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总是有人受伤害
陶新宇走后，海子决定出去走走。他没有绑沙袋，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学校前的南山。
站在南山的山巅，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海子冲着路云市的方向瞭望，他好像看到，孙丽惠已经坐在路云市的一个培训课堂上，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讲座，她记得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仔细。
“由一个农民到市民的蜕变，丽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海子站在山巅上想着。
春天的山风柔顺了很多，河谷的杨树已经发出嫩嫩的绿叶，那样的清新，那样的鲜艳；山脊上有一条杏树带，洁白的花蕊串成逶迤而去的帷帐，装点着美丽的山峦。
海子坐下来，想着眼前的事情。
陶新宇的话说的很明确，他不会喜欢栾玉霞的；但是，从他对范欣欣的关心程度上看，陶新宇喜欢范欣欣倒是确定无疑的。陶新宇这个人不错，应该是比武云枫强多了。如果能帮助范欣欣和陶新宇成就姻缘，也应该是一段佳话了。
这时，海子听到开门的声音，分明是从小卖店传出来的。将目光投向小卖店方向，海子看见栾玉霞已经将小卖店的门打开，窗子也一齐打开了，这说明，栾玉霞已经感知到春天的美好气息了，她要敞开心胸迎接春天了。
“女孩要是怀了春，一定是娇艳无比的。”海子想到自己第一次感受孙丽惠目光的情形，一股股甜蜜就从心中漾溢出来，流遍了全身的所有血液。
这时，海子看到一个身影从学校的宿舍向办公室走去，走到了办公室，见办公室的门上着锁，就转身坐在办公室门前的花池子上。海子看清了，那是程有仁。
“刚才程有仁说什么来着，‘你答应我的事现在该办了’，我答应他什么事了？哦，明白了，可能是他父亲落实政策的消息下来了，这件事，我确实答应过他。看他的样子，好像上边要的还挺急，我应该帮他这个忙的。”海子想到这，霍地从山顶站起来，一溜风地向山下跑去。
海子跑到学校办公室的门前，程有仁正在耷拉着脑袋想什么。
“程哥，酒醒了，坐着想什么呢？”海子顺着程有仁迷蒙的目光看去，程有仁正盯着在操场南侧觅食的几只鸡。
“海子老弟，你看到那几只鸡了吗？那就是别人白白送给我们的下酒菜。你等着，我去将它们抓来，犒劳你！”程有仁面露贪婪之色，起身就要奔那几只鸡而去。
“程哥，你要是那样的话，我就不帮你了，不义之财不可取，你明白吗？这几只鸡是学校东院老张家的，长期以来和我们和睦相处，你将它们逮住，杀掉了，你吃在心里能安宁吗？再者说，让张家人知道了，你怎么交代，你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偷杀别人的小鸡吃，你的教师修养哪里去了！万万使不得！”海子及时制止了他。
“哎呀，海子老弟，你这样就是太迂腐了。我们学校也是公共净地不是吗？他家的小鸡怎么可以随便进入我们学校呢？既然进入我们学校了，就应该算是我们学校的财产了，我们取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老张家要是不让我们取，就请他的鸡不要进我们院啊！我们又没有到大街上去抓他家的鸡，也没有到他们院子里去抓他家的鸡，我们何罪之有啊！没事的，抓两只鸡解解馋，有什么不可啊！”程有仁在海子面前狡辩着。
“不行！坚决不行！照你这么说，我家的猪跑到你家去，就成了你家的了？这是什么逻辑，这是强盗逻辑，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要非这么做，我答应你的事情不算数了！”海子对程有仁的想法很生气。
