虎点了点头：“生孩子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柳雁咋来的山寨？咱从海城回来那会儿她好像不愿意嫁你？”

张大虎一下子吭吭哧哧有点不好意思：“是她自己找来的。”宋天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真的假的？”

张大虎喊洞外的妇人们端来饭菜：“天秀，快吃饭，咱边吃边聊。”爬山崖、接生，忙活半天的宋天秀还真饿了，她咬了口麸面馒头，端起碗来吸了口汤：“哎？鸡汤哦？我这是跟着坐月子的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