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滏河春晓

37

奉禄醉了,他被志坚领着住进了志坚营房。营房的煤油灯将志坚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大成摇摇欲坠的巨人。

夜半时分,他被志坚惊慌摇醒时,志坚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已被汗浸透,墨迹晕染如将熄的炭火。"现在就走——"志坚的声音比枪栓还冷,"急送马工辰" ,奉禄接纸条的手擦过志坚的配枪,金属的寒意直刺骨髓。

子时的梆子声里,奉禄跌跌撞撞穿过麦田。贾村奉禄家地窖里,马工辰正就着月光擦拭驳壳枪,枪管反射的冷光突然被奉禄喘着粗气的黑影切断。"东扶仁...抓马..."纸条上的字迹在马工辰掌心蜷缩成垂死的蜈蚣。

距离天亮不到两个小时了,他喊醒李挺,要他马上从地道赶往东扶仁,通知县政府机关转移。

怀表齿轮的咔嗒声里,李挺已钻入地道向东小跑而去。潮湿的泥土蹭过他腰间的手榴弹,像无数亡魂在黑暗中絮语。

马工辰则唤醒沉睡的武工队员们,冒着浓重的雾霭急速向北井寨桥奔趣。他数着桥板上的露珠,第三十颗露珠碎裂时,三十双布鞋同时踏上了桥头。

井寨桥的木板缝里沁着夜露,在晨光中泛着铁灰色的冷光。马工辰的选择没错。贾口桥太长,容易惊动百姓;邵庄桥的残骸还在冒着半个月前的焦糊味;只有这座木桥,像条僵死的蜈蚣,静静横在夜袭队的必经之路上。

自行车链条的咔嗒声由远及近,便衣队的身影在晨雾中扭曲成鬼魅。最前面的家伙嘴里还叼着半截烟卷,火星忽明忽暗,像盏引魂灯。蟋蟀的鸣叫突然停了,草丛里三十根手指同时扣上了手榴弹的拉环。

“马县长,他们人太多了,俺担心顶不住啊”石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桥墩下挂着的地雷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晃。

"顶不住也得顶。"马工辰的枪栓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野鸭,"机关转移要三刻钟——"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咱们就陪鬼子看场日出。"

当第一辆自行车的前轮碾过桥**的裂缝时,马工辰的枪口突然从芦苇丛中刺出。子弹穿透晨雾的瞬间,带队的鬼子军官胸前绽开一朵血花,连人带车栽进河里,落水声惊散了河面最后一片残月。

夜袭队像被捅破的马蜂窝般炸开。这些便衣特务昨夜还在赌桌上吹嘘"神不知鬼不觉",此刻却在桥上挤作一团。有人慌乱中对着树影开枪,惊起满河滩的水鸟;有人被同伴绊倒,钢盔滚落桥下的声音,竟比枪响更令人胆寒。

浓雾裹着硝烟,将三十名武工队员的身形化作飘忽的幽灵。夜袭队长声嘶力竭的"八嘎"被第二颗子弹截断时,他才惊觉,八路军早把这座石桥,变成了吃人的兽口。

一声震天裂响突然撕破晨雾,整座井寨桥像被巨兽咬住的脊骨般猛然拱起。木板迸裂的碎片中,桥上十来个夜袭队员连同他们的自行车被抛向空中,那一瞬间,他们张开的四肢像极了被惊散的鸦群。

地雷的火光将河面染成血色,漂浮的自行车轮仍在转动,辐条间缠着半截炸飞的武装带。

桥北两侧的机枪几乎同时咆哮,子弹穿过硝烟,在人群中犁出两道血沟。有个家伙刚抓住断裂的桥索,就被子弹击中后心,手指在麻绳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最终像片枯叶般飘落河心。

河水吞没惨叫的同时,也吞没了他们怀里的密令——那上面"东扶仁"三个字,正被血水慢慢泡烂。

地雷的硝烟还未散尽,夜袭队已如潮水般退回桥南。残存的半截桥身在晨光中摇摇欲坠,像条被斩断的蜈蚣仍在抽搐。

随着“八嘎”的暴呵声,他们很快排成三列铁阵重新杀来。六挺机枪喷吐的火舌,将桥面的露水蒸成腥红的雾霭。子弹凿进石墩的闷响里,武工队的汉阳造步枪声愈发稀疏,像除夕夜最后的零星炮仗。