“好好好，算我没说行了吧！我答应你了，不动人家的鸡就是了。嗨，白白到手的天鹅飞了。”程有仁依然盯着那几只鸡。那几只鸡似乎感到了程有仁的恶意，就相互喔喔叫着，一起出了学校，向大街走去。
“行了，别再做着吃别人鸡的梦了。程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海子开了办公室的门，将程有仁让进屋。
“昨天我接到乡里的通知，我父亲落实政策的批文下来了，让我抓紧上材料。我怎么会写这些材料呢，只能找大才子你来替哥哥我完成了！来，你坐这，我跟你说说，你将材料写出来。”程有仁将海子摁在椅子上，在自己的办公桌的桌膛掏出一叠纸，然后一页一页地摊开，找与这件事情有关的资料。
程有仁将一份材料递给海子：“这就是我上次交的材料，在审查是被刷了下来。”
海子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难怪被刷了下来，你父亲在**批斗致死，写的太笼统了，时间是有，但是成因，当事人，批斗地点，事情经过，证明人你都没有，你让审查机关怎么信你。你需要补充的东西太多了。最关键的是当时批斗你父亲的当事人，如果还活着的话，让他们出示证明应该是最有效。还有证明人，当时任大队**的陈英达还在，他当时是革委会主任，让他作为证明人最有说服力。”
“嗨呀，经你这么一说，让我的茅塞顿开，对呀，没有说明问题的材料，谁信啊！还是我的大才子想的全面。海子老弟，这次为我爸爸落实政策，**昭雪，如果成功，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啊！”听海子这么一说，程有仁心中有谱了，顿时兴奋起来。
“还有啊。既然你家老爷子是被人批斗致死的，不是死在批斗现场，而是死在家里，说明批斗的很厉害，被抬回家里，都那些人将你父亲抬回家里的，也一定要出示证明。抬回去的老爷子，一定需要救治，当时的医生是谁，他可以为你提供医疗证明的，这些材料汇总起来，你再来一个声泪俱下的控诉，诚恳实际的申请，特别要提出你想转正的意愿，保你一次性审查通过，你想转正的愿望也就实现了。怎么样？我分析的对不？”海子就像一位战略指挥家，准确地下达着各种指令。
“程老师，你又在做转正的黄粱美梦呢？海子，你别帮他，他的那些材料都是虚假材料，程老爷子是在**时被批斗死的不假，但是他的材料是假的，是没有用的。我记得批斗老爷子的时候我也在现场，程老爷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废轮胎，不让他蹲，不让他坐，就让他那样站着，其实就是活活累死了。”不知什么时候，张志全已经进了屋，见程有仁正在和海子讨论落实政策的事情，就插言说。张志全睡了一大觉，酒已经全醒了，
“你看，这不是又来一个当事人。”海子回过头来，看着张志全说。
“对对对，张老师，你当时是造反派的，你是**，批斗我父亲的时候你也在台上，正好，你给我出一份证明。”程有仁拉过张志全，将一张白纸递给他，让他写证明。
“老程啊，你我关系是不错，但是，我也不能白给你写证明啊，至少你也应该表示表示吧，现在这世道，白用人可不行了。”张志全笑着说。
“今天晚上你不要走了，我宴请海子和你。”程有仁对张志全说。他又将所有的材料推给海子，“这样，海子你先替哥哥整理着材料，我去找当事人和证明人写材料，张老师也帮我写一份，一会儿我就回来，我从家里拿只鸡来，晚上我们鸡肉炖粉条，再炒一个酸菜粉条，学校有的是酸菜。我们哥仨好好喝几盅。”说完，对海子表现出千恩万谢的样子，就要出去。
“呃呃，我刚醒了酒，你就勾引我吐是不是？呃呃，你可要恶心死我了！别再说学校的酸菜了，学校的酸菜缸里已经捞出死耗子了。”张志全一谈学校的酸菜就想吐。
“有死耗子了，那就很正常。去年学校的酸菜缸里也捞出了死耗子，怕大家以后再也不吃学校的酸菜了，郑来喜就没有告诉大家。”程有仁一点也不吃惊。
“哇”，张志全终于吐了出来。他想到，去年那缸酸菜，他吃的最多，应该是他吸收耗子的细菌最多，酒糟在肚腹的作用还没有解除，再加上死老鼠刺激，张志全终于吐出来了。
张志全吐到办公室一部分，急忙用手捂着嘴，跑到外面的操场边，“哇哇”地吐了起来。
