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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普京回应语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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滏河春晓

39

一九四二年的初雪像筛过的棉絮,稀疏地覆盖着贾口桥的青石板。桥头走来一主一仆,中年人眼镜上的霜花随着呼吸时隐时现,长衫下摆沾着的泥点早已冻成褐色的冰晶。 年轻人毡帽的破洞里钻出一缕鬈发,被北风抚弄着,像株倔强的枯草。

"前面该是你家了。"中年人的声音温润如砚台里的余墨。年轻人闻言紧了紧腰间的麻绳,那上面还留着去年捆扎抗日传讯时勒出的毛边。桥下的冰凌突然断裂,清脆的声响惊飞了藏在桥洞里的麻雀。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一深一浅,深的那个步距规整如账本上的数字,浅的那个却总在每一步后,多出半分踟蹰的拖痕。

"十多年了,这桥墩上的裂痕都没变。"年轻人指着南石桥,毡帽下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桥下的冰面折射着晨光,将那些斑驳的凿痕映照得如同岁月刻在老人脸上的皱纹。

中年人闻言,镜片后的目光倏地柔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泑的雪路,长衫下摆溅起的泥星子,像极了他此刻按捺不住的心绪。"奉喜当年在学堂......"话未说完,鞋底一滑,险些跌倒,却被年轻人一把扶住。

桥头的老柳树上,最后一片枯叶终于坠下,飘过年轻人突然僵住的嘴角。"先生总念叨,俺哥肯定备好了地瓜烧等您哩!"年轻人的笑声有些发颤,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那里本该别着队伍上的皮带,如今只剩一截磨得发亮的麻绳。

桥北龙兴寺的朱漆山门半掩着,积雪在门槛两侧堆成小小的坟茔。李介同的香烛插进铜炉时,三缕青烟歪斜着升起,在殿檐下结成模糊的卦象。

石爷跪在弥勒佛前,掌心合十的力度让腕骨发白,每次叩首都恰好借势扫向院门。佛龛后的蛛网突然颤动,一粒雪籽从窗棂缝隙坠入,在蒲团上砸出微不可闻的响动。

李挺的念经声忽高忽低,像在模仿远处唢呐的调子。殿外老柏的阴影里,几串新脚印正被落雪缓缓掩埋,最浅的那组脚尖始终朝着南石桥方向。当钟楼的铁马被北风撞响时,三人同时绷紧了脊背,香案上的长明灯随之猛地一跳。

中年人和后生踏进殿口时,雪粒从他们的衣领簌簌落下,在青砖地上化成一圈圈深色的泪痕。中年人捻香的手指突然一颤,佛前三道背影如利箭般刺入眼帘。

"四海漂泊无定数,终须佛祖保平安..."他的祝祷声尚未落地,李挺的膝盖已压碎了一片蒲草。当"菩萨照乾坤"的暗语在香雾中对接,李挺像头失控的豹子扑了上去,撞翻了供桌旁的铜磬。

当李介同刚想说出口“五湖漫游虽惊险,自有菩萨照乾坤...”时,李挺早已上去抱住了中年人。介同忙站起来,打招呼道:“杨先生好”。

磬声嗡鸣中,杨先生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被硝烟灼伤过的眼睛。"回来就好..."李挺的哽咽卡在杨先生肩头的补丁缝里。李介同轻咳一声,殿外恰有雪枝折断,不知是风,还是他们等待多时的危险。

石爷已经无声地贴到窗边,拇指推开了盒子炮的保险。介同掰开李挺的双肩“李挺,杨先生一路劳顿,咱们还是快把他们引到奉喜家”。

奉禄家的土炕烧得正热,却化不开突然凝固的空气。杨先生茶碗里的热气氤氲而上,在他镜片上蒙了层白雾。"奉喜那孩子......"他话音未落,李挺的指甲已掐进掌心,在油灯光晕里留下半月形的血印。

窗纸突然被风掀起一角,雪粒沙沙地扑进来,像无数细小的秒针在催促。

李介同的叙述像钝刀割肉:奉喜如何用身体压住文件包,敌人的枪弹如何惊飞了东大慈枣林里的麻雀......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供桌上的粗瓷碗突然"咔"地裂了道缝,那是奉喜去年亲手捏的。