马工辰的驳壳枪管已经烫得握不住。他看见东侧的弟兄们被弹雨撕开的缺口,就像当年老娘熬粥时,木勺在锅里划出的那道痕。西撤的命令刚出口,石爷的绑腿已被鲜血浸透,在黄土路上滴出断续的符咒。

百十个黑影趁机窜过桥面缺口,向北狂奔。滏河堤岸的芦苇丛中,武工队且战且退的身影,渐渐与惊飞的雁群融为一体。

老爷庙的铜钟还在晃荡,“介同,快!抓紧疏散人员,鬼子来啦!”李挺的脚步声已撞碎殿内凝重的香火气“俺还要去接应马县长...”。

李介同的钢笔在地图上划出急切的折线,墨迹未干便拽住要冲出门的李挺:"且慢!" ,供桌上的烛火被袖风带得猛蹿,将墙上的《山河社稷图》照得忽明忽暗。

"俺派人通知南贾阁、北贾阁,西扶任,招贤的民兵——"李介同掰开李挺攥紧的拳头,塞进三枚铜哨,"吹这个调,同志们自会明白。"又指向西北,"黄粱梦那边有咱们二十条枪,马蹄铁都新换的,恁快去通知。"

殿外突然传来马嘶,李挺翻身上鞍时,惊飞了檐角铜铃下的灰鸽。那些振翅声混着渐远的马蹄,成了最好的加密电报,每个音符都在说:接应马工辰。

井寨桥方向的枪声如暴雷般滚过平原,惊醒了西扶仁的看家犬、邵庄的报晓鸡。各村的武工队员提着土枪大刀冲出门时,晨露还未从草叶上滑落。他们奔向战场的脚步,踏碎了田埂上最后几颗霜粒。

滏河北岸很快燃起冲天火光,大刀与刺刀碰撞的火星,在晨曦中划出短暂的银河。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时,有个年轻队员摸了摸怀里的家书,那上面还沾着昨夜老母亲烙饼的油渍。

当沈志民的摩托队从贾口桥卷土而来时,唐屯村后的木桥附近,河面上的日军舰艇正吐出蝗虫般的士兵。

天亮了。百十具武工队员的遗体躺在河滩上,血水渗进泥土,将岸边的芦苇染成暗红。一只被流弹击中的白鹭坠入滏阳河,顺流漂向远方,像封永远无法送达的战报。

马工辰和十来名武工队员被围在邵庄村南的废砖瓦窑里。砖窑的拱顶渗着血,马工辰的右腿在碎砖上拖出蜿蜒的痕迹。驳壳枪管已经烫得发红,像根刚从炉膛抽出的铁钎。

他抹了把糊住左眼的血,看着窑洞里最后十二张血肉模糊的脸“同志们,把所有枪弹都放地上”。队员们从裤腰、鞋底甚至贴肉处掏出家底,十二杆汉阳造,几颗手榴弹,二十几发子弹排成半圆,黄铜弹壳映着十几张视死如归的脸。

"南面河滩..."马工辰的**声混着血沫,"毛石头知道浅水区。"马工辰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你们跟着他,从南面突围。"仿佛在交代秋收时的农事。

战士们坚持要背他走,他突然把驳壳枪抵住自己太阳穴::"带种籽走..."染血的唾沫星子溅在石爷脸上,"咱县大队...得留点种。"

石爷的眼泪在满是硝烟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像干裂的土地突然迎来不合时宜的春雨。马工辰的枪口抵住太阳穴时,金属与骨头的碰撞声让整个砖窑骤然死寂"这是命令!" 那声音比任何怒吼都锋利,直接劈开了石爷凝固的脊梁。

最后的军礼过后,十把大刀同时出鞘。刀刃反射的晨光在窑壁上跳动如走马灯,映出这些年他们一起端炮楼、扒铁轨的剪影。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南方,马工辰突然一刀劈向窑壁,火星四溅中,他拖着伤腿坐在窑底。