程有仁急忙倒上一杯开水，给张志全送去。海子则找来一把铁锨，从外面端回一些浮土，放在张志全吐出的物质上，然后用锨铲走，并用笤帚扫干净。
海子处理停当，开始为程有仁整理和撰写上报材料。
张志全漱了口，让程有仁将喝水的杯子送到办公室，两个人嘁嘁喳喳地一起走了。
一会儿工夫，海子就将程有仁的材料写完了。海子想到栾玉霞托付的事情，应该给人家回馈一下，就从校园里出来，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小卖部。
小卖部的门开着，看样子屋里没有多少人，因为现在正是春耕大忙的季节，庄稼人都在忙着种地，自然卖货的人很少。
海子进了屋，看见卖货的不是栾玉霞了，而是她的父亲栾清福。屋里就两个人，另一个人坐在柜台上，看样子已经和栾清福谈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他正是跟程有仁一起出来的张志全。
“海子啊，没有帮着家里种地啊？”栾清福打着哈哈说。
“人家海子忙着备考呢，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了，现在正是黄金时间，海子能放松吗？海子现在吃住都在学校里。”还没等海子搭话，张志全就抢过话头说。
“有出息！好好干吧，海子将来赖不了。”栾清福瞅着海子点点头。
“给我来个面包。”海子本来是来找栾玉霞的，但是栾玉霞不在，自己又不能将找栾玉霞的意图暴露出来。因为海子知道，张志全正在为他弟弟和栾玉霞处对象的事情努力着，自己来找栾玉霞，明显着是要拆人家张志全兄弟的台嘛，所以海子找个借口，想买个面包回去。
“嗨嗨，海子，你没听程有仁对你我说嘛，今天的晚饭由他来管，我们尽管吃就行了。你不用买面包了，程有仁去家里去杀鸡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就饿一会吧！”张志全阻止海子说。
“我是有点饿了，既然战张老师这么说了，我就先不买了，等等程老师再说。栾叔，再见！张老师，再见！”海子离开小卖部，向学校走去。刚走到学校门口，迎面碰见栾玉霞从对面的路上走来。
“海子哥，你刚才是上小卖部找我吗？”栾玉霞看上去很兴奋，海子找她，他以为海子会给她带来好消息。
“是的，我去找你了，你爸爸在和张志全说话呢，我就回来了，怎么，你刚才回家了？”海子看着双颊绯红的栾玉霞，不知道怎样开口说她托付给他办的事情。
“海子哥，我知道你是一个真心为别人办事的人。你替我问陶新宇了吗？”栾玉霞追问的还很紧。
“我问了。”海子只有实话实说了。
“他怎么说？”栾玉霞真有些亟不可待了。因为，这几天她面临着来自家庭和亲戚以及媒人的很大压力，家里人特别是他的父亲，非要让她答应和张志清处对象不可，媒人张大嚷，已经来过好多次了，每一次来，栾玉霞都有一种自己快要顶不住的感觉。如果海子能将事情问成了，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家里人摊牌，她就等着海子的回信呢！
“他说了，你年龄太小，他只想找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对不起了，玉霞妹妹，我没有给你问成，让你失望了。”海子真的不忍心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
栾玉霞听完，粉红的脸膛成了酱紫色，牙关紧咬着，眼珠子瞪得溜溜地圆，两双好看的眉毛也已经立了起来，悲愤的表情已经写满脸上。
“玉霞妹子，你没事吧？”海子瞅着栾玉霞，不知怎么办好。
“海子哥哥，谢谢你！”栾玉霞低下头，不想让海子看到她喷涌出来的泪水，然后一晃身子，向小卖部走去。
海子看到栾玉霞悲痛欲绝的表情，心里很是同情，但是不知道怎样帮她。他暗暗埋怨起陶新宇来：“陶新宇啊陶新宇，你小子真是有福不会享啊！栾玉霞对你一网情深，你却视而不见，你真是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