杨先生摘下眼镜,用袖口慢慢擦拭。镜框在炕桌上投下的阴影,恰巧盖住了奉禄媳妇早上刚纳的鞋底,那尺寸,分明是给奉喜的。

这边,年轻后生的目光如钩子般钉在石爷脸上,直到对方转过那张被弹片犁出沟壑的面庞。"石哥?俺是大年"这声试探像块烧红的炭,烫得石爷猛地一颤。

炕桌上的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大年眉角那道疤那是七岁那年爬枣树摔的,石爷亲手给他抹的獾油。

"年子!"石爷的拥抱撞翻了条凳,震得房梁上的干辣椒簌簌掉落。他粗糙的掌心摩挲到大年后颈的胎记时,突然想起那年毛大年被地主家丁追得跳进冰河, 这块月牙形的红斑如何在浮冰间时隐时现。

“圈子在哪儿,他还活着吗”大年问道。

"圈子在河西......"石爷的哽咽里混着些许骄傲,"那崽子如今能使双枪了。"墙上的影子融成一团,像极了他们少年时在麦垛里掏的麻雀窝。

杨先生的指尖抚过堂屋条案上奉喜的牌位,香炉里的灰还是温的。"家里...可还安好?"他声音轻得像怕惊动牌位上方那张泛黄的周岁照,照片里穿虎头鞋的娃娃,如今该会跑了吧。

“他母亲尚好,还有一个哥哥,儿子也两岁了”李介同他们引着杨先生见到了奉禄和他娘。奉禄娘嘱咐奉禄,让奉喜的先生在家多住些日子。

奉禄娘回过头来,抓住毛大年的衣襟,枯瘦的手指攥出深深的褶子。"野鬼!"老太太的骂声里裹着三十年的牵挂,眼泪把大年的衣领浸得透湿,像当年送这个后生出门时的那场暴雨。

南陪房的土炕上,杨区长铺开带来的地图,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比实际消瘦得多。

"区长"这个新称呼很快在同志们嘴里传开,就像他坚持用那支秃毛笔批公文,笔杆上"邯城学堂"四个漆字,早被磨得只剩淡红的影子

一九四二年的太阳像口烧红的铁锅,倒扣在中原大地上。蝗群过境时,邯城郊外的麦田里只剩下干裂的土块,在风中相互碰撞,发出骨头般的脆响。通往山西的羊肠小道上,逃荒者的尸体以蜷缩的姿势凝固,像一串被晒干的问号,质问着这不仁的天地。

杨区长的笔记本里夹着片枯麦穗,轻轻一捻就碎成粉末,飘落在"人均存粮"的统计表上。他此行的任务很明确:丈量灾情的深度,核算根据地的韧性。每当夜深人静,那支秃毛笔总在账册上徘徊,要确保县大队的每一粒小米都不会挤占老乡的活命粮。

三塔镇的深宅里,徐中琦像头受伤的困兽来回踱步,日军对他的突然袭击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段时间以来,他闭门不出,苦苦思考问题的症结。

瘸腿在地砖上拖出暗红的血痕。案头的《三国演义》翻到"借刀杀人"一章,书页边沿被他焦黑的手指捏出五个窟窿。

武安的工藤派人询问他,为何大规模袭击日军押粮车和快艇,徐中琦这才如梦初醒,原来是野藤俊男怀疑是他所为。这使他又气又恼,连骂野藤长了一副猪脑子。

徐中琦派自己的亲侄子到武安,向工藤说明情况。工藤又带着他侄子跑到邯城,向野藤俊男解释了一番,并用武士的名义保证绝非徐中琦袭击了日军粮车和快艇。

野藤俊男还是很信任工藤的,经过工藤一番协调,野藤说,只要徐中琦在消灭八路军上能好好表现,就能证明他的清白,并当着工藤的面写了一封谅解书,让徐中琦侄子带了回去。

徐中琦捧着谅解书的手在发抖,泪水砸在"野藤俊男"的印章上,晕开了朱红的印泥。他精心准备的《广府秋景图》在木匣里泛着幽光,那画上的滏阳河,正是上月日军快艇被劫的河段。

