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7章 周汉的结局

胞侄周德之供词，说周汉：“自光绪十四年回籍后，即挈眷出外，随意遨游，六七年来并未回至宁乡。

“今患痰疾，时发时愈，病剧时言语不清，有似颠狂。又羡慕神仙，自称铁道人，最信扶箕。

“平日虽不信教，并未编刻书歌图画各处布散。

“或系不逞之徒因伊叔周汉保至监司大员，托名刊刻，并捏造总署湘抚公文及致鄂抚书信，希图耸听，亦未可知。”

周昆至、唐藻楠、黄树秋等人供词，大致相同。

恽祖翼、吕世田等专员，见不能究出反教宣传品的主笔，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将印制反教书歌图画的印版销毁。

他们派人在长沙、善化两县悬赏购买这些印版，并声明，随缴随赏，不追究来历。

这样，才在长沙县觅得《鬼叫该死》《棘手文章》《擎天柱》等书图印版，共31面25块。

于是，特派恽祖翼返武昌，与吕世田一道，向张之洞当面汇报了情况。

张之洞，得到恽吕2人的汇报，立即将案涉诸人，拟定惩处办法上奏——

对周汉，“虽查无刊播揭帖及伪造公文情事，惟该员以在籍四品职官，理应谨言慎行，矜式乡里。

“乃平日专以扶箕为事，惑于鬼神，言语荒诞，迹类疯狂。

“近来痰迷更甚，见人动辄谩骂，以致匪徒假托其名，伪造公文，造言煽惑，自未便漫无惩戒，致令滋生事端。

“相应请旨，将在籍花翎陕西补用道周汉暂行革职，查传到籍，交地方官严加管束。”

对3家书铺，勒令永远关闭，邓懋华、陈聚德各杖八十，枷号3个月，曾郁文已故，不再追究。

所获书版，由江汉关道孔庆辅当各国驻汉口领事之面予以销毁。

张之洞该奏拟，均奉谕准。

5月26日，总衙将张之洞奏议及谕旨，分别照会英法德美俄等各国公使。

6月1日，德使巴兰德，致函总衙，指：周汉始终未能查传到案，宝善堂经理之人也未拿问，刊刻书歌图画不下数百种，但仅查获25块印版。

“此次办理过宽，不足以儆将来，各国官绅士民不能悦服。”

总衙再三解释，方勉强接受。

周汉虽受革职处分，但未停止反教活动。同年8月，原任湖南巡抚张煦他调，吴大徵接任，法领事即称欲与之同往长沙。

周汉知道了，迅即刊印名为《湖南通省公议》揭帖，说吴大微：“夙讲洋务，勾结夷鬼，狼狈为奸。”

此次来湘履任，洋人“均随吴庸至，创教堂，开码头，惟所欲为。

“从此，湖南千百万生灵永无生全之日。”

号召：湘人齐集团勇，截其来路，尽诛逆鬼，尽焚鬼船，驱吴出境。

参加长沙岁考的生童2万余人，纷纷散布揭帖传单，“大众聚议阻御之策”，法使未敢再啃气。

1895甲午战败后，英国谋取长江领域，辟岳州为商埠，周汉反教传单再度泛滥。

英使欧格讷，多次照会总衙，说周汉专著经5省印刷，还有1种为7省通印，每册首页均刻：周汉、仿湖南原刻；

“是日下著此书册之人，仍系肆行布散”，要求：设法查禁。

总衙遂行文湖广、两广、云南、浙江、河南7省，明令查禁。

1897年底，德国藉口山东教案出兵强占胶州湾，俄国则将军舰驶入旅顺，各国纷纷借机攫取各种中国利益。

周汉得悉，即从宁乡返长沙，大量刊印《大清臣子周孔徒遗嘱》等揭帖，四处粘发，遍及长沙、湘潭等10余州县，号召：

“悉将耶酥妖巢妖书妖器焚烧，毋为妇人之仁，以乱大谋。并宜多方设法，严防妖灰再燃，妖根再发。”

周汉的活动，再度引起英使抗议。

1898年初，英汉口领事照会湖南巡抚陈宝箴，称周汉：“复编极恶帖，各处粘贴，本领事接阅之下，深为烦闷。

“察核其中语句，专意使老百姓病怒，谋害西人，激成极大衅端，查与近事关系极为重大。

“现值紧要之际，深盼贵抚部院，刻即赶紧饬将造帖之人周汉，拿押究办，免生意外之虞。”

陈宝箴到湖南，是新派人物，奉有组建新湘军令，迭有谕旨保护教堂教士，乃派员前往宁乡拘传周汉。

1898年3月20日，宁乡知县朱国华，亲自带营勇突然降临周家。

不待朱县令开口，周汉即：从揭帖堆中，手取数纸与之曰，“此皆我自撰自刻，不累他人。”

旋被押解至：长沙司禁湾候审所，刚被押离宁乡，正在县学应考的生童即哗聚公堂，以罢考要挟朱县令，立即上书陈巡抚，要求开释周汉。

湘省缙绅士儒，也策动舆论多方声援，陈宝箴江西人，深感此事极为难办。

恰张之洞来电，重申英领事威胁，催令重办周汉。

陈宝箴乘机请求：将周汉移解湖北审理，张督不愿接受这一棘手案件，复电拒绝：

“湘省知其揭帖狂闹情节，即可据以奏办。鄂省又须另起炉灶，从头讯问，彼必狡赖。

“此案无案可证，臬司首府人俱长者，必致不能定谳，一也。

“长沙尚无洋人，若解至鄂,汉口洋人太多，必致谣言四起，渎扰总署，二也。

“到鄂则案无了期，迁延日久，渠党徒甚多，附和造谣，恐必有闻风打毁教堂之事，三也。”

陈宝箴，以“湖南民情激昂，不便处置”为由，请张之洞明示如何处理。

张推诿，“若周汉解鄂，断无人敢审，不敢不以实告，务望速在湘省了之…

“监禁最省事而合例。”

陈巡抚骑虎，只好审理。

审讯中，周汉有3篇“亲供”，不但拒不服罪，反而要求**旧案，“从前奏参革道之案，命道既未蒙札传到案问过，亦始终未蒙抄录疏稿恭录谕旨知照，”

“供词”从狱中传出后，题为《天柱地维》迅速刊印，标明“湖南七十六厅州县绅士庶民公刊”，广为传播。

刑部亦感难以处理，最终才以“疯癫成性，煽惑人心”罪名，引疯病例，发交监狱长期监禁。

拖延多年的周汉反教案，至此落下帷幕。