窑坑里的火光将文件纸灰托起,像一群黑蝴蝶在硝烟中盘旋。马工辰叼着的烟卷忽明忽暗,烟缕勾勒出女儿燕燕去年生辰时扎的红头绳颜色,妻子纳的千层底布鞋针脚,父亲旱烟锅里哔剥作响的黄豆秸。一颗火星溅到手背,烫出的红痕与女儿最后一次拉钩的小指印一样。

"马工辰在此——!"嘶吼震落窑顶的积灰。北面的日军如潮水般涌来时,惊飞了窑外枣树上栖息的乌鸦,黑羽纷扬如祭奠的纸钱。

他忽然笑起来,拉枪栓的动作熟练如农人挥镰。第一个冲进来的军曹眉心中弹,钢盔滚落时发出空水缸般的嗡鸣。手榴弹接连飞出,爆炸的气浪掀动他染血的衣襟,像妻子临别时为他整理行装的手。

当最后一颗手榴弹在窑**炸,烈焰吞没整座砖窑时,马工辰听见了滏河方向传来的唢呐声,那是石爷他们突围成功的信号。火舌舔舐胡须的瞬间,他恍惚看见燕燕举着野花在跑:"爹,俺给你编了花环!"

窑外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工辰看到石爷他们背对朝阳跃入河面的剪影,那身影,像极了当年在县大队成立仪式上,他亲手插进土里的那杆红旗。

“活抓马工辰...”叫声越来越近,马工辰突然笑了。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独自转向窑口的身影,像棵被雷劈过却不肯倒的老槐树。

窑坑底部的阴影里,马工辰的刀刃轻轻刮过茅草根,沙沙声惊散了坑沿碎石。他将洁白的草茎含在口中,像含着一支不会冒烟的旱烟,儿时放羊歇晌时,父亲总爱这样逗他。

十几个枪口从坑沿指下来,晃动的刺刀光斑在他身上织成一张银网。"八嘎!"新兵的手指已扣上扳机,却被军官的佩刀格开。他们看见这个满身是血的中国人突然起身,嘴角竟浮起一丝学堂先生般的温润笑意。马工辰拔出手枪,放在嘴里,扣动扳机。

滏河南岸,石爷的耳朵捕捉到那声闷响时,整条河的芦苇突然齐齐折腰。风卷着硝烟掠过水面,把十几条汉子的呜咽揉碎成沙沙的涛声。对岸的日军沉默地退去,像参加完一场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葬礼。

夕阳如血,残照浸染着邯城斑驳的城墙。野藤俊男立于北门下,身后是两名日本兵抬着的担架,白布下隐约勾勒出马工辰遗体的轮廓。风卷起沙尘,掠过众人低垂的帽檐,三鞠躬的仪式静默如一场荒诞的哑剧。

马工辰的遗体被悬于城门之上,绳索在风中轻颤,仿佛一截枯枝。告示纸新糊的浆糊还未干透,墨迹却已如毒蛇吐信:“匪首伏诛,顽抗者同此下场。”

城下的百姓低头疾走,无人驻足,唯有几只乌鸦盘旋不去,黑羽掠过苍白的日头。野藤嘴角微扬,却不知那具高悬的躯体,正将阴影烙进每一道砖缝,化作无声的火种。

商会的算盘珠子还卡在"三百石"的位置,杨振清的墨迹已在宣纸上晕开血泪般的斑痕。他闪进李欣家厢房时,檐下的鸽子惊飞而起,羽毛掠过门楣上褪色的"光荣军属"牌匾。

两人相拥时,李欣后襟别着的钢笔硌在杨振清肋间,墨囊里的红墨水渗出来,像道新鲜的伤口。

"四哥..."李欣的哽咽震得窗纸簌簌作响,"马县长他...临走前还念叨着滏阳河的堤坝..."杨振清的眼镜片上雾气弥漫,恍惚看见工辰蹲在河堤啃冷馍的影子,那馍里夹着的,是他最后半块咸菜。

"这样的党..."杨振清突然攥紧李欣的手,掌心贴着对方虎口的老茧,"就像滏阳河底的卧牛石,洪水冲得走泥沙,却动不了根基!"院外传来货郎的摇铃声,两人同时松开手,将悲痛捏成了拳头。

