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处 分
早上起床，刷牙洗脸收拾好自己，明炜俯身在还躺在床上的妻子（是他非让她睡个懒觉）额头上种了一个吻。
“抱歉了啊，说好今天去你父母那儿的，我食言了，这个吻算作补偿可否？”
辛楚娟伸手点了点唇，明炜弯腰正欲种上一个吻，电话响了，但他仍浅浅地吻了一个，走到一边接了曲磊的电话。
“你是不是正准备出门啊？”曲磊问。
“知我者曲磊也。刚坐进车里。”
“我刚进院子，碰上尤秘书在等谷处准备去市里，他说回来后应该还要和局里其他几个头头开个碰头会，你就别来了，省得等着难受，我们几个也不想看你那张苦哈哈的脸。”
“那是前天，我昨儿已经调整过来了，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充分准备。”
“也没那么严重吧，毕竟……你想来就来吧。”说了半截话的曲磊把电话挂了。
他的潜台词应该是这样的：年纪轻轻拿了个一等功，破格提拔，还有另一层意思，谷正朝应该会力保他，他进缉毒处就一直跟着他，局里上下都知道，他明炜是谷正朝的得意门生。
但明炜却不敢这么想，这回的事太大了。
进到大楼里，上班高峰时段，等电梯的人很多，本来都在小声谈笑或议论着什么，见明炜过来就都不吱声了。当下的他是局里的焦点人物，又或者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五百公斤毒品流出的事。时至今日，这样的内幕消息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明炜还走在走廊上时，就看见自己办公室的门开着，曲磊有一把他的钥匙。到了门口往里一看，曲磊和程辰、章昊都在，用目光默默地把他迎进门内，他走拢去朝曲磊努努嘴：“你跟他们都讲了？”
“这栋楼里，现在应该没谁不知道了吧。”程辰说。
坐进沙发里的明炜挨个看了他们一眼：“那你们聚在这儿怎么个意思？”
章昊笑着说：“你可别想岔了啊，咱们怎么着也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惺惺相惜是也。”
明炜喷出一口笑道：“相惜个屁呀，关你们什么事，这话千万别让谷处听见了，给你们搞个连坐可别怨我。”
叹了口气的曲磊说：“说真的，你一个人担得起吗？现在上头和上头的上头只可用两个字形容——震怒！”
此时的明炜也只能故作轻松道：“夸张了啊，用震惊我看还比较贴切，他们不能接受的是五百公斤这个数字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所以就不存在担不担得起这个事，给相关责任人打一下板子不是很正常吗？”
摇摇头的曲磊说：“你心倒挺大的，打到身上痛你就晓得了。”
明炜笑道：“那就挨着呗。好了，该干嘛都干嘛去，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一大队摊上了多大的事呢。”
程辰噘了噘嘴说：“还不大吗？现在还有啥事可干的？就擎等着达摩克里斯剑落下来。”
明炜把茶几上的半瓶水朝他扔去：“落也落不到你们头上，就少在这儿哭丧了，让我清净一会儿可否？一来就听你们吵吵吵的。”
这三位只得识趣或体恤地走了。
——达摩克里斯剑？明炜嘀咕了一声。程辰的这个形容太贴切了，现在无事可做的他似乎就专等着这把悬在头顶上的剑掉下来。
这一等就直等到下午四点多，门被人敲响了，还没等他吱声，尤潇推门而入，谷副局长有请。
明炜擦着他的身体出门朝步梯那儿走，尤潇撵了上来叮嘱他，等会儿见了局长别犯冲，他心情不佳。明炜怼他一句，他心情不佳我心情就好了。
谷正朝办公室的门开着，他从来不开空调只用风扇，嫌空调冷。明炜走过去，就见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双肘撑在桌子双手揉着太阳穴双眉紧蹙，明炜走过去扒下他的手替他揉起来。
“听说你一早上来一直等到现在，等什么呢？”
“等处分呗。”
“回答得倒也还轻巧。”
“躲不过了嘛。”
“诚心？”
“不然呢？”
“还是带有情绪嘛。别揉了，说事。”谷正朝晃晃脑袋，明炜走到他的侧面。
谷正朝仰面看着他，略叹了口气说：“是躲不过了呀。听着，记大过一次，行政降两级。受得了吗？”
明炜转过去坐到他对面：“受不受得了也得受不是？之后呢？”
避开他咄咄目光的谷正朝说：“两个选项，若还想在缉毒这一行里干呢，三个大队你任选，还是干回你的中队长。若不想屈于人之下，谁哪个行政部门任你挑。”
一声冷哼，明炜说：“任我选任我挑，条件挺优厚的嘛，把我明某当成一个没脸没皮的了？两个我都不选，自己把自己扫地出门去球。”
谷正朝的面色一下变得极难看：“那你要哪样？脱了这身衣服？告诉你，想也别想。”
明炜的气性一下就上来了，给他来了个针尖对麦芒：“我自个儿的主我还做不得了？卖给你了吗？你一个大局长不缺我一个，我想怎样你管得着吗？”
谷正朝一个豁然而立，一副欲发作不得之态，突然伸手就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明炜的面前：“老子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你少在老子跟前撒野！”
从明炜的角度，字反着，只看得清排头后面的两个字——决定，他两根指头轻轻一捻顺了过来，这下看得清清楚楚了：关于免去谷正朝同志卓水市公安局副局长职务的决定。
他有些不相信地把目光放回到谷正朝的脸上，他苦笑着说：“看清楚了吧，咱俩现在是一对难兄难弟了，就别窝里斗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我的委屈向谁诉说？这里面根本没我啥事，你呢也是对省厅禁毒局负责，但五百公斤毒品是从卓水地界流出去的，这个责任你我是躲不脱的，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就认了吧。”
明炜遂就坡下驴道：“我也没说不认哪……”
谷正朝用力敲了敲桌子：“那你要把自己扫地出门是个啥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