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步步为营
牛皮捎来一封信，陈科长写的，要求会面，齐东瓜定时间，地址最好选唐庄附近。此事只能找齐四商量，齐四劝他赴约，愿意陪同前往。
得知齐四去唐庄，柴让急不可耐，齐四必须征得龙梅今同意，龙梅今决定一起去。柴让大喜连连作揖，答应到时候意思意思。齐四叫上梁麻子，地头蛇行事方便，梁麻子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去，好不容易出来回去找罪受。这事由不得他，龙梅今发话，去一趟死不了，准许完事继续养病。
同行的还有贾小谷，伤病痊愈闲的难受，出去看看能捞点啥。
龙梅今单独约谈齐四，八路军一战打乱情报系统重新布置迫在眉睫，这次考察人选，让他留意柴让。齐四感到困惑，龙梅今透露柴让心怀叵测面临制裁的风险。齐四的反应令龙梅今欣慰，我与柴让并无私人交情，不是你们引见我能认识他。看我眼色行事，龙梅今再三叮嘱，齐四趁机进言，柴让这家伙明显另有目的。龙梅今胸有成竹，十个柴让也不放眼里，跟你大哥招呼一下，万一发生意外多多美言，话点到为止。龙梅今看好齐四，已将他纳入亲信名单。
八路军收复黄鱼镇后没有攻击唐庄，两方达成默契，周虎整肃初见成效，唐庄呈现难得的安宁。
齐东瓜骑匹高头大马，特意从歪瓜裂枣中选出三十名所谓精锐，长枪短枪博尽眼球，龙梅今几人跟后面。
周虎迎出二里地恭候齐东瓜，感慨金子总会发光，齐兄绝对当今一流人物，两人携手并肩令人侧目，以前的部下纷纷上前请安。
周虎设宴款待，席间龙梅今把话说开，请高胜宽容柴让。高胜早接到日本人的致电将通缉取消，当时局面混乱弹压必不可少，柴让出手伤人，不抓说不过去。柴让道歉，大家哈哈一笑此事化解。
唐庄驻扎少量日军，周虎大权在握，连日本人都唯马首是瞻。龙梅今与周虎少有交往，今日一见暗自感叹，此人不简单，看似平庸实际不显山露水老谋深算。偷偷写下评语，此人不可靠，准备回去汇报。
龙梅今命贾小谷安排馆子顺便打听桃树营的情况，三人跟柴让去药铺。
门上贴着封条，撕下封条柴让松了口气，屋里陈设不变，没有抢劫的迹象。
齐四把门，他们进里屋掀开床板，不费话直接开挖，地面潮湿挖起来不吃力。挖出一个油皮包裹，整整三十根小黄鱼，柴让出手大方，当即拿出八根，一人二根。
齐四不客气，第一个伸手。
金条到手马上去下馆子，留下柴让收拾整理，约定明早起程桃树营。龙梅今将自己的小黄鱼分给二人，一人一根，齐四兴奋的结巴，这，这这事这这一趟值得。
贾小谷收到小黄鱼乐的合不拢嘴，简直超出意料。大黄鱼十两，小黄鱼一两，二两黄金算一笔不小的收入。
贾小谷了解到的桃树营三面环湖，湖水已干枯，有片数十亩的桃树林，墓地在树林中间。不知那朝那代那个人家的墓地，守坟的后代延续至今，唐庄跟那边没来往。从桃林营走出不少人，出来的人很少再回去，现在估计没几户人家。距离唐庄不远但没有路，要绕一大圈。
梁麻子听说过桃树营，不甚了解，荒郊野外有很多这样的人家，不靠村不靠镇，毫无存在感。
龙梅今说：“都是自家人，我说几句话，诸位，柴让是不是为了几根小黄鱼回来的？”
齐四瞪大眼睛：“三十根还少。”
贾小谷说：“估计另有存货。”
梁麻子说：“除了黄金，有啥贵重的。”
龙梅今说：“字画，古董，美钞，票据，债券。”
梁麻子说：“我不懂，还是黄金实在。”
龙梅今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对几位如何？”
梁麻子说：“知遇之恩。”
齐四挠头：“跟你有钱赚。”
龙梅今说：“这些日子积攒的够娶媳妇？”
齐四骄傲的说：“足够，大哥让我找城里姑娘。”
龙梅今说：“麻子，明天助我一臂之力。”
梁麻子说：“听您的。”
龙梅今说：“杜老板背叛组织，可能藏在桃树营，我出手解决，你看我眼色行事。”
梁麻子洒然一笑：“包小弟身上，谁动你，我干谁。”
龙梅今说：“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个数，比今天多十倍。”
齐四伸长脖子，梁麻子一脸鄙视，贾小谷都感到不好意思转过脸。
龙梅今笑道：“你跟着看热闹吧，少不了你的。可惜你没经过阵仗，拿该拿的钱，这是我的忠告。”
龙梅今不放心贾小谷，没让他参与明天的行动。本来也没齐四什么事，考虑到他大哥齐东瓜，龙梅今决定带上，将来有麻烦能说上话。
药铺门口，柴让和一个车轴汉子聊天，边上停辆独轮车，覆盖蓬布，下面露出两口箱子。
见龙梅今走近，柴让丢掉烟头迎上：
“早。”
“谁呀？”龙梅今刻意打量车轴汉，神情木讷，两眼空洞。
