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营地鸡飞狗跳

美军训练营的晨雾还没散，李云龙就带着张大彪在操场上站定了。只见他斜眼瞅着正在踢正步的美军士兵，队列踢得倒也算整齐，皮鞋跟砸在地上咚咚响，可在他眼里，这跟戏台上的花架子没两样。“张大彪，”他扯着嗓子喊，“让这帮洋小子停下，咱给他们露一手真东西。”

张大彪刚要上前，美军教官琼斯上尉就梗着脖子走了过来，胸前的勋章晃得人眼晕。“李团长，我们正在进行正规军事训练，这是西点军校的标准科目。”他说话时下巴抬得老高，仿佛这队列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战术。

李云龙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正规？真到了战场上，敌人会等你排好队再开枪？张大彪，带咱们的人示范！”

话音刚落，张大彪就点了三个战士，三人呈品字形散开，猫着腰钻进操场边的矮树丛里。李云龙掏出驳壳枪，朝天放了一枪——“砰！”

枪声还没落地，三个战士已经像狸猫似的从三个方向扑了出来，瞬间在琼斯面前围成一圈。动作快得让美军士兵都看傻了，刚才还整齐的队列，这会儿稀稀拉拉散了半截。

“这叫麻雀战，”李云龙拍着琼斯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龇牙咧嘴，“三人一组，见缝插针，打一枪换个地方。你那正步踢得再齐，能挡得住子弹？”

琼斯脸涨得通红，指着几个摔在地上的美军士兵嚷嚷：“他们都受伤了！你的方法太野蛮！”原来刚才示范时，有两个美军士兵学着钻树丛，被树枝刮破了胳膊，正咧着嘴哼唧。

李云龙却笑了，“小伤算个屁！总比真打仗时被人一枪崩了强。告诉他们，这擦伤就是保命的学费！”

中午开饭时，食堂里又炸开了锅。李云龙盯着餐盘里的面包黄油直皱眉，这玩意儿干得能噎死人，还不如独立团的窝窝头实在。他端着餐盘走到炊事班，指着面粉袋子说：“给我弄点热水，咱蒸窝窝头。”

炊事兵面面相觑，还是班长壮着胆子说：“李团长，这不符合美军伙食标准……”

“标准？饿肚子就是最大的不标准！”李云龙撸起袖子自己动手，抓把面粉掺了热水，捏成一个个拳头大的窝窝头，往蒸笼里一码。蒸汽冒起来时，带着股子麦香，闻着就让人踏实。

窝窝头刚出锅，就被闻着味儿来的美军士兵围了个严实。汤姆第一个伸手抢了一个，烫得直搓手，咬一口却眼睛发亮：“李团长，这比面包好吃！有嚼劲！”

不一会儿，蒸笼就见了底。李云龙看着这帮蓝眼睛高鼻梁的兵捧着窝窝头狼吞虎咽，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又指着窗外的野菜，“那玩意儿焯水后煮汤，败火！比你们那苦了吧唧的咖啡强十倍。”

食堂角落里，王翻译正对着笔记本发愁。上午李云龙跟琼斯吵架，骂了句“放着正道不走偏要走歪路，你小子脑子里装的是驴粪蛋”，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翻译才妥当。正挠头呢，史密斯少校又走了过来，脸色铁青地问：“王翻译，李团长让士兵挖野菜，是不是质疑我们的后勤保障？”

王翻译两头为难，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少校，这是中国军队的传统，野菜能补充维生素……”话没说完，就被李云龙的大嗓门打断了——“王翻译，跟他们说，晚上加个菜，就用那野菜炖罐头肉！”

他这才发现，自己夹在中间，就像风箱里的老鼠。夜里躺在帐篷里，王翻译摸出信纸，给母亲写信：“娘，这里的仗不好打，人更难懂。洋人觉得咱土，咱觉得洋人傻，可李团长说，打鬼子的都是朋友……”写到这儿，他忽然想起李云龙白天教美军扔手榴弹时的样子，那股子认真劲儿，倒真不像个只会蛮干的粗人。

半夜里，营地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李云龙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大刀就往外冲，还以为是遭了偷袭。跑到操场才发现，是几个美军士兵闹肚子，琼斯正指着炊事班骂娘，说肯定是窝窝头不卫生。

李云龙火了，“放你娘的屁！咱吃了十几年窝窝头，从没见谁拉过肚子！”他揪着一个闹肚子的士兵问：“你是不是偷偷喝生水了？”

那士兵支支吾吾点头，原来他嫌营房的水有股怪味，就喝了操场边小溪里的水。李云龙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琼斯说：“管好你的人，别啥都赖窝窝头。明天让他们跟着咱喝野菜汤，保管比啥药都管用。”

月光洒在操场上，王翻译看着李云龙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浑身带着土气的团长，好像也没那么难理解。至少在“怎么活下去”这件事上，他比谁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