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时日不多了

还有一件事，这些年来一直在他心头悬着，无法解释。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他知道，以自己的情况，早就离开部队了。但是，不知道是哪位贵人从中帮助，让自己实现了一辈子军人的梦想。

在省军区时，很多传说，他不知从何说起。他在上面哪儿有人啊？

一名快要转业的小处长，忽然提升为副师级，后来又晋升为正师，他做梦也想不到运气会这么好。就是天上掉陷饼，也不可能正好砸到自己头上吧？

后来，他隐隐约约的从老丈人那里听了点儿风儿，好像和哪位来调研的陈副部长有关系。

八杆子打不着吗。虽然是同姓，但并没有任何关系呀？就算五百年前是一家，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事。可现在？他怎么也想不通。既然想不通，就好好干。所以，他要以工作来报答恩人的关照。

再后来，老丈人说，女儿红英在北京有人照顾，放心好了。在北京有人照顾，谁啊？爱军才给他说，就是上次来调研的哪位大校，她曾认识的陈明。

陈明，从此，他渐渐的对这位同姓有了关注。每次女儿放假回来，他都要侧面问一些问题，但不深究，只是关心女儿的生活和学习。

但女儿从不提陈明这个名字，极少提到有关和陈明的关系。所以，他也就以为，既然和爱军是朋友，帮朋友照顾一下孩子也是常情。

他从没有想过爱军牺牲个人名誉，幸福的人，竟是为了陈明。因为两人的身份太悬殊了，怎么可能？

当年，他经人介绍和爱军认识。他一见面，就喜欢上爱军了。有文化，庄重，长得也不错，家庭条件等都很满意。但是，在谈到结婚时，爱军不想害了他，说她已经有身孕，不能嫁给他。

他一度思想激烈的斗争过，非常痛苦。他谈过几个，一看他是军官，那个年代军人还是很吃香的。但是，当知道他是农村人，就是将来转业了，也不一定能留住城里。所以，就因为他是农村户口，城里的姑娘都婉言回绝了，这让他非常不服。

当年流行的，农村户口能找一个城市户口的对象，那在全村都很羡慕呢。

所以，部队一些干部，娶女教师的很多。有些女同志就喜欢最可爱的人，人民解放军。

建军在经过一段思想斗争后，决心要娶爱军。不管肚子里的孩子生父是谁，他都当自己亲生抚养。

爱军看到他的诚意，嫁给了他。婚后，他不问，她不说，谁也不提此事。

红英出生了，他信守承诺，对红英如己出。红英不知情，他们自然不会说。后来又有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过的很幸福。

现在，虽然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些风声，但他不去问，他不想揭爱军的伤疤，更不想让女儿离开自己。再说，那个人是谁还不知道。他要让女儿平平静静的生活，爱军似乎也是这样。

有一次，他们无意间说到红英的将来，他就问是不是要寻找女儿的生父？

爱军说：“就是找，到哪儿去找？还是不说的好。这样对女儿，对我们都好。”所以，这事也就过去了。

现在，他想到自己已无多日，更不想提及此事了。

不过，当他想到陪伴自己度过半生的妻子，他心在痛。本想着自己退役后好好陪她到处走走看看。可是，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姐姐，他们都是胃病走的。也都在六十岁左右。难道自己真在步他们的后尘吗？遗传，可怕的遗传。他想到儿子，还有二弟，小妹，不由得担心起来。

大夫又来查房了，还是几句安慰的话，安心养病。

他的身体不知是那儿，经常传来钻心的疼。但他强忍着，不让妻子看到他的痛苦。

但是在夜里，战士值班时，看到首长难受的样子，就说首长实在疼的话，就喊出来，不要憋着，或者我我喊护士给你打一针。

但他还是强忍着，战士都替他难受。有时实在受不了了，就叫护士来打一针。

爱军还是精心的看护着他，喂饭，擦洗身体，刮胡子，体贴入微。医院的大夫，护士都羡慕首长娶了一位贤惠的好妻子。

这天，建军突然提出，想回老家看看。但大夫说，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行。

大夫跟爱军说：“首长估计没几天了，给他准备后事吧。首长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首长想回老家看看，就是想最后见他们一面。”

爱军差点儿晕过去，亏得大夫就在跟前。

“大夫，他还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还是提前准备的好。”

她哭着，给红英打电话，说你爸可能不行了，请假回来看看他吧。然后又给老家的二弟小妹打电话，说你哥在医院呢，想见见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来看看他。

“嫂子，我哥他是不是病了？”

“是的，你哥的病，好像跟大姐一样。他，他时日不多了。”她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嫂子！他在哪家医院，我们明天就去看他。”

“他在省陆军总院首长病房。”

爱军打完电话，她已经瘫软在办公室，好半天才缓过来。

第二天，红英急火火的赶回来了。此时，建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