柴让说：“找辆车拉货，反正顺路，空手去人家不放心。这他认路，老婆娘家桃树营。”
龙梅今会意，问道：“你那里人？”
车轴汉说：“小雁村。”
“怎么来唐庄？”
“找活。”
“车是你的？”
嗯，车轴汉憨厚的咧嘴。
“老乡辛苦。”龙梅今主动握手，摸对方食指关节，“这车方便，适合本分买卖。”
“咱们都是本分人。”柴让给几人发烟，“路不好走，只能走独轮。”
龙梅今说：“那里有啥好吃的。”
车轴汉说：“这阵没啥，吃点野味。”
“劳驾，走吧。”龙梅今盯住行进的车轮，车轴汉推动的稳稳当当，看情形箱子不沉。
柴让俯耳轻声道：“装了几件字画古董，见面有个说辞，咱就说私吞的。万一扑空直接回县城，随您挑几样。”
龙梅今笑道：“我就知道还有私货。”
齐四没枪，龙梅今埋怨，出门不带枪，嫌命大，齐四说不习惯，你也没吩咐呀。
独轮车一路前行，车轴汉确实内行，下盘稳重，车身不偏不倚。
荒野无边，时而阡陌交错，时而一片蒿草，没人带路很容易迷失。一行人奔北，走到河边右拐，约三里地掉头向南，草丛间一条并不明显的路径。
龙梅今想，难怪桃林营不为外人所知：
“咋娶这儿的媳妇？”
“她出门卖桃子。”
“经常回来吗？”
“过年走一次。”
“几个孩子。”
“三个，死了两。”
“抱歉，不容易呀，桃林营现在有几户人？”
“两家。”
“他们靠啥过日子。”
“种几亩地。”
龙梅今说：“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梁麻子问：“啥意思？”
柴让说：“陶渊明写的文章。”
梁麻子问：“干啥的？”
柴让说：“手艺人，你肯定不认识。”
龙梅今唯一不放心的无法琢磨的还是这个车轴汉，换做平往常出现陌生面孔可以放弃行动，这次不同，不惜代价锄掉杜老板。
杜老板平日经营农具，销售加工，经常十天半月不见踪影，这次同样如此。
前不久，一位重庆方面的高官通过关系派人与日本人接洽，委托人路过县城，龙梅今和杜老板奉命护送。出了县界交接时遭遇伏击。龙梅今双枪齐出，二人全身而退，见多识广的杜老板不禁骇然，龙梅今枪法绝伦，怪不得经常独自行动。
接应者和委托人系数毙命，一张秘密地图和百两黄金下落不明。
日方查明军统策划了这次袭击，立刻展开报复，抓到一名袭击者得知他们没有缴获。
疑点自然落到二人。
龙梅今认为问题出在杜老板身上，做为军统叛逃者，杜老板有条件暗通款曲。
杜老板认为龙梅今可疑，当时建议返回现场，龙梅今拒绝。杜老板盯上龙梅今的妹夫，他妹夫嗜赌成性。果然，妹夫悄然进入省城在两家银行办理业务，柴让动用关系调查，发现分别存入黄金。
没有声张，杜老板给龙梅今留下一张写有银行名称的纸条就消失了。
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这种把柄一旦不解决为患终生。
干涸的湖底坑坑洼洼，鸟飞兔走，两岸最窄处一条石块铺成的小道，对面桃林枝繁叶茂，桃花朵朵煞是好看。
柴让吩咐车轴汉先行，这下看出车轴汉的功力，双臂用力身体前倾，独轮车稳稳行进。柴让迈步跟进，龙梅今尾随其后，走到湖心。
啪。一声枪响，桃树林走出两人，杜老板和一个消瘦的年轻人。
“留步。”
柴让高喊：“杜老板，一向可好。”
杜老板说：“好个屁，黄鼠粮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柴让说：“从何说起。”
杜老板说：“从何说起，诸位雅兴，大老远跑来看风景，给你脸了。”
梁麻子大怒：“谁给脸不要脸。”
杜老板抬高枪口：“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几人止步的路径相对较直，独轮车挡在前面。梁麻子说：“你不配。”
杜老板说：“龙先生，出来，别躲。”
龙梅今手握双枪，脚下位置地势低，对手居高临下，他不敢贸然开枪：“杜老板，小弟奉命前来请您。”
杜老板问：“奉谁的命？”
龙梅今说：“情报三科。”
杜老板说：“科长没来，你算那根葱，照你说的，把科长手谕交出来。”
龙梅今厉声喝道：“本人身兼副职，难道没有资格请你归队复命。”
杜老板说：“你散布谣言，说我畏战潜逃欺上瞒下，以为我不知道。我没时间瞎扯，给我跪下，放你一条生路。”
龙梅今哈哈大笑：“凭你，一个缩头乌龟，我答应，手里的家伙不答应。”
杜老板说：“上次领教过，果然不凡，今天我想亲自见识见识。”
龙梅今说：“老子枪下不死无名鬼，你是谁呀？特工王牌，情报高手，江湖杀手。”
杜老板笑道：“我有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