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拼命押送刑场
街上人们四处乱窜,许多摊子碰翻在当街,汤汤水水的泼洒一地。警报持续鸣叫。九辆押解人犯赶赴刑场的警车、卡车一路鸣笛奔驰。
范世奎担心任务执行出纰漏,也看得出来陶成福替他出‘警’这个给心里添堵的任务不情不愿,给警局出红差的成员加派了人手,达到46名警察,12名都负责看押犯人和送押犯人分批站到待决的坑道边沿前边,34名警察负责开抢行刑。他特别交代行刑军官不要太过多次的分批处决,反正提前给尸体挖好的就地掩埋的坑道足够长,能分两批就不分三批干活,万事以后,全部警察参与填埋尸体,速战速决,撤离法场。那里离交战前沿太近啦!
轰轰轰,有炸弹在西北方向爆炸,许多处方向冒出浓烟,弥漫到建筑上空。
潘大不断抽鞭子轰赶骡子驾马轿顺着路边疯狂追赶行刑的车队,一辆一辆赶超,希望从押解犯人的警车后铁窗里看到少东家或者被少东家看到他,好把字条儿给他想什么办法扔进去。路面弹坑太多,车队行驶并不多快,,他是有能力攀住后车壁的抓手跳上去一瞬间,从铁窗棱子间隙丢进去,甚至递进去,递到少东家手里的。
李清平随着车子的一次巨大颠簸,人脸从后车窗那里左右一晃,最后再摆回来,竭力稳定在有铁栏杆的小铁窗后边,直盯盯望着追车的潘大。
第五辆押犯人的警车小铁窗后边,斜眼大康率先看到溜边追近他们这辆车的潘大,侧身面对李清平说:“嗨!那赶车的好像追咱们找人。”
李清平:“看见了。”
大康问:“不会是找你的吧?”
李清平:“是。”
大康斜视着潘大和他的马轿:“我觉得他有话要说。”
李清平:“是。”
大康:“那招呼他一声啊!车厢里黑黢黢的,靠这点小窗户缝隙露这一小脸儿,他看不清你。哦,不行,招惹他奔过来跟你联络,后边的警察能就手毙了他。”
李清平往上杵一杵眼镜,沮丧地说:“没想到,被特务玩了。”
大康讥讽:“你这种书呆子。不玩你玩谁?”
李清平不计较他的揶揄,只望着远处追赶的潘大,歉疚说:“他是我们家里最信得过的人。这会儿肯定觉得是我骗了他。”
大康一笑:“你就傻瓜一个。死到临头,还不认账脑壳有问题。”指指自己脑袋给李清平看,车子一颠簸,碰到车厢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李清平苦笑一声:“我真得必须回来,不能丢下大家。”伸手去查看他脑袋碰到的部位。
大康没好气地挡开他手,反诘:“钥匙使上了吗?人家根本就没给咱们使镣铐。让你白玩儿。”
李清平失落:“人算不如天算。”又说,且溢出兴奋。“用不上更好啊!我希望的就是大家去除镣铐,好有机会逃……”
大康:“机会个屁。你跑得过枪子儿快?死脑壳的书呆子!”
西城门的内外上下,炮火连天,狼烟四起,能够看到城门上的高射机枪不断喷着火舌,嗵嗵嗵地发射着一串一串大口径机关枪弹。天空中朵朵黑烟绽开,中间盘旋着超低空飞行的日军轰炸机。
警车车队左右剧烈摇摆着拐过一个大的街口,陆续奔到直行城门的大道上来。后边是一路狂奔追赶的潘大。他跳下马轿,跟着骡子一起跑。
夹杂在几辆警车的车队中间,行驶着四辆卡车,三车载着行刑队的警察,一车载着换了警服的保安团士兵。这辆车的驾驶室里坐着带队的保安队少尉汤副官,他骂骂咧咧着:“不会在城里就给老子炸散了吧?这破差事坑人哪!”从驾驶室车窗里伸出脑袋,对车斗里的手下大声喊着:“都听好了啊!保住自己的小命,是第一位的。明白吗?别他妈在这破事上,给大队长折了人。要看火候行动。”
车斗里的人乱纷纷回说:“听长官的。长官把握火候。”
街上不断有落下的炮弹,这里那里地爆炸,腾起巨大的烟火尘埃。两边房舍陆续倒塌,更多的残垣断壁燃放着火焰和黑烟。街上除了许多尸体,和**的伤残者,已经没有人跑动。
烟熏火燎、残破不堪的城门楼子,与风中猎猎吹皱的残缺战旗一起,袒露着烽烟战火的逼仄痕迹。两枚炸弹相继落到城楼垛口内,轰轰炸开。
