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同病相怜
中午，放了学，高明政就组织大家到郑来喜家坐席。
除了程有仁以外，全体老师都到了。程有仁今天到牛庄乡政府去送材料，今天是最后期限。
郑来喜家里的客人并不多。因为郑来喜的媳妇是程有仁从河南拣回来的，娘家没有一个人。程有仁算是郑来喜的大舅哥，偏偏又有事不在家，即使是在家，程有仁也不会来郑来喜家充娘家人，至于程有仁的老婆，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作干妹子，很早就想把她扫地出门，终于有人愿意娶她，程有仁的老婆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怎么可能把她当作自家人。
郑来喜今天穿了一身西服，扎上领带，一下子就年轻了许多。他见高明政领着大家来了，就急忙迎了上去。韩大伟急忙上前，将老师们的集体礼物呈上。
“高校长，您来了！老师们来了，大家快请！”郑来喜今天可谓春风得意，结婚的感觉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说，格外具有意义，久旱逢甘露，这是了不起的喜事。在农村，一旦男人的年龄超过三十，想要说媳妇就比登天还难。
“祝贺郑师傅新婚大喜！”高明政说着客套话，就带着自己手下这群笑容可掬的人进了屋。老师们一一落座，早有年轻后生端茶倒水，郑来喜的爸爸也过来见了老师们，大家寒暄着，说笑着。
主事的也过来见过老师们，令海子没有想到的是，郑来喜婚事的主事者居然是麻福林。麻福林瞅了瞅海子，海子也看了看麻福林，二人都没有说话。
“大叔这回轻松了，郑师傅的婚事已经解决了，就剩二子了。”张志全和郑来喜的父亲说这话。
“是是是，来喜的事情一解决，我就算没事了。二子出外打工，不愿意回来。他已经搞上对象了，他的事不用**心了。”郑来喜的父亲喜滋滋地说。
这时，从对门的屋中走出一个穿着结婚礼服的女人，一定是程有仁的所谓干妹子――郑来喜新娶的媳妇了。海子看着这个女人，经过一番收拾打扮，也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了很多，而且看上去，表情是愉快的，海子心里说，做郑来喜的媳妇真是绰绰有余。
同来的老师中，只有范欣欣一个女孩，所以一进院，就被麻福林叫到女桌去了，范欣欣在离开海子的时候，目不转睛地凝视了海子，她的眼里含有很多意义，只是海子很多时候，都要忽视她的意义。因为，海子的眼睛，只接受孙丽惠传达的爱情信息，对于别人，她几乎没有感觉。
范欣欣被麻福林叫走，有两个人都同时注意到了。一个是武云枫，他始终注视着范欣欣的一举一动，他总是在吃着海子的醋，恨不得将海子一脚踢倒大气层以外；另一个是陶新宇，他已经安排程有仁为他问范欣欣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也是程有仁这几天事多，可能是没有倒出工夫来问，但不管怎样，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随着麻福林的一声吆喝，酒席开始了，几个端盘子的小伙子快跑如飞，早已将菜和酒布好。
“老师们就坐了，开席了。端酒上菜利索着点！”麻福林扯着嗓子喊，然后他的声音又传到门外，因为又有客人到了。
老师们坐了一桌，正好八个人。喝酒吃饭，张志全喜欢当桌长，所以，他就张张罗罗，嚷嚷嚯嚯，当起了大家的大拿了。
“来来来，今天我们是来喝郑师傅的喜酒，每个人都不要留量，能喝多少喝多少，来，我先领一个！”他端起酒盅，喝干了，还将酒盅倒过来让大家看，表明他喝的一点不剩。
“喝，张老师都干了，我们也干这盅！”韩大伟也随声附和着。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站在外屋，不断地向屋里老师们这桌聊望着。她正是栾玉霞。那天，她和范欣欣一起回家，范欣欣的那番话对她起了很大多用，她决定鼓足勇气，自己问问陶新宇。
郑来喜和栾玉霞家是东西院，是邻居，而且论起亲戚来，她还管郑来喜叫舅舅。今天郑来喜结婚，她正好也来帮忙，当她看到老师们进院时，一眼就锁定了陶新宇。
在栾玉霞关注陶新宇的时候，张志全也注意到她了。张志全始终把栾玉霞当作自己的弟妹，尽管栾玉霞不这样认为。
栾玉霞羞怯的形象也着实可爱，两位年轻人――武云枫和陶新宇，也不由自主地看了她几眼。虽然栾玉霞在小卖部卖货时，武云枫和陶新宇也经常看到她，但从没有感到像今天这样，栾玉霞那么耐看。有一句话说的好，“人是衣裳马是鞍”，栾玉霞和范欣欣学，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的工夫没有白费，她清晰地看到，陶新宇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令栾玉霞信心大增，她突然来了勇气，奔老师们这桌而来。
栾玉霞走到陶新宇身旁，鼓足勇气，拍了拍陶新宇的肩膀：“陶老师，打扰你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陶新宇放下酒盅，看着栾玉霞，满脸含着疑问，用右手的中指指着自己的额头，那意思是说，你叫我吗？
栾玉霞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陶新宇确信栾玉霞是真的找他，他瞅了瞅张志全，不知什么时候，张志全的脸已经红了，眼睑下耷，好像在深度思考什么，刚才招呼大家喝酒的热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陶新宇知道张志全心里不痛快。本来嘛，他的弟弟正在托人，要和栾玉霞搞对象，现在只要她栾玉霞点头，这事就成了。怎么？你陶新宇还和栾玉霞有一刷子，这让张志全看着自然心里犯堵。
陶新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家姑娘好心找你有事，再怎么着也点给人家一个答复吧，所以，陶新宇也不管张志全愿意不愿意，跟着栾玉霞就出来了。
栾玉霞和陶新宇对对双双出来时，正巧让在另一个屋的范欣欣看到，范欣欣乐了，冲栾玉霞点点头。
栾玉霞和陶新宇走出了郑来喜家，拐了一个弯，下一个坡，来到河套边的小树林。
栾玉霞站定，深情地瞅着陶新宇，羞涩的红晕立即飞上了脸颊。
“陶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海子哥跟你说过我的事吗？”栾玉霞尽量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把语调放得平稳一些。
