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往昔余温:亲情碎片与使命重压的撕扯
基地宿舍的白炽灯泛着冷光,我坐在床边,手中那份关于制毒窝点的文件已被反复翻阅得边缘起了毛边,指尖蹭过纸面时,还能摸到反复折叠留下的硬痕。可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猛地扎进过往的洪流里——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亲情碎片,混着PTSD带来的恍惚,正与眼前的使命激烈碰撞,压得我胸口发沉。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边角,突然触到一处粗糙的折痕,像极了当年“鹰牌—7”引信模型的纹路。瞬间,毒巢里的场景不受控地涌来:赵峰蹲在地上拆解引信的背影,通讯器里“顺风耳”沙哑的“别管我”,还有沙盘上被敌人识破的伏击路线……
我猛地攥紧文件,指节泛白,试图用纸张的凉意拉回理智,可鼻腔里却仿佛又闻到了当年硝烟的呛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恍惚间,竟想起母亲生前煮糖水时的甜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脑海里交织,更添几分混乱。
母亲离世的那个夏天,阳光格外刺眼,晒得柏油路都泛着油光,却暖不透家里的冷。前一天还在厨房哼着歌、用沾着糖霜的手捏我脸颊的她,转天就成了黑白照片里的模样。她常穿的碎花围裙还挂在门后,衣角沾着的面粉没来得及洗,灶台边的搪瓷碗里,还留着半碗没喝完的绿豆汤——那些习以为常的温暖,突然就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遗憾。从那时起,我就懂了,有些离别来得猝不及防,连一句好好的告别都吝啬给予。
家里的空气像凝固了,连钟表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我缩在母亲生前常坐的藤椅上,手里攥着她织了一半的毛衣,毛线的柔软蹭过指尖,却暖不了心里的寒。父亲那时总在部队和会议室之间奔波,肩上的星徽泛着冷光,每次回家,他都会默默走进母亲的房间,站在遗像前良久,平时挺拔的脊背会弯下去些,指尖轻轻摩挲相框边缘——我知道,他不是不难过,只是把悲伤藏在了军装的褶皱里,把对这个家的牵挂,悄悄压在了心底。
15岁那年,爷爷把我送到部队。离别时,看着父亲站在营门口的身影,他没说太多话,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照顾好自己,别丢了家里的脸”。
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红,只是被常年的威严掩去了大半。转身走进营区时,我攥紧了拳头——我要变得强大,不仅是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更是为了守住母亲用生命牵挂的这个家,不让那些温暖的回忆,再被危险打碎。
部队的日子,是在烈日和星光下熬过来的。三伏天负重跑,汗水顺着头盔带往下滴,砸在地上晕开小水花,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深夜战术演练,趴在草丛里,露水打湿了作训服,蚊虫在耳边嗡嗡叫,困意像潮水般涌来,可只要想起母亲的笑容、父亲的嘱托,就猛地掐一把大腿,让自己清醒。
有次练匍匐,手心被石子磨破,血渗进手套,可握着模拟枪的手却更紧了——我要变强,强到能护住这个家,强到能挡住所有可能打破平静的危险。
18岁那年,我成了特种兵,后来毅然选了缉毒这条路。第一次执行任务前,我站在营区的荣誉墙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想起母亲曾说“做人要守得住良心,护得住该护的人”。可任务里藏着太多遗憾,有次跟着赵峰去查制毒窝点,我们在沙盘上推演了无数遍,却还是因为情报偏差,让战友走散了两个。
后来找到他们时,只看到落在地上的通讯器,军绿色的外壳沾着泥土,按下开关,只有电流的杂音——那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使命背后藏着的沉重,连带着对家人的牵挂,都变得更加沉甸甸。
从那以后,PTSD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看到战术沙盘,会想起被敌人利用的伏击点,想起没能回来的战友;摸到军绿色通讯器,耳边会响起“别管我”的幻听,想起那些来不及告别的遗憾;连整理装备时,碰到防滑绳匕首,都会下意识摸向腰间,仿佛那里还缠着当年的铁链,提醒着我曾经的无力。
如今,手里这份制毒窝点的文件,又把那些回忆和愧疚勾了出来。我看着文件上的标记,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这次是单人潜入,危险程度远超以往。我忍不住想,万一出了意外,父亲该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我这个儿子;我又该如何面对母亲的遗愿,如何对得起她生前的期待?
可转念一想,那些被毒品毁掉的家庭,又何尝不是在承受着失去的痛苦?母亲若在,定会支持我守住更多人的家。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床头柜上的装备袋上。我打开袋子,拿出那把防滑绳匕首,刀身泛着冷光,刀柄上的绳纹被我摸得发亮。突然,耳边又响起“顺风耳”的声音,我猛地攥紧匕首,指腹被绳纹磨得生疼,才缓过神来。
接着检查通讯器,按下开关,清晰的电流声让我松了口气——这次,我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再留遗憾,不能让父亲承受失去的痛苦,更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
把文件放进装备袋,拉上拉链时,指尖触到袋底一团柔软。那是临行前从家里带出的毛线织物边角,粗糙的针脚里仿佛还凝结着往昔温度。我攥紧这抹熟悉的触感,望着窗外云层翻涌,喉间泛起酸涩:爸,您教会我的使命,我从未敢忘。这一战,我定要为所有负重前行的人,拼出黎明。
夜渐深,宿舍里很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我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却不敢深睡——怕又做那个噩梦,怕梦里又出现战友的背影,怕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可我知道,明天还有使命在等着,我必须养足精神,带着对家人的牵挂,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