烟火吹散处,隐约现出国军官兵奋勇抵抗的身影。一名士兵从另一名炸伤倒下去的士兵手里接过来五发一组的高射机枪子弹,跑去枪位那里压进弹仓。机枪手坐在射击位上,一边接受卫生兵对他头部的伤口包扎,一边左右手开工,急速转动两个转向轮,跟踪着日军轰炸机,把大口径枪口由市区天空转向城墙外边的天空。透过高射机枪阵地和城墙内垛口的前景,看到城内远近天空、街道、楼房,狼烟四起,警笛乱叫。
押送犯人的五辆军警汽车,嘶鸣着驶进出城的阔大门洞里,后边紧追着赶马轿的潘大。不断有弹着点在他前后左右炸开。
三三编队的九架日军KI~21九七式轰炸机,慌不择路地丢出一串串炸弹,躲避着两两编队的三队六架国军霍克~3型双翼战斗机追击,往远空天际逃走。天际的另一侧,适时杀进来十二架日军九五式战斗攻击机,截住涂抹着青天白日徽标的国军攻击机,于中低空绞杀在一起,顿时弄得满天空烈焰道道。飞机引擎的尖利划音,交织着不时喷射出的机载机关枪声,搅扰得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两架超低空飞行的战机彼此紧咬着,几乎掠过城头飞过,迅速拉起。城头上两挺国军高射机枪追着涂抹红色太阳标志的日军战机,不断喷射出子弹弧光。
日军长机翻身避过子弹,紧咬着前边拉起来的国军战机,升空远去。
侧后方的日军僚机,被高射机枪子弹击中机翼,起火断裂,侧滑着偏离航线,斜坠下去。一名日军飞行员跳伞出仓。
后景里,偏上部位飞过来一架国军战机,内转向俯冲过来,追着跳伞的敌人射出一串子弹,击中鬼子飞行员和伞布。鬼子兵随着身上接连中弹,躯体连续扭曲。漏气的蘑菇状降落伞倏然收缩,被尸体坠着急速下降。
飞来近处的这架国军战机,险些与另一架突然闯入画面的国军战机斜对面撞上,交叉驶过。
紧随其后的一架日军战机开着火滑过,咬住了击毙跳伞鬼子兵的国军战机。
国军战机中弹起火,拖着一条黑色的烟带,斜栽下去。前景中,一架同样中弹起火的国军战机迎头撞上那架偷袭得逞后正要调头转向的日军战机,爆裂出巨大的火光,和解体后碎裂飘溅出的飞机残骸零件。
淮城西郊法场外围,满目战火,遍地疮痍。中弹的国军战机拖着黑烟坠去远处,腾起一团火球,浓烟伴随尘土弥漫起来。近景处,大面积散落下来两架撞毁战机的残骸,冰雹似的燃着大大小小的烟火落地。
头三辆警车躲避着被炸出的大大小小弹坑冲过去,第四辆陷进坑里一个车轮,颠得车头弹跳一下,越过弹坑,才要庆幸,却迎头接上了凭空砸下来的一大块带着半拉座舱的机翼,歪倒不动了。
驾驶室里的司机,瞪大不解的眼睛目睹这飞来横祸,交代了性命。副驾座上,上尉警衔的行刑官头脸躺着血,迷茫发呆。
第五辆警车刹车不及,一头撞到前边警车的车尾上,把车厢后门咔嚓撞开,司机毙命,趴到方向盘上不动了。一扇车厢门掉下来,另一扇车厢门斜挂在车厢上。里面露出挤满车厢的罪犯们懵懂无措的神色。
靠近车门内的李清平额角渗下血迹。斜眼大康转动着眼球,没人确定他看得哪里。
第六、第七辆警车急忙往外打方向盘,躲过了追尾,跑过去。
紧跟其后的第八辆警车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一头卡进路旁两棵距离较近的树中间,急得里边的司机和押车军警,左右打不开车门。
两串来自空中敌机机枪的扫射,追着装载保安团士兵的卡车,打出两串弹着点的尘埃。
第九辆车驾驶室里的汤副官拼命催促司机:“快,快。不管他们,往树林里开。”完全不管其他警车的搁浅处境,呼啸而过。
两串弹着点从地上爬上那辆被卡住的警车车厢和驾驶室。车顶被弹头击穿出硕大的一行弹洞,前窗也被击碎。副驾上的押车军警喷出一腔子血来,溅满碎裂的前挡风玻璃。
原第五辆车敞开的车厢里,斜眼大康率先跳下车来。犯人们醒过闷来,爆出一声喊:“跑啊——”炸窝一样蜂拥出来,把车边一下整理歪斜眼镜的李清平推出车厢,压在地上,被无数腿脚踩踏而过。
驾车的军警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押车军警,越过方向盘,从前窗窟窿那里往外攀爬,嘴里吐着掺了血沫子的玻璃碴儿,嘶哑地喊着:“搭把手……”看见斜眼大康伸手来接住他的双臂,感激着:“谢谢。啊哟——”斜眼大康却一把扯下他来,把脖子一拧,弄死丢开,从他腰间的枪套里拔出手枪,顶着火跑去中间那辆车,留下上半截身子趴在汽车引擎盖上的军警,歪头看着这个生猛冷血的斜眼家伙,死去。