"备马!"他对着院外吼道,缺了拇指的左脚狠狠踩在谅解书上,"去武安!"檐下的乌鸦被惊飞,羽翼掠过之处,飘落几根染血的麻糖包装纸。

工藤的会客室里弥漫着线香气。徐中琦跪伏在地时,缺指的左脚不自觉抽搐着,将榻榻米蹭出暗红痕迹。"義父..."这声呼唤从喉头挤出,混着血丝与谄媚。

回到大北汪的徐中琦立刻变了脸。他踹开粮仓大门,周金堂新招的无赖们正用刺刀挑着佃户的耳朵玩投壶游戏。"都他妈精神点!"他甩出野藤的谅解书,纸页盖住地上未干的血泊,"从今外后,咱们与八路军势不两立,早晚一天去贾村做了李介同!"

对于在邯城的结拜兄弟沈志民,徐中琦怀恨在心,明知日军要袭击林鸣关,也不预先通报一声,害的老子损兵折将溃不成军,算他妈的啥兄弟,老子祸害祸害他老家去。

徐中琦的独眼在煤油灯下泛着毒蛇般的冷光。他摩挲着腰间那把野藤新赠的军刀,刀鞘上"武运长久"四个字刺得掌心发烫,这把刀本该砍向八路,现在却只想剖开沈志民的肚肠。

吉野三郎的频繁造访,让沈志民公馆的酒香不散。每次推杯换盏间,吉野的眼镜片后都闪着试探的光,而沈志民总能恰到好处地让清酒洒在"剿共计划"的关键字句上。

粮草营外的梧桐树下,毛小圈正与沈志坚交换着新做的麻糖。监视的哨兵早已被吉野调走,只剩下秋蝉在枝头嘶鸣,将两人的低语掩藏在振翅声中。李介同收到密信那夜,贾村的油灯亮到三更,灯花爆了又爆,像是为某个游子归巢而欢欣。

自从肩负起贾村警戒任务后,石爷便蹲在奉禄家的老槐树下,想着万无一失的策略。他忽然想起马工辰生前的话:"最好的哨兵,要像地上的影子——看得见,却抓不着。" 他灵机一动边想着也扮回乞丐。

第二天,贾村的秋风卷着枯叶,在石爷的破碗里打了几个旋儿。他那双藏在草帽下的眼睛,像两把磨利的镰刀,剐过每个陌生面孔。

徐中琦开始打贾村的主意,他派出两个密探装作讨饭的,到贾村打探八路军的消息。

当那两个"乞丐"的布鞋底露出周村特制的千层底时,石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们的千层底布鞋太新,讨饭的调门却太熟,像极了去年在巷口都狠的匪兵。

石爷的枣木棍在黄土路上杵出三声闷响,像给死人报更的梆子。"两位老兄,"他咧开缺牙的嘴,袖口露出的腕骨上爬着道蜈蚣似的疤,"东头祠堂的供桌上,可还留着半碗白米供饭哩。"

两个探子的喉结同时滚了滚,却把破碗抱得更紧。石爷的枣木棍突然在黄土路上画了个圈,惊起几只正在啄食的麻雀。"西南破窑..."他压低声音,喉间滚动的气音像枯井里的回响,"前日洪水冲出了狗头金,黄澄澄的——"

两个探子的眼珠在脏发间倏地发亮,像饿狼嗅到血腥。石爷的破草帽适时一歪,露出半只浑浊却精明的眼睛:"见者有份,如何?"

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跟着石爷没入高粱地,踩碎的秸杆发出脆响,仿佛无数金粒在相互碰撞。远处破窑的黑洞口,正像张等待吞噬的嘴。

破窑的阴风卷着陈年的血腥气。当石爷弯腰拾起一块青砖,"喏,纯金的。"石爷的拇指摩挲过砖块边缘,那里嵌着半颗变形的子弹头,"徐司令当年赏的。"

两个"乞丐"的手刚摸到后腰,青砖已带着风声砸中一人太阳穴。另一人还未及反应,枣木棍已呼啸着劈下,那棍身上还沾着去年界河店之战的脑浆。

石爷抹去脸上锅灰时,指缝间露出的疤痕让两个俘虏浑身发抖。那是徐中琦匪帮留下的"纪念"。

"今儿个又幸会俩兄弟,"石爷用棍梢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三年前来贾村找俺时,可没见你们这么怂啊。" 两人裤裆顿时湿了一片,当年那个提着绣春刀守在村口的石爷,如今就站在眼前。

石爷解下腰间麻绳,往上撒泡尿,麻绳蘸着尿液抽在皮肉上的声响,混着两个探子杀猪般的嚎叫,在破窑里回荡。石爷的胳膊抡圆了,每一下都带着当年徐中琦**贾村的旧恨。

"讨饭带枪?"

