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氏双雄
银州大捷之后,凌峰被封为银州刺史,但他主要的收获是越来越多的小部族开始向银州靠拢,尤其是一些和李继迁成为死敌的小部族,将全部心思寄托在了大宋这边。
还有一个意外之喜,就是仓浪因为那夜不得不和十来个部族首领协商,后来又多次和他们联络,竟然不怕说党项话了。
天气转暖,忽然传来消息,说李继捧在夏州大败李继迁,很快朝廷有了旨意,李继捧被任命为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使,赏赐无算。
然而没过几天又传来消息,李继迁在七里平大败李继捧,又受到辽国的大肆封赏。
自此之后,兄弟二人你胜我败,你输我赢,在草原上搏风击浪、周旋不停,输了要物资,赢了要奖励,上演了一幕又一幕战争喜剧,其他州县反倒安静起来,静观李氏双雄的争斗不休。
凌峰几乎敢肯定,李继捧和李继迁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并无实据,因此十分郁闷。
众部属也十分郁闷,鲁玉舟玩笑道:“王监军,上本奏事是你素日所擅长的,何不奏他一本?”
王侁脸色一变,肃然道:“圣上对赵保忠信任有加,我等岂能妄度圣意?赵保忠连日对战连继迁,我等背后非议,岂不伤前方将士之心?让忠臣齿寒?况且依本官之见,党项蛮族正该大肆弹压,倒是你等,何必施什么抚慰之策?”
忽然有人小声说道:“杨业老将军不伤心不齿寒……”
王侁听见,怒道:“杨业以金刀无敌著称,我以为他得胜追击辽兵去了,哪会想到他大败被俘?我心可鉴日月!”一甩袍袖,满脸悲怆地起身出了议事厅,留下一阵哗然。
凌峰回到后堂,叶小杰忽然进来禀报道:“有个人拿了司马先生的荐书在门外求见。”
来人正是李二虎,
凌峰看了书信,得知二虎的情况,见他长得人高马大,十分满意,问道:“会些什么武艺?喜欢用什么兵器?”
二虎听了忙回道:“小民没有学过武,做乡兵时,跟秦团练学过几式刀法和长拳,只是有把子力气。”
听了这话,凌峰便命人去唤秦石,随口又问道:“庄子上众人可好?小五儿如今做些什么?长高了没有?”
二虎回道:“西沟庄子已经被辽兵毁了,我们都搬到了舒州太湖县,小庄主也长高了些,他虽文弱,打仗的时候也和我们一同上阵,并不胆怯,还有无尘公子帮他。”
“无尘公子?小五儿的师傅?”凌峰想起那年神仙营外和辽兵对阵时,林中飞奔出来的那一道白影。
正在这时,秦石走了进来,看见二虎,高兴地杵他一拳,笑道:“这不是二虎吗?你怎么在这里?好家伙,又长高了半头,你这是要上天啊!”
二虎笑着挠挠头。
秦石指着二虎对凌峰笑道:“都检,这家伙力气大得吓人,曾经和人打赌举起过一头牛。”
凌峰点头道:“很好,你们俩带他一段时日,秦石你教他骑马弓箭,叶小杰你教他长拳刀法。”
二人听了这话,便知道凌峰要把二虎收为亲兵,忙高声称诺,从此后各自用心教导。
长拳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在军中广为流传,基本上士卒都会跟着学上几式,就是使起来威力各不相同。二虎祟尚武力,好容易得此机会,虽然白天纵马晚上练拳,并不嫌累,只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做小五儿说的那种利器,只怕时日久了再给忘记了,用上在西沟学的有限的几个字,把那配方连写带画涂抹到了一张纸上,和银饼子一起藏到衣物里。
忽然一天,探马传来消息,说李继迁奔袭了原州等地,又占领了橐驼口,银州诸将都是大为愤怒,众人聚在议事厅里议论纷纷。
黑巾说:“都检,李继迁的势力越来越大,橐驼口上面便是灵州,一旦灵州静州有失,陇西难保,西疆之患恐怕就难以扼制了。”
霍黑子说道:“我看这个李继捧并不是真心对我大宋,可咱们还得受他的节制,倘若他动点心思,咱们可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尤德威道:“王监军,此时不上书还待何时?”
王侁一脸无奈地叹道:“我也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是我等没有证据,以何为凭?”
凌峰道:“此事我打算自己上书……”
监军都是皇上的亲信,一般都是宦官出任,代表皇帝亲临,比主将权力要大,因此约定俗成,多是监军上报军情。
因此凌峰话还没说完,王侁道:“都检,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如再等等,看看赵保忠到底要做什么……”
秦石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可没杨家军那等度量,我师傅要是被人坑了,小爷就是死也要弄个垫背的!”
王侁不是宦官,历经几朝,却能成为赵光义的亲信,自有其过人之处,他早已摸清军中诸将的关系,知道秦石口中的师傅就是凌峰,也相信秦石敢说敢做,上次把自己关进小黑屋的人就有秦石。
因此他心中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徒然地指着秦石道:“你……”
霍黑子走到秦石身边,勾肩搭背地说:“秦兄弟的话倒对老哥我的胃口,拉垫背的时候我陪着你!啥时候咱哥儿俩喝两盅?”
“这群无赖!亡命之徒!”王侁心中暗暗骂道,嘴里却义正言辞地说:“此乃军中重地,你们是何形象?!”
