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8章 重庆崇因寺
军机处开导沈巡抚,说:
“天主教弛禁,原一时权宜之计,此时内患未平,岂容另生枝节?且该国在上海助剿逆匪,不得不暂示牢笼。
“所赖各地方大吏,曲体朝廷不得已之苦心,当于羁縻之中,默寓防范之意,断不可操之过急,别构衅端。”
总衙安慰沈葆桢,道:
“阁下自请议处,固为保护生灵起见,然此节案情莫究,外国必不干休,事起民间,咎归守土,且专归咎于封疆大吏,不特国体有碍,恐益生外国轻视之心。”
意思是,沈如果不迅速结案,到时打起来,就是他个人责任了。
真还如此。
南昌还堂案,也是第一个打堂案,幸无人命,否则更麻烦,双方来回照会,经年冲折,包括罗安当再返南昌失败,结案如下——
至1863年5月27日,沈葆桢派:署九江道蔡锦青,与罗主教面议,终于达成协议,要点:
1、由司道刊贴告示,禁止滋扰教堂。
2、拆毁南昌城内育婴堂2所,赔银3000两;
城外天主堂1所,赔银2000两;
教民失物,除按单追还外,另赔补银5000两;
进贤县教民被拆屋宇,赔银3000两。
3、道光间吴城镇被拆之教堂2所,除交还或抵给地基外,另赔付修造费1000两。
4、罗主教赴京告状,往返盘费津贴1000两。
南昌首案,就此拉倒。
再说第一次重庆教案——崇因寺还堂案,也是其中大端。
当时,四川法国教会已分3大教区,声称全川旧教产有27处之多,要全部查还,十分繁难。
1862年初,法使布尔布隆曾向总衙提出:在成都城内,选取空闲公所、庙宇,基址15~20亩1处,给予教中收管,其余旧堂,概可勿论。
此后,哥士耆接任公使,应川东主教范若瑟请求,于同年10月5日向总衙提出:
将重庆城内崇因寺,一名长 安寺,给予川东主教,以抵还川东4处旧堂。
总衙即行文川督骆秉章:如崇因寺确系不入官祀之闲废庙宇,即可照办。
崇因寺,佛道杂祀,在城中巴山之巅,为“川东三十六属拜祷之祖山”,未入官祀但非闲废庙宇,是民团总局所在重地。
因此重庆绅民,守土有责,当即坚决反对。
亦值会试,秀才云集,个个才高八斗,“闻有抵偿教堂之语,即有公同驱逐之谣”。
合邑绅商士庶由闽聚福、刘成章等20 余人联名具禀:实属碍难遵行,请求上宪俯顺舆情,并附《崇因赋》——
“崇因寺建于宋熙宁间,明正德间暨本朝康熙四年两次重修,寺居巴山之巅,名金碧山,为巴山之祖峰,故寺又号第一山。
“寺中奉有关帝神像, 并设有文昌、吕祖殿阁,兼有二丈余高铜佛三尊。佛座下有古井一口,深不可测,旁通大河,封禁多年。
“寺门无恙,苏学士之题额犹存; 胜迹可寻,曹参政之诗章具在。”
这是文的,还有武的,说:
“且为渝城适中之地,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全城,远瞭四境。
“咸丰九年…迭奉各大宪示谕办理团练,集资募勇,实力筹防,绅民等即以长安寺地面便于哨谍策应,并可设局办公。
“因,此寺历年久远,两翼空地半被寺僧典作民房,当经禀明,动用经费银数千两,尽数赎回,培修完固,作为川东三十六属保甲团练总局。
“前设官厅,后建武库,左修仓廒,右辟校场,并筑哨楼。
“所有城乡团丁,本局练勇,于是乎操;各路军火,閣属册籍,于是乎储。”
总之一句话:范若瑟要教堂,要到军事重地头上!
给,不给,就看主官如何了?
巴县知县张秉堃:“今欲改为天主堂,探访众情,实未允洽。”
川东道台吴镐:“该绅商等所禀,未便将此寺改造天主堂之处,自系实在情形。”
众怒难犯,二人会商,想了个折中办法:在重庆城内,另买一闲旷处所,拨给川东主教,由其自行兴修教堂。
尔后,连同绅民原禀一并报给骆秉章,请咨明总衙查照。
骆总督态度,实际比沈葆桢还恶劣,因此受到法使特别关照,从1863年起不再管教案,改由成都将军崇实,以钦差衔受理。
崇将军对吴镐素有成见,对地方官绅意见不以为然,并未咨覆**衙门,就驳了吴镐一通:
“何可另易他所,转致有涉嫌猜,藉资口实”,指示吴镐:如确需换地,应同范主教“公同悉心筹画”。
此时范若瑟在酉阳乡下传教,无从面议商办,吴道台备受指责。
阴差阳错,延至1863年3月13日,县令张秉堃传召全城绅士议事,民众误信传言“毁佛铸炮”,于是纷纷前往崇因寺围观。
结果,未知端的,不但未毁佛铸炮,反而激成公愤,局绅程益轩、张先钊即朗斋,支持出动:民团打教。
不打则已,打则彻底。
由监生陈桂林等人召集团勇、游民上千人四出打教,据范若瑟呈诉:
民团自崇因寺出发,先至姜家巷,捣毁了他的主教座堂真原堂,将祭器、书籍、银钱、衣物、契约,以及川黔滇藏4省寄存物,扫掠一空;
又分队打毁:杨家十字传教士公馆、莲花池男女学堂、病院、育婴堂、孤老院、雷祖庙侧保婴医馆、复苏医馆等共18处;
沿途高呼:“格杀洋贼”,抄掠石板街、桂花街、回回沟、南纪门教民20余家;
第二天14,又将道辕与县衙之间的教民铺店挨户毁劫:川苏洋广匹头杂货绸缎,寸缕无余。
第三天15,遍搜城内,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共计:3日间,抄掠教民70余家,殴毙教民1人,伤数十人,“约计抢项三十余万之谱”。
尽管范若瑟所述可能夸大,但打教规模之大,教堂与教民损失之惨,出了人命,官员也不敢否认。
崇将军报总衙,“至范若瑟呈诉各情,如闹事三日之久,打毁70余家,皆非捏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