石爷的冷笑让窑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挨打的那个终于崩溃,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徐司令...要摸八路的底..."话音未落,另一个突然暴起,却被石爷一记肘击砸回地面,溅起的尘土里带着血腥味。

土坷垃塞进嘴里时,两个探子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石爷捆绑两人的手法,还是当年在滏阳河捆麻袋练就的。他快步走出窑洞,秋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身后窑洞里飘出的臊臭味。东扶仁的方向,一只信鸽正掠过血色夕阳。

得知徐中琦的探子在贾村活动,李介同叮嘱石爷把那两个探子看管好,等他去审审他们,同时要石爷转告大年一定保护好杨先生,并通过圈子把毛根子从邯城调回来,一起负责警戒任务。

等石爷从东扶仁报信回来,破窑洞里的阴风却打着旋儿,手中的火把突然爆了个灯花。地上散落的绳索断面整齐得像被野狼咬断的喉管,几滴未干的血迹蜿蜒到洞口,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坏事了!没搜他们身上的匕首"石爷的枣木棍狠狠砸向洞壁,震落的土块里混着颗生锈的弹壳。他猛地想起李介同刚才的叮嘱,后脊顿时爬满冷汗。

杨先生的油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他批阅文件的剪影。石爷撞开门时带进的风,吹得那本《论持久战》哗哗翻页,恰停在"敌进我退"那一章。

"先生,得挪窝了。"石爷的声音沙哑得像磨刀石,"那两条野狗...怕是认得去徐中琦窝里的路。"

马灯的火焰在杨先生眼中跳动,他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渐渐与远方枪声合拍。"不用转移,也必增兵,"他突然按住晃动的灯罩,"告诉大家,把篱笆扎紧些。" 杨先生的声音像块浸透水的青石,沉稳却暗藏力道。

徐中琦得到线报后,没有再知会邯城的沈志民,竟自派人夜袭贾村。石爷当然很敏感,他带着留守贾村的民兵小分队三十来个人,在村西展开阻击。

村西的枪声来得比预想更早,林鸣关匪帮三十条火舌在亚麻地夜色中吞吐。麻杆在弹雨中成片倒下,像被镰刀收割的麦浪。

石爷的俯在战壕里,正对林鸣关匪帮进攻的方向连续发射。驳壳枪管已经烫得握不住。"收缩防线!"他的吼声压过机枪轰鸣。

"大年!"石爷的声音撕开硝烟,"带杨先生走东沟!"他甩出最后一颗手榴弹,丁**的金牙在火把中闪着兽性的光,他挥舞着毛瑟枪,吼声撕破夜空:"烧!给老子把这窝老鼠烤熟了!"火把组成的毒蛇正向亚麻地游来,干枯的麻杆发出爆裂的哀鸣。

突然,南面的黑暗里绽开数朵枪火,四挺机枪同时咆哮,子弹组成的火鞭狠狠抽在匪群后背。丁**那件绸缎褂子顿时开了花,金线绣的"忠"字被打得稀烂。

在老家给二爷贺寿的沈志坚,听到村西有枪声,志坚立刻带人就奔了过来。

"石哥!"

沈志坚的呼喊穿透硝烟。石爷感到无比温暖,他的砍刀劈开最后一道火墙,三十条黑影如利箭射向西路沟。沟底的混战中,钢刀磕碰声像极了除夕夜的剁馅声响,只是这次砧板上的肉,是徐中琦经营多年的老本。

李介同带着东扶仁的援兵赶到时,正看见一颗照明弹升空。惨白的光照下,西路沟里横七竖八的尸首中,有具特别扎眼:镶金牙的嘴大张着,仿佛还在喊"冲啊",可天灵盖早已不翼而飞,他是丁**的弟弟丁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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