凌峰说:“既然王监军要写奏本,你等不必再妄议战事,徒然扰乱军心,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吧。”
王侁关在房里几天,慢条斯理地写好奏折,言辞话语间点了两句凌峰治军不严,军纪混乱,深信这群大老粗看不出来,这才得意洋洋地出来,拿着去给凌峰看。意外地发现凌峰不在,只好忍着失望让人把奏折送走了。
在军中转了一圈,发现军营中一片安静,不知人都去了哪里,他无事可做,便信步找上了城楼,却依旧没看到凌峰,只有霍黑子、鲁玉舟等步兵统领各守一方城门,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王侁预感大事不好,抓住霍黑子的胳膊道:“凌都检去了哪里?你们又闯什么祸了?”
霍黑子巍然不动,冷冷地说道:“王监军,属下正在执勤,请注意你的形象。”
王侁为之气结,怒气冲冲地回了营地,坐在房里想着如何替自己开脱。
到了未时,外面突然一阵喧嚣,王侁急忙冲了出去,见骑兵队回来了,霍黑子等人都围在凌峰周围问:“怎么样?”“给我们说说啊!”
见凌峰等人喜笑颜开,王侁猜测大概没有祸事,便收起怒气,跟着众人进了议事大厅。
秦石站在**对众人道:“可把李继捧给气坏了!他们两边军队跟唱戏的一样正在转悠,我们猛地冲了上去,边冲边喊援兵到了,杀了不少党项骑兵,一支箭正中李继迁的屁股……”
王侁听了一会明白了个大概:李继捧要出兵讨伐李继迁,两军将在安庆泽决一胜负。凌峰等人收到谍报,带着骑兵队连夜奔赴安庆泽,帮着李继捧打跑了李继迁。此计大妙,若李继迁和李继捧果然暗通款曲,此举必然离间二人,李继捧还什么都说不出来。若真的无瓜葛,出兵援助是份内之举,有功无过。
王侁也不得不伸出大拇指来:“高,实在是高!”
众人不理他,都催秦石:“快讲,然后呢?”
“李继迁落荒而逃,我们追杀一阵,便跟着都检去见李继捧,李继捧脸色黑得啊,”秦石四下一望指着霍黑子道:“跟霍老将军有一拼,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来的好,好快!’……”
李继捧回到夏州城里,暗自琢磨道,半路杀出个凌峰来,此次打跑李继迁,凌峰必上报请功,我也借机捞一笔,就说打得李继迁归降大宋了,先弄点奖赏再说,也替他请个官衔儿,日后好再周旋。主意已定,当下便命人写了奏书上报汴梁。
李继迁逃回黄羊平,大为恼怒,养伤期间不停地琢磨,这个李继捧,竟然以假作真,借机杀我,好,你不仁我也不义!叫来张浦商量了一会儿,叫道:“来人啊,叫破丑重遇贵来见我!”
破丑重遇贵领命,带人到了夏州城下,宣称被李继迁凌虐,要投奔李继捧。
李继捧大喜,连忙将破丑重遇贵迎入城中。
当天晚上,李继迁率兵突袭夏州,破丑重遇贵在城中接应,李继捧大败,知道这是李继迁来报那一箭之仇了,只得连夜逃往银州。
凌峰听说李继捧来了,忙带着人迎了出来,见他一行人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心中大惊,问道:“押蕃落使怎么突然来了银州?夏州何人防守?”
李继捧面有惭色,低声说:“李继迁昨夜突袭夏州,我不曾防备,夏州失守了……”
凌峰听说他把夏州给丢了,顿时大怒,叫道:“来人啊,把这个误国奸贼给我抓起来!”
李继捧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钦命在身,你这是对皇上不尊……”
凌峰道:“你阳奉阴违,口是心非,我自会把你交给陛下处罚!”
众人心中都是大恨,一涌而上,把李继捧和他的部下抓了起来。
爱国贼王侁也十分愤怒,还趁机踢了李继捧两脚。这次不等众人催促,急忙写了奏折,请凌峰看过发往京中。
朝廷连收两封奏章,一份是银州城王侁和凌峰弹劾李继捧虚与委蛇,不诚心替朝廷出力的,另一份却是李继捧上奏李继迁归降大宋,替他请封号的,一时众大臣议论纷纷,赵光义也是神色凝重。
寇准奏道:“王侁刚愎自用,看事不准,才有杨业被逼陈家谷殉国之事,因此西疆之事不能听他一家之言。”
赵光义道:“凌峰忠义梗直,他的话我不能不信啊。”
此次李继捧重任夏州刺史是赵普推荐的,因此他也奏道:“陛下,想必是赵保忠招抚之计无人能识,才有此误会。既然这这件事不是太急,何不等等,看看是否还有别的动向?”
过了几天,正值望朔大朝之日,众大臣正在大殿朝见皇帝,突然一骑如飞奔进皇城,马上士卒大叫:“八百里急报,李继迁夜袭夏州!”
赵光义接了奏折见又是王侁所写,正在惊疑,礼部忽然奏道:“吐蕃使者昨夜抵京,据其哭诉,吐蕃贡品马匹在橐驼口悉数被李继迁抢去。”
赵光义顿时大怒:“西疆诸人终日何所为?”
打开奏折看了,见说已扣留李继捧,请命追剿李继迁,拍案怒吼:“立即任命凌峰为西疆沿边巡检使,围剿李继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