滏河的浊浪拍打着堤岸,将李挺的倒影撕成碎片。远处城楼上,那具熟悉的身影在风中微微晃动,像片枯叶挂在寒冬的枝头。

石爷的草鞋突然陷入泥泞,原来是一截被河水冲来的裹尸布,缠着几根熟悉的麻绳。

城门洞里的伪军正用枪托戳弄排队老农的菜篮,烂菜叶撒了一地,像场肮脏的祭奠。

"等天黑。"石爷的喉结滚动着,声音比河底的鹅卵石还沉。李挺抹脸的手突然僵住,掌心的水渍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在夕阳下都泛着同样的血色。城墙上的乌鸦突然群起而飞,黑色的羽翼遮蔽了最后一缕天光,仿佛在为夜行之人打掩护。

月色如霜,无声地爬上北门城楼的飞檐,在青砖上洇开一片冷冽的清辉。城墙边的老梧桐枝桠嶙峋,一只猫头鹰敛翅而立,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远处沉睡的田野。邯城的夜像被泼了墨,没有灯火,没有犬吠,只有风掠过垛口时发出的细微呜咽,仿佛在咀嚼这沉重的寂静。

忽然,两道黑影从城墙的阴影中剥离,如幽灵般贴着墙根匍匐前行。他们的动作极轻,靴底擦过砖石的沙响被夜风揉碎。就在逼近城楼的刹那,其中一人猛地按住同伴的肩膀——前方垛口处,赫然蹲伏着一排日伪军,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像一群蛰伏的毒蝎,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城楼下,满载粮袋的马车排成长龙,车辙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沟痕。沈志坚弓着腰,脸上堆着谦卑的笑,用生硬的日语向守门的日军军曹解释。月光照在他油亮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闪着冷光。

“明日进城!这是命令!”军曹的吼声像刀劈开夜色,唾星溅在沈志坚的脸上。他仍赔着笑,眼角却**了一下。身后的民夫们开始骚动,车辕发出不安的吱呀声。

突然,沈志坚猛地挺直脊背,挥手示意车队前进。军曹暴怒,一记耳光甩过来,脆响炸裂在寂静的夜里。押粮的伪军顿时哗啦拉响枪栓,金属撞击声如毒蛇吐信。日本兵的反应更快,一排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抬起。

民夫们的骂声轰然爆发,像野火燎过干草。“狗日的!送粮还挨打!”“天杀的东洋鬼子!”北门下乱作一团,唾沫与咒骂在月光下飞溅。

城墙上,蛰伏的日军终于按捺不住。杂乱的皮靴声砸在石阶上,一队人冲下来,刺刀在月色中泛着惨白的光。两军对峙,空气凝固成冰。

就在这混乱的漩涡中,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上城楼。寒光一闪,两名哨兵像断线的木偶般瘫软倒下。麻绳**砖石的沙沙声里,马工辰的遗体被缓缓吊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宛如一面沉默的旗帜。

城下的喧嚣仍在继续,咒骂声与推搡声混作一团,无人注意到城门上方那具消失的尸体。沈志坚斜眼瞥见两道黑影已扛着尸首向西遁去,脸上的怒容顿时冰雪消融,堆起一副谄媚的笑脸。"太君息怒,都是误会!"他弓着腰凑近军曹,指尖抖出一支香烟,火苗在夜色中忽明忽暗,"野藤司令催粮催得紧,弟兄们也是想替皇军分忧啊......"

军曹鼻腔里哼出一缕青烟,刀刃般的目光在沈志坚脖颈上逡巡。终究摆了摆手——这些摇尾乞怜的狗,眼下还杀不得。

粮车吱呀着碾过城门洞时,城墙上的日军突然炸了锅。"尸体!尸体不见了!"惊惶的嚎叫撕破夜空。皮靴杂沓,刺刀寒光,一队人像被捣了窝的马蜂,分两路扑向漆黑的巷道。

西城墙根下,石爷和李挺的身影如狸猫般掠过。马工辰的尸首伏在李挺背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一直延伸到泛着银鳞的河面。芦苇丛中,李敬志的船桨早已划开涟漪。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南沿村的薄雾里摆着一口柏木棺材。李介同的草鞋深深陷在泥里,身后十几条汉子垂首如麦穗。刺刀刮过青砖的声响格外清脆,"马工辰之墓"五个字带着火星迸溅的力度。那砖块被郑重埋入坟前黄土时,晨露正顺着新刻的笔划,一滴一滴渗进历史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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