“玉霞，你是说，海子问我的事，是你托付的？”陶新宇现在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我托付海子哥问你的，你是怎样答复的？”栾玉霞步步紧逼。
“我，那我――，可不就是嘛，我都二十四岁了，你十七岁，我们的岁数相差太大，我们恐怕不合适吧！”陶新宇有些吞吞吐吐。
“年龄是主要的嘛，我们才差几岁，还不到一旬呢！你没听说吗？在市里，十八岁的姑娘还嫁给六十岁的男人呢！你怎么可以拿岁数来搪塞我呢！”栾玉霞认为他是搪塞。
“可是，除了年龄以外，你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再者说了，张志清已经找媒人向你提亲了，你们家人都已经答应了，你早晚也得答应，我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呢！”陶新宇对栾玉霞说的，依然是他跟海子说的那番话，这让栾玉霞的理解是，你陶新宇并不反感我栾玉霞。
“陶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的理由，都是外部条件，都是微不足道的，什么年龄，什么家里反对，放在我这里，都不是理由，我现在要问你，在你的心里，真的排斥我吗？假如没有了你所说的两个理由，你会爱上我吗？”栾玉霞不想在和陶新宇打擦边球了，直接进入事情的主题。
“陶老师在这呢？陶新宇，张老师让你回去呢！打通桌轮到你了！”正在陶新宇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的时候，武云枫出现在树林边，他看到陶新宇，就冲他喊着。
“我这就回去！”陶新宇像抓住了一棵救命草，连忙拔腿就走，边走边对栾玉霞说，“大家都等急了，恕不奉陪，我走了啊！”也不等栾玉霞表态，三步并作两步，从树林中出来，追上武云枫，二人一同进了郑来喜家的院子。
被撂在树林子里的栾玉霞看着陶新宇远去的背影，自己编织的梦幻顷刻破灭了。她知道，陶新宇是不会爱上她的，因为她知道，一个有爱的男人，是不会拽下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走的，尽管事情多么重要，也不会的。
栾玉霞坐在树林边的石头上，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自己对陶新宇的感情，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陶新宇根本就没有入心，看得出，他是在逃避她。如果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逃避她的男人，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悲剧。
她又想到父母。父母总是不顾及她的感受，一再逼迫她答应张志清。可是，他们怎么就看不到女儿挣扎的心灵呢！那个张志清有什么好，整天梦想着一夜暴富，不务实，不脚踏实地，她怎么能会相中他呢！
栾玉霞知道，如果自己找不到可以依托终身的人，留在父母的身边，迟早会屈服父母的压力，答应和张志清订婚的。怎么办呢？那些拼命从父母的包办婚姻中挣脱出来的人，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对，像丽惠姐那样，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自己的生活自由。
栾玉霞想到这里，一股豪气从胸中喷涌而出，她坚定地说：“走！”她从石块上站了起来。
女桌不喝酒，范欣欣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往回走。范欣欣自己走路的时候，喜欢回忆和海子在一起的许多事情，甚至还会情不自禁地呼喊着海子的名字。
“范姐，你要回家吗？”范欣欣正在想着心事，冷不丁有人叫她，下了一跳。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玉霞啊！怎么样？谈的挺成功吧？”范欣欣见是栾玉霞，就问起她和陶新宇谈话的情况。
“唉！范姐，我告诉你吧，我这就叫单相思！人家啊，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栾玉霞将心里的事情放下了，反而显得平静多了。
“他陶新宇怎么会这样呢！他不就因为说不上媳妇而着急吗？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他到哪里去找，现在的男孩，我算看透了，就是一个‘傻’，将来，你就等着他后悔吧！”范欣欣也对陶新宇的态度很生气。
“范姐，经过这件事，我也想通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就是这句话，我们女孩啊，就应该有傲气，就不能惯着男孩，让他们都打光棍，永远找不到老婆！”栾玉霞恨恨地说。
“呵呵呵，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玉霞，你打算今后怎么办？”范欣欣被栾玉霞逗乐了。
“我要学习海子哥哥，与包办婚姻作斗争，我就不和那个张志清处对象，我一辈子找不到对象也不会嫁给他。我要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人家是怎么生活的，范姐，你支持我吗？”栾玉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范欣欣。
“你海子哥可是一个男孩，你可是个女的，你外面有亲戚吗？”范欣欣不免替她担心。
“我有一个表姐在路云市，我打算投奔她去。”栾玉霞已经有了方向。
“那行，只要你外面有亲戚，投奔亲戚去，也会有个照顾。行，你这个想法可行，我支持你！范欣欣将栾玉霞揽入怀中，动情地拥抱了一下。
海子不喝酒，就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悄悄地溜出来。因为海子惦记着今天的学习任务，马上就要高考报名了，海子不会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海子走出郑来喜家大门，看到范欣欣正在拥抱着栾玉霞，知道两个人是在同病相怜。海子子想，范欣欣正在生着他的气，见了面也不知道怎么说，还不如躲着点好，还是从另外一个方向回学校吧！海子钻进一个胡同，正要从一个墙垛子上迈过去，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我可逮着你了！”海子大吃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