第九辆警车司机在汤副官催促下拼命打方向盘,倒车,拐弯,去追前边的警车,完全不理会斜眼大康持枪射击的威胁。子弹落在车体各个部位,居然没有一颗命中目标。斜眼大康躲避着这辆发了疯的警车,眼巴巴让他逃窜去了行刑场地。
原第四辆陷到坑里的警车车门打开。副驾座上的行刑官醒过闷来,弃车逃亡。
汤副官乘坐的卡车一溜歪斜地跑过去,直奔法场。顺带剐蹭了一下卡住车头的那辆警车,倒把它从两棵树干之间带出来。行刑官趁势拉开驾驶室的左门,跳上这辆车去,顾不上关门,把方向盘上的尸体往外一掀,自己打火启动。他居然会驾驶汽车,扇乎着一侧车门也窜上去。
原第五辆车这里,所有的犯人乱哄哄跳下车厢,也乱哄哄喊着:“快跑——飞机飞远啦!别给刽子手们抓住……”四散奔逃。
天空中,所剩无几的双方歼击机,追逐着远去。
李清平抖抖索索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眼镜戴上,从人群中爬起来。一只眼镜片碎裂开一道纹络,弄得他视力难以集中,蹒跚摇晃着喊:“散开了跑。别扎堆。”
有几个人迟疑着停下来,看看他,四围看看,还是跟上人多的方向追着跑去。
从这辆警车的车盘底下爬出来两个军警,是原先分别站在驾驶室门外两侧押车的人员。他们摇摇晃晃站起来,抓起枪,拉动枪栓,试图维持秩序:“站住,不许乱跑——”嘶喊无效,被迫开枪震慑。
一个犯人,后背中弹。
另一个犯人腿部中弹,跌倒下去。
李清平慌忙卧倒,滚向一侧的树后隐蔽,观察。
押车的俩军警急速退弹上膛,再次嘶喊站住,不然还要开抢,全打死他们。
伤了的那人挣扎起来,试图追上人群。天空中又响起炮弹尖利的啸叫声。
李清平拼命喊着:“散开跑,散开跑。躲着炮弹——”
跑散的人群里,遭到一连串炮弹的轰炸。大家或卧倒,或死去,剩下的连滚带爬跑得更欢,且扭头找寻着天空,彼此惊恐地问着:“哪儿呢?哪儿呢飞机?”
一个军警把枪口指向李清平:“你喊他们回来,不许乱跑。”但是,斜刺里飞过来一把砍刀,劈中他的面门,紧接着扑过来扔砍刀的潘大,抓住他不撒手的枪,横按到脖子上,死死卡住,令他窒息。
另一个军警哗地调转过枪口,射杀潘大。前后两声枪响。斜眼大康的子弹率先击中那名军警的后脑。
军警枪里射出的子弹偏离潘大,击中那把还嵌在军警面门上的砍刀,火星四溅。
斜眼大康叫喊着跑过去:“炮弹,是炮弹。鬼子的炮弹。”抓起中弹军警的枪来,丢给潘大:“接着。”
潘大没接枪,仍旧死命压那个军警的脖子,弄得满刀满手的血。
李清平扯拽潘大,大声提醒他:“他死了。”潘大歪头看看李清平,才从那具军警尸体上松开手,抓起那杆枪,望着李清平,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清平抓住他臂膀,大声催他:“快说。有什么话你?”
潘大竟然呆傻:“啊?说什么?”
斜眼大康失望:“我日!你赶上来,原来没啥话说呀!”
西边远处各种枪炮齐鸣,显然前敌阵地上,国军和日军交上火了。
剩余七辆警车烟熏火燎地驶进法场,如同从火里逃亡出来。随着一声声紧急刹车,卡车上的行刑手们纷纷跳下车,帮助三辆警车上幸存的军警打开车门,押解人犯下车。
保安大队的少尉排长麻子张带人跑来接应:“怎么才来?老子都要被炸死啦!”
警察行刑官血头血脸地抱怨:“我们已经被炸死了。”大家彼此携手匆忙押解人犯跑去各自位置。行刑官忙乱地问麻子张:“老兄,行刑队是哪边?嗨你踅摸什么呢?问你行刑的位置。”
麻子张赶紧指着一个方向喊:“那边,那边,行刑队到那边去。”之后,他边跟着带队跑,边四处寻找汤副官带来的自己那一个班弟兄,问身边的人:“瞧见汤副官了没?咱那一个班的兄弟跟他跑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